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
周末的时候,宁笙回了一趟爸妈家。老两口上个月跟团去泰国旅游,最近才回来。
“这是椰子糖,你爸在泰国超市给你拿的。”宁母从大袋子里翻出一大堆给女儿带回来的特产,“还有这是青草膏,提神用。”
“过二人世界还能惦记着我呢。”宁笙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包原味薯片。
“就你嘴贫。”宁母把东西收拾好,坐到闺女身边。
“你和季骁真的没可能了?”
宁母的问题一出,宁笙拿着薯片的手顿了下,故作镇定地继续盯着电视机里某频道到点就会播放的狗血电视剧。
“嗯。”原味薯片的味道咸咸的,咔嚓咔嚓的咬合声不断传出。
茶几旁的电风扇毫不停歇地转动着扇叶,吹出些还带着夏日热意的风。
“要我说,都七年了…”宁母侧着身子,对着宁笙苦口婆心道:“有什么要好好解决。”
粗糙的大手张开,芝麻就立马落下附在那刚做好地糖醋排骨上,宁父端把瓷盘端出厨房,正巧听见母女两的对话。
“碰。”瓷盘落在餐桌上,发出的声响不小。
“解决什么呀解决,分了好,咱闺女跟着他什么时候享福过?就冲咱闺女摆脱那小兔崽子,今天我还就得好好喝一顿庆祝庆祝!”
“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想喝酒!”宁母扭头对着宁父吼道。
宁父不看好宁笙和季骁的感情是真,从一开始就不同意。
高考填志愿,宁笙本可以在本市的学校读喜欢的专业,就为了陪着那小兔崽子,报考了离家千里的学校,去学了摄影。
宁父得知此事时,勃然大怒,第一次在闺女面前拍桌子叫板,说什么都不同意闺女跟着那臭小子。
他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高中的时候就缠上宁笙。
那时候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孩子,没有能力,宁父也是怕从小捧在手心的闺女在千里之外不被照顾好。
那次发怒,也是宁笙第一次叛逆,她大吼着要和那小子永远在一起,于是冲出了家门。
“厨房里还有一份排骨是给小野的,我还有道菜要炒,笙笙你去隔壁给小野送过去。”
“行。”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宁笙照着宁父说的话,把饭盒给隔壁送去。
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江野。
“江叔不在家?”宁笙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把手里的饭盒放在了餐桌上,人坐到了沙发上。
回去肯定还要被盘问,还不如找个地方清静下。
“他开会。”江野的头发有些长了,快要遮住了眼睛,此刻带着头戴式耳机,把头发压的更低了。
宁笙坐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抬头发现没人。
“学习呢?”宁笙靠在江野房门的门框上,双手叉腰,看着江野戴着耳机,手上拿着一堆a4纸。
“嗯。”江野淡淡点头,深褐色的眼眸淡了淡,没有抬头。
脱下校服,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复古体桖,颇有他个人的风格。
宁笙不禁感叹时间,从前还没她腿高的小屁孩现在都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
“我记得高考不考吉他谱啊。”宁笙嘴角一勾,走到江野身边伸手就抽过他手里的谱子。
“还我。”少年微微皱眉,但却没有怒意。
“上次月考分数你都不敢给江叔说吧?”宁笙歪头,这小子,每次考砸了都找她签字。“还不好好学?”
江野的身子往后一靠,抬头望着天花板。
“以前不是管你那个男朋友都管不过来吗,怎么有空管起我来了。”
宁笙的笑容一僵,手上的吉他谱被弯成了圆柱形,然后打在江野的肩上。
“分了。”宁笙平淡地说道。
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儿,随后传来了少年的低笑。
“我没开玩笑。”宁笙认真地说道。
少年的笑容敛了敛,直起身子。
“不是说死都要和他在一起吗,还说要结婚要…”
女人的唇渐渐抿在一起,宁笙发誓,恋爱脑这个东西,她就只当这一次。
“你闭嘴!”手上的谱子又被用来打向江野的背。“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
江野轻哼一声,然后想起什么,低着眸子,然后我花看向书桌上那一张全家福。
“那…我哥他又算…”
“江野。”宁笙急忙打断了江野将要说下去的话。“别说下去。”
她不想听,也不敢听。
是她的年少轻狂,负了别人的一片真心。
“恩。”江野哼了声,然后装作去书柜里找书。
“下个月…你会去看他的吧。”
目光在各种书籍上流转,却终究没有停下。
“嗯。”眼神流转,落在那张照片。
少年一袭白衣,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一向是那么有感染力。
——
灯光华丽,刺眼的金色灯光射到偌大的地毯上。
人群在宴会之中游走着,攀谈着。
“笙笙…”倪洋捏着高脚杯,看着眼前穿着一袭浅蓝色晚礼服的宁笙,“我以为你不会来”
前几天高中群里,季骁未婚妻用季骁的微信号发了订婚宴的邀请函,群里每个人都有,还特意点名了宁笙,希望能见到她。
“她指定是知道了你和季骁的事情。”倪洋情绪微微波动,青色的长裙时不时摇摆。
服务生端着高脚杯,把它们从托盘上一一拿出,摆在白色的桌布上。
