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抢入夷道
庞林、文布别了亭长，回到船队，杨帆摇橹，加速向夷道进发。
当日午后，行至夷道码头。
见岸上百姓行色匆匆，慌乱从城门出逃。
文布、庞林赶忙上岸。
庞林见形势慌乱，需先安抚百姓才行，朗声喊道：“诸位莫要慌张，我乃宜都从事庞林，已奉汉中王之命，率大军数千人前来保城安民，抗拒贼军。诸位大可放心。”
人群中有人认得庞林，喊道：“庞从事，援军在何处？”
庞林指着江边高声道：“诸位请看，这百艘船便是。”
然后手示向文布：“这位就是文布将军。”
众人看向船队，见兵士陆续上岸，又看向文布。
文布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说道：“我数千大军远道而来，势保此城，诸位尽可宽心，汉中王另有数万援军已集结完毕，不日便至，贼军必败。”
邓凯、郑峦等将船泊好，也走上前来。
忽闻城墙上一人高呼：“姑父！”
庞林抬头向城上看去，见一军官模样青年立于城头，于是问道：“城上是孝节吗？”
“正是侄儿。”城上军官答道。
文布好奇的问道：“庞从事，此何人也？”
庞林答道：“乃吾妻侄习忠，字孝节，任宜都郡奏曹史……”。
只听习忠在城墙高声喊道：“汉军已至，诸位父老不必惊慌，且安心回城，各安其业。”
语毕，旋即走下城墙。
诸人听毕，又见数千兵士不断上岸，大多返回城内。
待习忠迎面而来，庞林问道：“忠儿，城中情况如何？”
习忠答道：“姑父，昨夜收到急报，陆逊等将携吴军三万人西来，樊太守、郡丞携本郡守兵连夜出走，百姓知晓后，亦慌乱中各自奔逃。侄儿不能禁，仅能领几个亲随和几十名不愿走的兵士，守住各处仓库。”
“城中诸长吏还有何人？”庞林又问道。
“诸曹未走者，除侄儿外，仅有主簿潘秘，正在看守府衙。”习忠答道。
文布抢过话来：“庞从事，城中恐有吴军细作，眼下大军进城，封锁各处城门要紧。”
“正是。”庞林说道：“忠儿，快引路吧。”
文布吩咐百余人看守船舶，其余众人，皆随习忠徐徐进城，并立即封锁了各处城门。
城内百姓见大量兵士进城并无侵扰，亦大感安心，各操其业。
路上，庞林为几人相互介绍相识。
来到府衙正堂。
潘秘（字文隐）正与从属整理公函、书册，见庞林等人进来，立马起身相迎，向庞林拱手道：“庞从事，不知诸位从何处来？”
庞林对潘秘说明情况，并为诸人互相介绍。
文布对潘秘说道：“潘主簿恪尽职守，处变不惊，在下佩服。”
“文将军见笑了，只因家父被困江陵，如今生死未卜，我岂忍独自逃生。”潘秘说完叹了口气。
“哦，令尊是？”文布问道。
庞林接过话来：“文公子有所不知，潘主簿之父正是荆州治中潘濬大人。”
文布听完，方才反应过来。
庞林说道：“潘主簿不必过虑，当年吴军袭取南三郡之时，零陵太守郝普中计被擒，后经两家议定湘水之盟，仍被送回。令尊乃荆州名士，即便不慎被擒，东吴必不敢加害。”
“借庞从事吉言。”潘秘拱手说道。
庞林问道：“吴军现在何处，可有最新驿报？”
“并无。”潘秘答道：“吴军出江陵西进的驿报也是昨夜才送到，距此处二十里的堰石溪亭传和四十里的北门矶亭传今日尚未送来驿报。其余亭传，已不见五日内的驿报。”
文布说道：“如此，尚有时间布防。潘主簿，可有本郡地图？”
“有。”
“劳烦向借，我部需了解地形，以布置城防。”
潘秘叫随从取来一张地图。
