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厉诡讨债
就在我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抹熟悉的声音如救命稻草般穿透混沌，在我耳畔响起：“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在校门徘徊不前？”
我奋力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睑，眼前渐渐清晰的是两位身穿制服的校园保安身影，他们的面容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亲切与熟悉。
我慌忙转动脖颈，向后窥探，只见方才那片令人心悸的鬼魅之舞已然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旷而平静的校门广场，月光铺陈出一片银白的安宁。
那一刻，如释重负的喜悦几乎让我哽咽，我连忙合拢双手，连连鞠躬，口中溢出感激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涌出的最真挚的谢意。
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安全庇护之下，方才的恐怖如同幻梦一场，逐渐淡出了我颤抖的灵魂。
两位保安的目光在忧虑与好奇间摇摆，他们疑惑地询问我：“你没事吧？刚才你似乎迷失在校门口，来回徘徊，还以为是犯罪分子来踩点的。”
此刻，我已渐渐从方才的惊悸中恢复，伸手抹去额头上那层薄薄的冷汗，向他们致谢：“两位大哥，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今后若有需要，请尽管开口，这是我名片，随时欢迎。”
保安们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芒，心中暗想，难道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然而，当他们接过名片一瞥，那光亮迅速熄灭，只留下一声失望的低语：“原来是个卖保险的。”
与保安道别后，我迈开了步子，缓缓向校园深处走去，每一步都似在与夜色较量。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低头一瞥，屏幕上那两个字“野鬼”如冰锥般刺入眼帘，令我心弦一阵颤栗。
“野鬼”并非真鬼，实则是我室友李小星的绰号。
他瘦弱不堪，胆小如鼠，却总在梦中与各种形态的恶灵相遇——吊死鬼、溺毙鬼、火焚鬼……若将其一一记录，足以编纂成一部《幽界志异》。
毕业在即，同窗们早已各奔东西，唯独我和李小星还留守在这空荡荡的宿舍里。
我按下接听键，避讳地直接呼唤他的本名：“李小星，有什么事？”
话筒那端，李小星的声音透着不安：“林怨，你何时出院？我一人留宿，几乎要被恐惧吞噬。刚才给你电话，为何挂断了？”
听及此，我心中的不满油然而生：“正是因为你的电话，我险些丧命途中。我已提前离开医院，很快就能回到宿舍。”
夜已深邃，虽然校园内的路灯如稀疏星辰，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四周的浓重暗影。
教学楼、宿舍楼、行政楼如同一群肥胖的幽灵，围堵在校园内，自上而下投下庞大的黑影，将我紧紧包裹，胸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难以喘息。
未至宿舍楼前，远处已传来宿管阿姨的高声训斥，穿透夜的寂静。
透过模糊的玻璃门，只见宿管阿姨身着睡衣，脚踏拖鞋，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正对着一名学生厉声责骂。
而那受训之人，正是李小星。他堆满笑容，试图央求：“阿姨，通融一下吧，我知道已经宵禁，但我的室友刚刚出院……”
我立于门外，心中五味杂陈。若非因为我，李小星也不会遭受此等对待。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怒火。
数分钟后，宿管阿姨咒骂着打开了门。
我一瘸一拐地踏入，门板在身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我不满地嘀咕：“一个守门人，何故如此嚣张。”
此言一出，宿管怒不可遏，欲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拽出：“你怎敢如此放肆？不想进来就滚出去！”
幸得李小星从中周旋，好不容易才将我们分开，搀扶我上楼。
回到宿舍，我瘫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这一日，真是疲惫至极。”
李小星躺在对面床铺，关切地询问：“林怨，你怎么提前出院了？这样也好，我独自在宿舍快被恐惧逼疯了，连闭眼都不敢，一闭眼便是噩梦连连……”
我摆手示意他暂停：“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我刚出院，身体虚弱，先让我小憩片刻，醒来再告诉你一件比噩梦更恐怖的事情。”
我褪去衣物，不经意间从裤袋中掏出手机，却意外发现除手机之外，还夹带着一张纸片。
点亮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这才看清那纸片的真面目——竟是冥府通行的钱纸。