光照到玻璃杯上,玻璃上反射着不远处女人甜蜜的笑容。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宁笙闻笙看去,季骁被女人亲昵地挽着手臂,正在和老同学寒暄。
今天的宁笙,宛如一个笑话。
“知不知道不重要了。”宁笙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长发今天被簪子挽住,露出了蝴蝶背。
“欢迎。”女人挽着季骁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过。
舞台上的屏幕里放着他们的合照,中式的西式的,单单一个订婚宴就和婚礼的规模没差。
“订婚宴排场很大。”倪洋抬起酒杯,和季骁手里的轻碰,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可季骁听得出来,倪洋话里有话。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女人穿着大红色的丝绒裙,波浪棕发随着她敬酒的动作微微摆动,“宁笙。”
“少喝一点。”季骁偏过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
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尽的温柔。
宁笙喝完杯里的酒,就这样盯着他们。只见女人娇羞地往男人地方向缩了缩。
“知道啦。”
舞台旁在调试灯光,不知怎的,那束刺眼的光朝着宁笙这边打来,晃住了眼。
“一会儿还有舞会,祝你们玩的开心。”说罢,就跟着季骁一起走远。
或许是宴会场地容纳的人太多了,空气不流通,宁笙的觉得心底有些闷。
主持人上次简单说了几句,就轮到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地舞会。
男主人公搂者未婚妻的腰肢,两人在场地的最中心,随着那音响里放出的音乐,向前,向后,然后转圈。
李奇早在舞会开始之前过来找到倪洋当舞伴,倪洋放不下宁笙一个人,但宁笙还是说自己没事,让她好好玩。
灯光四处照射,人们的舞步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而变化。
宁笙站在角落,晚上没有进食使她感到些头晕,夹了块芝士蛋糕坐在黑暗中的椅子上吃。
旁边的签到墙,上面五颜六色写满了大家对于这对新人的祝福。
‘心想事成’
‘爱情长跑’
‘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笙眯着眼睛看着那些文字,无言。
“我能邀请你共跳一支舞吗?”
宁笙抬眸,看着祁洲站在逆光的地方,缓缓向她伸出手。
鬼使神差的,宁笙把手搭在那双大手上,然后跟着他在场地上同其他人一般开始跳起双人舞。
“来参加前任的订婚宴,宁小姐的包容心可真大。”
宁笙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低眸,没有去搭理。
祁洲今晚穿得稍显正式,是一身黑色的西服套装,显得更成熟。
碎发时不时在那双深眸之上游荡,长长的睫毛扑闪,然后眼睛眯了眯。
“看那儿。”男人的声音低沉,眼神此刻从宁笙身上转移到了不远处。
恰巧此刻音乐迎来了结尾,灯光突然变得更加明亮,那道光束直直地打在中央。
灯光之下,今晚的主角在互相拥吻。
耳边响彻了人们的掌声,欢闹,还有调侃和祝福。
人群往中央聚拢,把主角包围。
唯独蓝色的裙摆逆着人群的方向,逃了出去。
酒店外冰冷的空气让宁笙清醒了很多,向前台要了杯冰冻的矿泉水,然后不顾一切地一饮而下。
“这样喝冰水,你牙齿受不住的。”祁洲不知何时也跟着出来。
此刻他脱下了黑色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下,是完美的肌肉线条。
打火机点燃了烟草,烟头的明亮出现在夜里。
烟雾一圈圈往天上飞,带走人的愁绪。
“我看起来是不是挺可笑的?”刚才跑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背身上的裙子绊倒。
其实这件衣服穿着一点都不舒服,那些线头刺挠的肉疼,加上穿着那双高跟鞋,行动也十分不便。
衣服的尺码很小,即使宁笙已经比标准身材还瘦了,单为了穿上这件衣服,前两天都在吃水煮菜减肥。
她做这些,好像都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她想让季骁知道,离开他之后宁笙会活的很好,她不会在过去的回忆里挣扎地逃不出来,她会迎接新生。
她想让今天在场的,她和季骁共同认识的人,那些在宁笙眼底或许会对她心生可怜的人知道,她很好,她毫不在意。
可她做不到,她做到了穿上这件她认为最体面的裙子,做到了季骁未婚妻给的邀请,可她坐不到站在那里,喝其他人一样,围上去给他们祝福。
“他不值得你这样。”夜里,他的眼眸是那么的明亮,语气又是那么的认真。
“我也知道他不值得…”宁笙缓缓摇头,“可我知道的太晚了。”
祁洲张嘴,有些话堵在嗓子眼,就快要呼之欲出。
可相似的场景出现了,兜里不断震动的电话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祁洲站在原地接了电话,刚开始的神情还很平静,直到后来整个人变得慌张。
“怎么了?”
祁洲今晚没喝酒,找到了外套兜里的车钥匙,然后急急忙忙地要走。
“我弟…”他的声音在颤抖,“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