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法无天

    大业帝听完，抬头望着天井，沉默许久后，扭头看向远处的屏风。

    屏风上有一张肖像画，

    画的是一个姑娘。

    姑娘长的清新脱俗，淑珍芬芳，仿佛是一尊观音。

    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这个姑娘不是别人，

    正是妙妃段思盈。

    “真的还活着？”

    大业帝呢喃，一脸的惆怅。

    费举离得远些，没有听清楚，身旁的太监总管曹吉祥却听到了。

    他小心的回禀道：

    “长得像未必是，奴婢跟陈相长的也很像，朝臣还拿陈相开玩笑，说奴婢一定是他的兄弟。

    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曹吉祥口中的陈相，指的是左丞相陈留良。

    大宋设置有两位丞相，一位文宰，一位武宰。

    陈留良是武宰，身材魁梧，政策激进。

    用后世的话说，

    他是一个铁杆的鹰派人物，要不是大业帝一直压着他，

    他恨不得同时向西凉，北燕和蜀国宣战。

    这样的人物跟一个太监做兄弟，反差极大，

    让朝臣们时常拿来调侃。

    大业帝被曹吉祥说笑了：

    “哈哈，你这老不死的奴才，总是想着法子哄朕开心。

    你说得对，

    长得像的人很多，

    未必就是兄弟。

    费举。”

    “臣在。”

    “好好调查一下，稍后回话。”

    “臣遵旨。”

    费举起身就要告辞，大业帝突然想起什么，顺嘴问了一句：

    “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费举已经起身后退，大业帝这样问，

    他立刻向前两步，跪下准备汇报。

    趁这个功夫，曹吉祥率先说话了。

    “听下面的奴婢们说，八爷想在天街开个买卖，

    相中的地方正好是七爷之前就谈好的。

    双方这才起了冲突。

    那个蛮子本就是敕勒川的粗人，

    只会喊打喊杀的，

    他哪里会做买卖，

    不过是花点银子玩玩罢了。

    这不，

    他抢不过，就动手打了七爷。

    要说这些蛮子，本就不应该允许他们在咱大宋的地界开买卖。

    太便宜他们了。”

    一场冲突的真相，被曹吉祥三两句话变了味。

    要不说，朝中有人好做官。

    皇帝身边有人，就可以无法无天！

    费举趴在地上，听曹吉祥把话说完，心里五味杂陈。

    心说：这老不死的不知道收了太子多少银子，竟如此颠倒黑白，蒙蔽圣听。

    诸皇子都长大了，不再是以前打打闹闹，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他这个殿前司指挥使越来越难干。

    哪个都不敢得罪，

    哪个又不能不得罪。

    个中委屈，只能自己扛着。

    “老八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哪里有心思开买卖。

    定然是这个蛮子蛊惑。

    堂堂一个皇子，跟这种人混在一块，

    迟早出事。”

    “费举。”

    “臣在。”

    “传我的口谕，让老八离赵真这种人远点。”

    “臣遵旨。”

    费举起身告辞，

    关门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曹吉祥。

    曹吉祥一脸的得意，正好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曹吉祥立刻换上警告的眼神，

    费举面无表情，关上门走了。

    费举16岁承袭父荫，当上了殿前司的将军。

    他从乾清宫的站岗小兵干起，一路升迁至指挥使的高位。

    老侯爷整日耳提面禀，告诉他：

    大宋只有一个天，那就是皇上，只要抱紧皇帝的大腿，就可以保住荣华富贵。

    其他的，一律无干。

    还有一句话，那就是：

    凡是听到的，看到的，必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实在出不去，就烂在肚子里。

    回到家，连老婆都不能说。

    历朝的开国公侯，都会迎来大清洗，能够安全落地的，没有几个。

    费家历经四代，依然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个。

    费举明白，此事是皇子之间的争斗，无关皇上。

    只要大业帝不亲自问他，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那个赵真，

    该审就审，

    该用刑就用刑。

    太子已经上下疏通，他做好分内事就好。

    至于要不要放人，

    听皇帝的，

    皇帝不过问，就听太子的。

    败家仔等众人走后，立刻跟绿翘办手续，拿着三千两银子，钻进花柳巷快活。

    连他那个下了诏狱的伯父都忘的一干二净。

    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赵真的消息。

    绿翘去殿前司打问，

    每次都被轰出来。

    这一次，她带了一百两银子打点，

    总算见到了费举。

    费举是认识她的，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

    “姑姑，有何公干？”

    费举明知故问，表情不冷不淡，刻意跟绿翘保持距离。

    绿翘见他这般事故，揶揄道：

    “费大人好福气，十年的功夫就升到了指挥使的高位。奴婢应该早些恭贺的。”

    也就绿翘敢用这种口气跟殿前司的指挥使说话。

    换成别人，一定会卸他一口白牙。

    费举知道绿翘憋着一肚子火，陪笑道：

    “那些兔崽子哪敢拦您的架。

    是职下让他们这么干的。

    职下秉公办事，还请姑姑莫怪罪。”

    “秉公办事？”

    绿翘故意抬高声调，

    “潘仁美关了三天就给放了，这也叫秉公办事？”

    费举立刻解释：

    “潘大人并非事主，实在是两头受冤枉气，挨了五军棍，便发落了。

    职下已经上奏都察院和大理寺复核，

    两院都无异议。”

    费举说的是实情，

    这件事跟潘仁美本就没关系，

    他那小身板挨了结结实实的五军棍，抬回家只剩半口气。

    估计一年下不了床。

    至于交付都察院和大理寺复议，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费举这样干，无非是找个同伙，上面追查下来推出个炮灰担着。

    殿前司办案，两院敢放个屁试试！

    费举这样说，绿翘被堵住了嘴，想发火，却没破绽让他发。

    只能继续嘲讽费举：

    “八皇子关在宗人府，你想着他说不上话，就这么恶心他的人？”

    妙妃如果活着，

    费举不敢驳绿翘的面子，但是妙妃都死14年了，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肯见绿翘一面，已经是格外开恩。

    费举想早点打发绿翘走人，板着脸回道：

    “臣办案无需向八皇子负责。姑姑如果无事，请回吧。”

    绿翘也不再跟他客气，甩脸道：

    “你收了太子的银子，依然为难我家公子，

    你别忘了，我有密奏之权，咱们万岁面前说话！”

    费举大惊，蹭的站起身子，伸手阻拦：

    “姑姑，有话慢慢商量，何苦…”

    绿翘头也不回，压根没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