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锦缇
叶大人和胡大人爱攀比，也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了。
比钱财、比美人、比古玩、比珍宝
就没什么比不了的。
近日，胡大人得了一套二十四把的水磨骨玉扇，皆是名家字画，这可让自诩风雅的叶大人好好气闷了一回。
不出几日时间，叶大人便也找到了一套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的乌骨泥金折扇。
为了让这套折扇更珍贵，还用象牙，制作了一个匣子，用来装这套扇子。
就算如此，这套扇子，还是比不过胡大人的那套。
此次斗法叶大人惜败，成了京中人的茶余饭后的笑谈。
不过也没几日时间，大家便把这事都忘了，因为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一
太子府最近多了许多点心，都是来自一家叫“锦缇”的铺子。
任娇娇看着这些点心，有些无奈：“这也不好吃啊！怎么买这么多？”
秋阳尴尬地开口：“进去了，自然要买一些，不然会让人怀疑。”
任娇娇：“你去了多少次啊？怎么买这么多？”
秋阳：“每天去好几次。。。”
任娇娇：“你老去点心铺子待着干嘛？”
秋阳：“是殿下吩咐的。”
任娇娇：“啊？”
秋阳：“殿下让属下盯着向家的那两个公子，尤其最近马上春闱了。
让属下密切注意他和胡大人的往来。”
任娇娇：“原来如此，那和点心有什么关系？”
秋阳：“不知道，他们的手下最近常去这家铺子，每次都买不少点心”
秋阳话还没说完，夏北辰进来了。
秋阳只能先住口，和夏北辰行礼。
夏北辰：“怎么样？”
秋阳拱手：“属下派了不少人，近日一直盯着，没发现什么勾结，不过有个奇怪的事。”
夏北辰：“什么事？”
秋阳的视线落在任娇娇手里的点心上。
夏北辰也看过去，任娇娇一脸嫌弃地开口：“不好吃！”
秋阳：“这就是奇怪之处了。
这家点心铺近来生意十分不错，而且很多都是要参见春闱的考生在买。
尤其是向家的两位公子，每日里派好些下人来这里买点心。
属下算了一下，他们俩买的点心，整个向家吃一个月也吃不完的。”
夏北辰皱眉：“查过这个点心铺了吗？”
秋阳摇头：“查过了，这点心铺没什么奇怪的。
也问了几个考生，说是这点心铺的名字叫《锦缇》，合了金榜题名的音。
往年有人吃了这家的点心后，金榜题名的。
所以这才常买，讨个吉利。”
夏北辰：“那胡连庸呢？”
秋阳：“除了送扇子那次之外，再没和向家公子两碰过面。
属下也留心了他们的下人，连下人也没有碰面过。
听说两位公子都在家里埋头备考，还请了几位陪读。
除了这点心之外，再没什么奇怪之处了。”
话说到这，夏北辰也沉默了。
任娇娇看着手里的点心，开始默默思考。
这点心却是十分普通，没什么问题，也不好吃，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
那就是这点心的包装做的很精致。
任娇娇拉过旁边用来包点心的油纸，上面写满了诗词，都是一些金榜题名好意头的诗。
若说是讨个吉利，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看着看着，任娇娇咂摸出一些不对味来。
任娇娇：“这点心做的又难吃，这店却能好好开这么多年，难道都是考试的举子在买吗？”
秋阳想了想：“这些日子属下去了多次，确实只有举子讨个吉利，少有普通百姓购买。”
任娇娇：“这就奇怪了，三年考一次，难不成这铺子三年才开张做一次生意？”
这话说完，夏北辰也意识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任娇娇身上。
夏北辰：“你的意思是”
任娇娇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在21世纪的时候，见过很多官商勾结的事实。
这点心铺一眼就看得出是个幌子，点心也是幌子，恐怕向家买的根本不是点心。
只是借着买点心的借口，和这点心铺子背后的主人送钱罢了。
但是夏北辰是象牙塔里长大的太子，他读过很多圣贤书没错。
但是他才刚刚接触政务不久，真的直视过这些细碎又真实的丑恶吗？
任娇娇斟酌着开口：“感觉这家铺子有古怪，得好好查查，不能打草惊蛇的那种。”
夏北辰看了秋阳一眼，秋阳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一一
不出几日的时间，果然查出来的结果和任娇娇想的一样。
这点心铺子的老板确实是个靠勾结官员，帮他们做一些脏事赚钱的商人。
他手下有很多这样的铺子，卖什么的都有，看起来都是做正常的生意，实际上做的利益传输的勾当。
胡连庸想利用职务之便赚钱，那商人嗅到了这个需求，便主动找上去，和胡连庸一起开了这个点心铺。
点心的价格是普通点心价格的数倍不止。
向家买了点心，收益商人自留两成，剩下的全数落在了胡连庸口袋里。
说出去，也只是点心铺赚了钱。
再通过点心的包装，把考题透露出去，那一桩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就完美地做完了。
整个过程都是十分合理合法，揪不住错处。
而最开始让那老汉一家殒命的扇子，不过是问到这个门路的敲门砖罢了。
夏北辰一页页翻看秋阳查出来的东西，越看脸越黑。
最后竟将纸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任娇娇立马体贴地扶起夏北辰的手，替他揉手，俨然一副心疼他手被拍疼的样子。
夏北辰：“朝廷科考选人他们也敢从中作梗！”
任娇娇：“天下熙熙攘攘，不过为利来往。
其中有利可图，他们自然敢铤而走险。更何况”
夏北辰：“何况什么？”
任娇娇：“何况这事，殿下几乎抓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夏北辰：“秋阳都查的这么清楚了。”
任娇娇摇头：“殿下，咱们大夏，并没有禁止官员做生意。
这点心难吃是事实，但是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人家愿意买，咱们也不能说什么。”
夏北辰：“科考题目泄露，难道不算证据吗？”
任娇娇：“这当然算，但是”
夏北辰：“既然这事被拿住了，那还有什么查不出的。
孤这次定要治了这些蛀虫的罪！”
任娇娇话到嘴边又沉默了，夏北辰初涉朝政，心中一腔热血。
很多道理，任娇娇可以直接告诉他，可是他未必能听进去。
只有他真的经历过，在南墙边撞过，然后在坐下来，静静地回想，才能明白里面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