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谦谦君子
绿翘潇洒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费举。
正常的奏折需一式两份,
一份由通政司直接送到文华殿,交由左右丞相批阅,
批阅之后,给出处理意见,
再交由管门的太监,呈递到皇帝办公桌上。
皇帝同意就盖章,则另外一份会交给六科廊坊抄录备案。
不同意就打回重写,副本就此销毁。
而密奏之权是皇帝赋予某些人的专权,
这些奏折可以不经过正常流程,直接送到皇帝的办公桌上。
皇帝必须给出意见,不能拖延,哪怕图省事写一句“知道了”也行。
费举知道,绿翘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他怎么能想到,一个丫鬟,竟然有这种权利。
最让费举郁闷的,是密奏必须呈交殿前司,由殿前司的笔贴式交给指挥使,
最后由指挥使亲自递交给皇帝批阅。
流程全部保密,尤其不能让左右丞相和六部九卿知道。
也就是说,
绿翘的密奏最终要送到费举手里,再由他交给大业帝。
而费举绝不敢拆开偷看,
更不敢私自销毁,不送给大业帝。
“乖乖,这都什么事呐!”
费举郁闷的坐到椅子上,两旁的指挥佥事不敢说话,
静静地看着费举,等他发话。
“赵真怎么样了?”
费举终于开口。
一位佥事立刻回禀:
“按例当打八十军棍,听您的吩咐,
太子不是要给与他特殊照顾嘛,
我们便只打了十军棍。”
“真打还是假打?”
“真打。”
费举更加郁闷了。
十军棍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初因为大雪,在太极殿打钦天监监正,七棍子下去就断了气。
大业帝倒是出了口恶气,
费举被监正的家属,门生,
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事中们硬生生堵了一个月的门。
搞得他坐轿子都得从后门进出。
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得。
雪片般的折子递到大业帝手里,
逼得大业帝罚了费举一年俸禄了事。
赵真牵扯着太子,七皇子,八皇子,
料想魏王也会扯进来,
真是流年不利。
见费举唉声叹气,佥事安慰道:
“大人不必费心,赵真那小子身子骨壮着呢。”
另一个佥事也附和道:
“到底是敕勒川出来的刺客,十军棍下去,愣是没哼一声。
咱诏狱有二十年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主了。
那小子如今该吃吃,该睡睡,
还乐呵呵的喊狱卒跟他一起喝酒。”
费举听完,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
一旦绿翘的密奏递上去,
我料想陛下会去诏狱看赵真,
要是打死了,
你我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
钟粹宫内,
德妃召见自己的亲儿子,魏王赵景泰一起吃晚饭。
魏王刚刚进屋,德妃便开始数落: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亏得我含辛茹苦把他养大,
他在外面开买卖,咱们竟然不知道。
还是你从衙门听到后,咱们才知晓的。
你说,
咱们还有必要护着他吗!”
不用问,
德妃在抱怨八皇子景玉的不是。
她抱怨的并非没有道理,
景玉从出生第一天起,就由德妃抱养。
虽非生母,养育之恩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大业帝讲究孝道,八皇子景玉本该对德妃感恩戴德。
不过他孤僻,
又刻意躲避夺嫡之争,
有半年多没给德妃请安了。
魏王景泰年29岁,只比太子小一岁。
他也是唯一封王后留在京城任职的王爷。
受大业帝之命,署理工部,工部尚书需要对他负责,然后才对左右丞相负责。
工部除了负责京城各路勋贵的府邸和各地河流,工程审核,拨款,
最重要的一项是负责箭簇,弓弩,兵器,船舶等等的监督制造。
可谓大权在握。
宋国处于四战之地,
天下第一部吏部的地位反而不如工部和兵部重要。
魏王亲自给母妃喂了一勺莲花酪,笑着劝慰道:
“八弟这人从小就孤僻,
宫里的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
克死了自己的生母。
他特意跟咱们保持距离,
反而是为了咱们好。”
德妃不依不饶的抱怨:
“这么说,你赞成他离咱们远远的,免得克死我和你。”
魏王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因为这话压根就没法回。
“你少用这种态度敷衍我。
你说说,
太子有老三,老七两个亲兄弟帮衬,朝中官员多是他的同党。
你呢?
孤身一人,哀家又是个女流之辈,帮不上你的忙。
你身边连个商量事的都没有。
本指望老八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帮你扛着太子他们,
老八倒好,
一问一个不吱声!
搞得好像咱们要害他似得。
如果你登了大位,
他还不是跟着沾光。”
魏王只顾着往嘴里扒拉饭,还是不吱声。
德妃说累了,喝了口羊汤,接着嘀咕:
“对了,他一个皇子,连爵位都没有,他哪来的三千两银子?”
魏王这时发话了。
“儿臣以为是那个西凉人送的,西凉人不过是想借用他的王爷身份罢了。
这样也好,
八弟有了外财,
日子会过得好一些。
母妃你不知道,
如今在皇宫里,到处都需要银子打点。”
“哼!全是晋王带的头!
他就藩并州后可发了大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太子收买人心。
宫里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害的我也得跟着给那些奴婢零花钱。”
德妃厌恶的骂道。
说到这里,一旁的小贵子插话了:
“娘娘,奴婢倒是听说八爷之前去了太子府一趟,回来后就张罗着开买卖。
怕不是从太子手里拿的钱。”
啪,
魏王把筷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瞪着小贵子:
“谁给你的胆子妖言惑众,掌嘴!”
小贵子刚才还得意洋洋,转脸就苦哈哈的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德妃看的心疼,嚷嚷道:
“你冲他发什么火。
八成就是这个样子。
算了,
别打了,
搞得我都没心情吃饭。”
小贵子就坡下驴,麻溜的跑了,
省的再找不自在。
等小贵子从眼前消失,
魏王说道:
“八弟跟老七向来不对付,太子不可能给他银子的,母妃别听这些下人胡说八道。”
说完,
魏王起身。
“吃饱了,我先走了。”
“哎,再吃点,身子骨要紧。”
德妃心疼的招呼魏王坐下接着吃。
魏王摆手:
“儿臣要去宗人府见老王爷,八弟被关了半个月,我得帮他说说情。”
德妃耷拉着脸埋怨道:
“你还管他作甚。”
魏王不说话,只是笑笑。
他是个谦谦君子,给人的印象一向是谦恭客气,好说话,总是先替别人着想。
对待兄弟如此,
对待外臣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