第35章 诚意
牧裎聿将自己盘中切好的小羊排推到郁疆面前，又把她面前的盘子换了过来。
见郁疆不说话，牧裎聿又兀自说道：“她如今变成这样，已不是我当初爱的样子，但我仍爱着曾经的她，只要那个‘她’仍寄存在那具身体里，我就希望她能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好好地活着。”
郁疆懂的，她怎么会不懂呢，白月光嘛。
所谓白月光，就是年少时不可得之物，有些人再见一面就可以放下执念，有些人再见一面，更加心心相念。就是记忆中的她，连她本人来了都比不了。
按理说余初心应该是前者，可她偏偏应了最后那句。
原本质问的话到嘴边，临出口前郁疆却改了问题：“婚前就三心二意摇摆不定的人，我凭什么认为他婚后就会忠贞不渝呢？”
“我没有摇摆不定，我既然选定了你做我的妻子，就会始终如一。”
“婚后牧郁两家的公司，在股权分配上会有交叉，几个有合作意向的项目也会陆续启动，股东大会上，我会有更大的话语权，更能让那些老家伙闭嘴。强强联手，如虎添翼的事情，我不会作茧自缚。” 牧裎聿平静地说道。
如果爱情不能让婚姻稳固，那么良心可以，双方势均力敌且相互渗透的厉害关系也可以。
郁疆想了想，粉唇轻启：“诚意呢？”
牧裎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锦盒，慢慢推到她面前。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拿起来放在掌心。轻轻地打开，一枚硕大的钻戒就这样跃然眼前，看着比她家里那个七克拉的还要大上许多，即使她自小长在金银堆里，这样大的钻石也难得一见。
女人总是不嫌首饰多的，她以前还不认为自己是几个包包几个首饰就能哄好的女人，但这个戒指，她的确很喜欢。
这个男人不愿意在她身上付出感情和时间，倒是愿意为她花钱。
也好，不愿意提供情绪价值，那就提供经济价值。
她看他把他们婚姻的利弊分析得很透彻。
郁疆将戒指取出，自己套在了中指上，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喜欢是喜欢，但开口却是另一副调调：“如果你今天送花的时候就把它拿给我，也许我会更开心。”
“现在开心也是一样的。层层递进的惊喜，比扎堆出现的礼物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也是。”郁疆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将戒指取下，重新放回锦盒里，又将锦盒放进包里。淡笑着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这份笑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多少潦草敷衍，牧裎聿看不出来。但这笑也一度晃了他的眼睛，让他的心思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不喜欢也没关系，下周有个游轮拍卖会，到时候可以再看看。”
“就这么愿意为我一掷千金？”
“一掷千金能博你一笑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牧裎聿这话说的不假，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小富贵的郁疆眼前一亮，大抵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本身，而是送东西的人。
郁疆起码是在意他的。而且很在意。
“牧总大气！”郁疆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牧裎聿还放在桌上没动的酒杯，又自顾自地喝上了一口。
这声牧总，没有了讥诮的讽刺，倒生出来几分娇俏可爱来，牧裎聿失笑，果然还是小女孩。
“郁疆，游轮一共出海三天，我让主办方给我们留一个套房，你觉得呢？”
牧裎聿这话，邀请之意很明显，也就是说，最少有两个晚上，她要与他共处一室。未婚夫妻之间，发生什么都是顺理成章。
“好啊。”郁疆淡笑着回道，她自认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下周几？”郁疆又开口问道。
“周日。”
“挺好的，正好这周的课上完，我们就放假了。”
“到时我去接你。”
“好。”
郁疆巧笑倩兮，灯光打在她身上，有一种柔和的美。
牧裎聿这一刻突然觉得，或许和这样的女人过一生也不错，年少时轰轰烈烈地爱过已经足够，并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要有一个圆满的结果，遗憾，也是一种结果。
他和余初心的结局，其实一开始便已注定，余初心是他走不下去的高台，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选择的选项。他用她初尝爱情的滋味，却从没考虑与她相伴终身。是她异想天开了。
找到她能怎么样呢？牧裎聿想，或许，是给多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个交代，平息一下自己被不辞而别的怨念，顺便给自己年少时的爱人，或者说是此生唯一挚爱解决一下目前的麻烦，成全一下自己骨子里的英雄主义。
再不然，就是当同样的场景出现，当年他没有找到她，所以现在想找到她。他已经被动了一次，不想被动第二次。
具体是什么，牧裎聿也说不好。
眼前的郁疆，美丽、张扬、骄傲、夺目最重要的是她爱他，追求她人如过江之鲫她却只钟情于自己一人，这让牧裎聿多少能生出几分作为男人的成就感。
就这样吧，牧裎聿心想，世间那么多人，能和挚爱相守一生的又有多少，多少人功成名就，也仍是丧失挚爱，深爱之人藏于心，藏于梦，藏于骨，不必常在身边。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豪赌，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不是还算坐在牌桌上。
从父亲被母亲捉奸在床的那一刻起，他的爱情便被这狗血的事实击得粉碎。
母亲无辜，余初心无辜，他又何其无辜。
郁疆是他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余初心是他怦然心动后又不得不放弃的遗憾。
“你还没有告诉我，嫁给我，你愿不愿意。”牧裎聿忽而开口。
郁疆知道牧裎聿想问什么，他其实是想说，省掉订婚的环节，直接结婚，可不可以。
其实是可以的，她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当初父亲自作主张给她定下婚约，想必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倘若是她不想接受的事情，没有人会逼她。
没有想太久，她开口回答道：“可以。”
订婚过后也是要结婚的，他们本就有婚约，如果能一步到位，自然没有必要办两场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