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卷土重来
接下来几日，夷道城继续加固城防。城外挖壕沟、修鹿角，城内修建高橹，打造箭矢。文布等人虽让俘虏劳作，但一来有兵士看管，二来饮食供应跟大家一样，城中并无骚乱。
李异、刘阿伤势渐愈，但受到严密看管。庞林偶尔去探望，亦有劝降之意。
城外几十名探哨侦查周边情况，未有异样。
如此过了数日。
转眼已来到十一月。
文布与郑峦正在东门外监造第九重鹿角。
“将军，庞从事有急事相请。”一名士兵来报。
文布来到府衙前厅。
不多时，邓凯、习忠均已到场。
庞林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说道：“刚刚收到两份驿报，一份来自成都，一份来自武陵，特来邀诸位共知。”
亮出书简：
“庞卿，荆门亭障驿报已收悉。孤闻荆州之变，大感震惊。赖卿等俱怀忠勇，欲以宜都抗吴，孤心甚慰。今命卿以从事督宜都诸事，并任文布为校尉、邓凯为司马，与卿共守宜都。孤自成都集结大军旬月便至，望卿等坚守，待吾亲至，破击吴贼。”
庞林拿出委任状。
文布、邓凯恭敬接过。
潘秘、习忠对二人道喜。
庞林拿出第二封驿报，说道：“这是武陵从事樊伷回复的驿报。周泰率一万人进攻武陵，先破作唐县，行至汉寿城下，未及攻城，突然返回。零陵方向情形暂不明，但听闻吴交州刺史步骘集结人马，恐有异动。”
文布把两份驿报仔细看了看，说道：“汉中王言旬月便至，即不出一月。我军至多坚持至月底即可。”
正说话间。
“报，北门矶发现大批吴军集结，已经往夷道方向来了。”探哨来报。
文布问道：“敌军多少？走水路还是陆路？”
“水路并进，陆路不下万人，水路大船百余艘。”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几人听完还是有些惊讶。
庞林说到：“看来是陆逊已得到援军和补给，此次更是有备而来。好在城中高橹已成，鹿角已修至第九重。”
习忠说到：“吴军一日之内便可到达，我军需马上备战。”
文布点点头，说道：“孝节，将探哨陆续撤回城中吧，我军需尽快合拢鹿角，封闭城门。”
众人议毕。
文布、邓凯、郑峦去城外合拢鹿角，收拢士卒退入城中，严阵以待。
傍晚。
吴军大队人马陆续到来。
众人立于东侧城头，严阵以待。望见江面上大船百余艘鱼贯而行，陆路吴军阵容严整，一眼望不到头。
文布眉头紧蹙。
吴军船队至东门外临江渡并未停歇，继续沿江上行，夹江而行。一部停驻江水北岸，一部行至江水与夷水夹成的三江村（江水、夷水、渔洋河交汇处）处停驻，与夷道城西门对望。
步兵行至东门并未停歇，成一字长蛇阵环城而行，经城南绕至城西，直至夷水岸边。
俨然已将夷道城包围，紧挨鹿角安营扎寨。
不多时，吴军派出一艘小船，航行至城北江心，而后徐徐向南岸靠近，船头立一人大喊“莫要放箭，我乃吴军使者。”
文布、庞林见状，并未下令放箭，任由小船慢慢靠岸。
吴军士兵上岸后，一儒士模样男子走出船舱，抬头大喊：“城上可是庞士麓么？”
“原来是他。”庞林喃喃说道。
文布好奇的问道：“庞从事认识？此人是谁？”
庞林点点头说道：“虞翻””，随后转头对城下喊道：“原来是仲翔，失敬失敬。”
虞翻喊道：“我特来为君周旋，可否入城详谈？”
庞林正在思索。
习忠说到：“姑父，虞翻此人辩才无双，善于摇唇鼓舌，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庞林看向文布，伯昭以为如何？
文布说道：“一摇唇鼓舌之士有何所惧，见一见又何妨。我倒想见识见识，顺便也套一套吴军虚实。”
庞林说道：“我也是此意，两国交战，互相通使也属正常。”
于是对城下喊道：“只可你一人进城。”
城上士兵用绳索放下一只吊篮。
虞翻见状，喊道：“士麓就用这个招待我？”
庞林答道：“形势所迫，只有委屈仲翔了，望勿见怪。”
虞翻摇摇头，在随从的搀扶下，跨进吊篮。