我望着那色彩斑斓的冥币静静地躺在口袋里，身体不禁一阵战栗，条件反射地将它甩落于地。汗水与冷汗交织，顺着额头滑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李小星的声音从对面床位突变，变得低沉而阴郁：“林怨，你说的可怕之事，莫非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察觉到异样，我本能地侧头望向他，只见李小星盘膝端坐，双眼如钉，直愣愣地锁定了我，口中反复低喃：“是不是遇到鬼了？是不是？”
昏黄的走廊灯光映射在床沿，李小星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中，仅剩那令人不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我喉咙发紧，勉强咽下一口唾沫，紧张地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嘿嘿，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了。”
随着话音落下，李小星缓缓站起，一步步逼近，耳边轻语：“欠了鬼的债，总是要还的。”
我心头一震，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慌张地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小星，你别告诉我，你也被那东西缠上了？”
微弱的光线勉强让我辨识出李小星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陌生。他语气骤变，凶狠地说：“什么意思？当然是来讨债的！”
未及反应，我已被他扑倒在床。虚弱的身体加上惊惧，使我一时难以挣脱，任由那股冰凉之感从腰间蔓延，逐渐麻痹了我的四肢。
情急之下，我奋力抽出被压住的手，紧紧卡住了他的脖子。
李小星身形瘦弱，此刻难以挣脱我的束缚，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吼，从愤怒的咆哮转为阴森的笑声，最终化为求饶：“林怨，你干什么？我是李小星啊，许由，你这是做什么？”
正当我迷茫之际，突然之间，那股冰冷感瞬间消失无踪。
我猛然清醒，发现李小星安然躺在床上，而我正骑跨在他身上，双手仍紧掐其颈。
我赶紧松开手，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星咳嗽几声，喘息未定，声音颤抖：“林怨，你干嘛突然掐我？”
我坐回自己的床，满腹疑惑：“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小星同样困惑：“我也想知道。我们聊着聊着你就睡过去了，我刚准备睡，你却突然扑过来掐我。”
我摇头否认：“不对，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是你想要攻击我，我才反抗的……”
我复述了之前的经历，宿舍内陷入一阵沉默，我们彼此无言。
片刻后，李小星小心翼翼地说：“林怨，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这状况，像是沾染了不祥之物。”
我点头，讲述了回校路上遭遇鬼市的经过。
李小星听后大惊失色，急切地说：“许由，这事儿不简单，鬼的食物你也敢碰……”
他话未毕，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让我心惊肉跳。
我让李小星去开门，他却一脸惊愕：“开什么门？”
我指了指门：“有人敲门，你没听到吗？”
李小星却蜷缩在角落，裹紧被子，眼神惊恐：“林怨，别吓我，哪里有敲门声？”
敲门声再次响起，我指着他问：“这次你总该听到了吧？”
李小星脸色惨白，点了点头：“没，没听到。”
我心一横，豁出去了：“不就是一顿饭钱吗？吃了你一碗饭，还能真要我命不成？”随即，我猛地拉开了门。
敲门声骤停，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灯光在走廊里摇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绝非恶作剧所能及，常人无法遁形如此迅速。我呆立门前，思绪万千。蓦然，李小星嗓音颤抖，惊呼而出：“林怨。”
这一声惊雷般炸响，我浑身一颤，即刻转身追问：“何事？”
李小星手指颤巍巍指向窗户：“瞧。”
宿舍门豁然洞开，走廊的昏黄光线倾泻而入，清晰映现窗棂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掌印。
我旋即回身，面露狐疑：“何人所为？”
李小星连连摇头，神色几近崩溃，泪光闪烁。
恰在此刻，宿舍门猛然阖上，一片漆黑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心中暗叫“不妙”，危机感如影随形。
念及此际，室内竟无故生风，书籍纸页漫天飞舞，仿佛清明时节纷飞的冥币，洋洋洒洒升腾，又零零散散飘落，营造出一种超乎自然的诡谲氛围。
我瞠目结舌，望着这奇异景象，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李小星仓皇自床铺跌落，狼狈爬行至我跟前，紧抓我衣襟，声嘶力竭地呼喊：“林怨。”
恐惧已令我心弦紧绷，他这一喊，更似利箭穿心。
他借力起身，眼中尽是恐慌：“林怨，我们看不见它们。”
我步步后退，直至背抵门板，手握门把，欲夺路而逃。李小星的话虽入耳，却未能即刻在脑海中激起涟漪。
我凝视着周遭狂舞的纸片，声音微颤：“尚且不见便已如此骇人，若真能目睹，岂非魂飞魄散？”
李小星急切言道：“林怨，非此意。我是说，鬼魅无形，开门时可能已悄无声息潜入，而我们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