文布接过地图，大致扫了一遍，对习忠说到：“孝节兄，可否带在下等登城墙巡看一周？”
“那是自然，请。”
潘秘说道：“辛苦诸位，我即刻安排厨房，为众将士造饭。”
习忠带文布、邓凯、郑峦沿城墙巡视一周。
回到府衙，饭菜已备好。
潘秘见几人已回，说道：“快请用饭吧。”
文布拱手说道：“我部兵士们……”
庞林说道：“文公子不消操心，已差人将饭食送至众将士，包括各城门及渡口舶船上的兵士，尽皆送到。”
文布拱手说道：“多谢庞从事、潘主簿，在下着实有些饿了。”
几人坐下开始用饭。
“报。驿署收到北门矶亭传送来加急飞书。”一名驿吏来到门口。
“快呈上来”。潘秘起身接过驿报，当众人面打开。
“吴军大船百艘，使过北门矶头……”
“北门矶在何处？”文布问道。
潘秘命随从在厅上挂起一幅地图，指地图说到：“本郡沿江二十里设一亭传。下游第一处名堰石溪亭传，距此二十里。第二处即为北门矶，距此四十里。吴军过了北门矶头，若昼夜不歇，则不消一日便可到达。”
“鉴于消息传递有延迟，可能今晚便可到达。”庞林补充道。
“如此之快！”众人感叹。
潘秘继续说道：“几位请看，夷道城位于江水、夷水交汇处，依水而建，北临大江，西北接夷水，本城共有东、南、西三处城门。东门外渡口名曰临江渡，常为大船泊靠，文将军船队目前停靠在此。西门紧邻夷水，亦有一渡口，名曰夷口渡，亦可泊靠船只。不知诸位打算如何布置兵力。”
文布端起碗筷说道：“时间紧迫，在下失礼了”。
走到地图前，左手端着碗，右手用筷子根部指着地图：“吴军沿江走水路而来，必先登陆滩头，而后围城。吾听闻东吴水军强盛，船舰高大，料其必先从东侧的临江渡上岸。我军应避其锋芒，将船队西移至西门外的夷口渡，堵住夷水口。将南门紧闭，派少量兵士把守，而后重兵防守东门，并在城墙上布置大量弓箭手。”
习忠说到：“文兄，敌众我寡，船队撤到夷口渡，万一吴军攻入夷水，亦难保全。夷道城高墙厚，城墙下有两重鹿角。何不舍弃船只，全军入城，重点把守城墙及三处城门。”
邓凯说道：“百余条船未经交战，如若舍弃，实在可惜。夷水比江水狭窄，且夷口渡就在城墙之下，如吴军进攻，我船队堵住夷水口，再由城墙上弓弩手居高临下，箭矢齐发，吴军未必能讨到便宜。就算我船队支撑不住，可继续往夷水上游撤退即可，吴军未必追的上我。”
文布冲邓凯点头说道：“子平所言极是。现在是枯水季，夷水浅窄，我小船反而灵活。况且我军虽是守方，但若一开始便收缩防守，不留回旋余地，不利于长久。”
习忠点点头：“那就关闭东门、南门，仅留西门开放。”
文布说道：“不，东门也要开放。”
“为何？”
文布指着地图：“吴军即从东门外临津渡登岸，我意在岸上布置兵力，半渡而击。”说完，撅了一口饭送进嘴里。
庞林说道：“但吴军三万人，我们只有三千，兵力悬殊，纵然半渡而击，恐难以取胜。”
文布说道：“庞从事所言不错，我的意思是布置弓箭手，藏于东门外岸上蒲苇丛，以逸待劳。待吴军登岸时，突然起身，射光所有箭矢，即撤回东门，再关门不迟。如此，虽未必会对吴军造成巨大杀伤，但可搓敌方锐气。”
郑峦附和道：“文公子胆识过人，我观岸边蒲苇丛茂盛，足可隐蔽，如今是枯水季，岸堤高于水面，居高临下，优势甚大。只是，不知城中箭矢充足否？”
潘秘说道：“本郡受关将军命，打造十万支箭，本应运往襄阳，现存于武库中，可供使用。不知足否？如若不够，城中工坊可继续打造。”
“足够。”文布转念一想：“我军新来三千人，不知粮食充足否？”