城上士兵将吊篮缓缓上拉。
快到城头之时，庞林赶紧带士兵过去搀扶：“仲翔一路辛苦。”
虞翻站上城墙，边整理衣冠边道：“若不是看在你庞士麓的面上，我才不会上这破吊篮。”
庞林笑道：“那是那是。”
虞翻说道：“我也不拐弯抹角，此次前来，是为劝降。现我军四面围城，你们绝无胜算，到时城破，徒增伤亡。”
文布说道：“仲翔先生何以断定我军绝无胜算。”
虞翻瞥了一眼文布，问道：“足下是？”
庞林说道：“我来介绍，此乃文布将军，秭归人士。”
虞翻拱了一下手，说道：“失敬。”又扫视了一下城墙，说道：“我观贵军兵士，多着廪君服饰，想必是文公子麾下。”
庞林说道：“仲翔好眼力，确是文将军从秭归带来。之前连败李异、陆逊两阵，皆赖文将军之力。”
庞林如此说，既是夸赞文布，亦有向虞翻示威之意。
虞翻笑了笑，说道：“文公子年轻有为，人才难得，可惜明珠暗投。如今关羽已被擒，刘封、孟达龟缩上庸，刘皇叔远在蜀中，夷道城已被团团包围。文公子虽连胜两阵，但陆逊在我东吴不过是一末流将领而已，现今城外新到的周泰、朱然二将才是厉害角色。我知你城中兵力不足三千人，而我大军足有三万余人，破城只在弹指之间。二位何不献城来降。吴侯惜才，必重用二位，何愁日后没有功名富贵。”
庞林吃了一惊，说道：“仲翔，你说关将军被擒了？”
虞翻轻捋胡须，点了点头。
文布笑道：“仲翔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先生若诚心劝降，又何必扯谎。”
虞翻诧异的说道：“公子何出此言？”
文布说道：“吴侯此次兴兵，兵力必不下六七万人。一为擒关羽、二为夺荆州。若关将军已被擒，则江北已无战事，吴侯当从江陵发大军来攻，又何必调周泰将军放弃武陵，往宜都相助陆逊。在下揣测，目前江北胜负未分，吴侯与吕蒙、孙皎仍需将主要精力用于对付关将军。而如今城下的兵力也有夸大，必不足三万人。”
虞翻听完有些局促，仍故作镇定，哼了一声，说道：“文公子睿智，在下佩服。实不相瞒，关羽如今形势危急，北面在樊城被徐晃击败，南面辎重又被孙桓所袭，东有蒋钦巡视汉水，西有潘璋占据临沮，可谓四面受敌，插枝难飞，被擒是早晚之事。城外我军周泰、朱然、陆逊所部已将此地围的铁桶一般，后续部队还将源源不断而来，你如何抵挡？”
文布说到：“关将军精通兵道，爱惜士卒，想必定能突出重围。在下虽不才，已修筑九重鹿角，城内军民一心，专候贵军而来。”
虞翻笑道：“区区鹿角可挡一时而已。前有夏侯渊定军山修鹿角而死，后有关羽十重鹿角被徐晃所破，你这九重鹿角又有何用。”
文布说道：“仲翔先生见笑，我也听闻李通拔鹿角而亡。先生辩才无双，公安、江陵二城之所以兵不血刃，想必也是仰赖虞先生的口舌吧。”
虞翻听了这话，得意的笑了笑。
文布继续说道：“奈何夷道不是江陵、公安，我等也不是糜芳、士仁。只能辜负先生的美意了。”
庞林说道：“仲翔可否告知，我军在江陵诸吏民，如今情况如何？”
虞翻答道：“士仁、糜芳都是开城投降，并未发生战斗。吕虎威进城秋毫无犯，士麓不必担忧。”
文布说道：“我方想换回两人，先生可否帮忙？”
虞翻问道“何人？”
“潘濬、廖化。”
“你们有何筹码？”
文布答道：“李异、刘阿。”
虞翻有些吃惊，说道：“李异、刘阿二将果真未死？”
文布说到：“受些小伤，现下在正在城中将养。”
虞翻想了想，说道：“可否引在下过去，见上一面？”
庞林摇头笑了笑，说道：“仲翔是想趁机观我城中虚实吧，恐怕……”
文布打断庞林：“庞从事，借一步说话。”
庞林示意虞翻稍后，跟文布走出几步外，私语了一番，很快商定完毕，走了回来。
虞翻有些不耐烦，说道：“这点小事叽叽咕咕。关羽派到江陵的使者，吕虎威可是以礼相待，还任其在城内自由活动。”
庞林故意装作有些不情愿，说道：“好吧，就依仲翔之意，我这就领你前去。”
虞翻对城下岸边的小船喊道：“你们在此等候，我进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