潘秘说道：“库中存量尚有粮两万斛，估计可供应大军一月有余。”
文布大喜：“有此，何惧吴贼。”
习忠亦端起碗筷，走到地图跟前：“我想在东门外，沿江水岸边，每隔半里设置一岗哨，直到二十里外的堰石溪，及时传递消息。”
“甚好。”文布点头赞同：“我选五十名机灵的兵士，随孝节兄差遣。”
众人端着饭碗，在地图前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说。什么斯文、儒雅全都抛诸脑后。虽然费脑，但无比畅快。
文布吃完碗中的饭，说道：“那就由子平率五百人，将船队迅速移往西门夷口渡，并负责看守西门。孝节兄先布置岗哨，而后带五百人弓手上城墙防守。我与君峰带大部埋伏东门外。南门紧闭。三门百姓皆不得随意进出，以防东吴细作出入。有劳潘主簿供应物资、庞从事居中调度，诸位以为如何。”
潘秘拱手道：“文将军放心，我即刻清点城中空置房屋，并安排在校场及空旷处搭设营地，必不使众将士挨饿受冻。”
“有劳潘主簿。”
众人匆匆吃完饭。文布、邓凯、郑峦、庞林、习忠来到校场。众兵士也已吃完。
文布大声说道：“弟兄们，守住此城，每人赏钱一万！阵亡者，三倍抚恤。”
众兵士闻言大喜，高呼：“将军威武！”
邓凯捏了一把汗，小声对文布说：“伯昭，你不怕咱们两家破产啊。”
文布笑着说：“子平放心，此功若成，你我必受汉中王重用，还怕将来没有富贵么。若不成功，你我殒命在此，要钱也没用了。”
庞林听完，心下钦佩。
庞林、习忠带众人去武库取用兵器。
邓凯先点齐人手，领完兵器，出东门移船。
文布选了五十个机灵的兵士，交给习忠，往江边各处布置岗哨。
文布、郑峦带一千五百人，每人携长矛一杆，弓一张，箭二十支，往东门蒲苇丛。
庞林督其余人背负弓箭，往城墙上搬运。
至黄昏。
习忠布置岗哨完毕，返回东门，见到岸边见到文布、郑峦。
文布上前问道：“堰石溪亭障目前可有消息？”
习忠喘着粗气，答道：“我刚回来时，尚未见到有船队驶来。”
“孝节兄辛苦”。文布说道：“回城中休息一下吧，城内兵士还有劳照看。”
“放心。”习忠走回城中。
文布、郑峦商议，将一千五百人分为三曲，每曲五百人。待吴兵来时，三曲兵士交替射箭，轮流攻击。
文布激励众兵士：“弟兄们，贼军可能今夜便至。有劳弟兄们在此埋伏一夜，我文布感谢众位兄弟，必不食言。”
戌时。文布见东门出来数百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习忠领城内兵士，携物资而来。
“潘文隐念夜里梁寒，城外众兄弟辛苦。特意备好大饼、清水和布衾让我送来。西门邓子平处也有人去送了。”习忠边说，边分发给兵士。
文布用手一摸，饼尚热，说道：“潘主簿心思缜密，实在难得。”
习忠说到：“不错，潘文隐颇有其父之风。”
正说话间，江边岗哨来至跟前。
“报。疑似吴军船队已过堰石溪亭传。”
“看来，吴军天明前必至。”习忠说道。
“既如此，孝节兄还是先回城内，将消息告知其他人。”文布说道。
习忠分发完物资，带士兵回到城内。
众兵士吃完热乎的大饼，将布衾或披在身上，或垫在地上，便不觉得冷了。
岗哨时不时飞来报告。
“报，吴军船队距此已不足十九里。”
“将消息转告城内，再探再报。”
“喏。”
“报，吴军船队距此已不足十八里。”
将消息转告城内，再探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