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刺客
白星辞握刀挡在颈侧,刚好和突刺出的刀刃绞在一起,刀刃急急地碰撞,一瞬间火花四射。
白星辞抵开对面的长刀,脚尖点地向后飞掠而去,一个人影撞破纸窗从屋子里扑出来,白星辞对着那人掷出金刀,随着风声飒飒,一声闷响,血花在暮色苍茫里盛开,血腥味立刻无声地蔓延开来。
她还未站稳,房顶上跳下来一个人,手握长刀自上而下拉出亮银色的刀光,如同一道雪白的长河。白星辞左手从身前用力挥过,身前竖立起金色的屏障,将那个人隔在对面。
楼伽罗听到外面的动静冲出来,脚步微滞,大喝一声:“什么人!也敢在我的地盘造次!”
她随即唤出指虎向人逼去,一拳正中那人的面门,带起亮眼的火光,那人一个踉跄往后飞去,摔倒在墙根,脸上被楼伽罗的内火烧得焦黑一片。
“小心!”白星辞飞身挡在楼伽罗身后,往前一步徒手握住刺客的刀刃,手下使力,那把刀居然化为了铁水,顺着白星辞的手臂滴落。
失去了武器,刺客心下大骇,从袖间掏出一道火符向白星辞额头贴去,白星辞腰肢发力往后仰倒避过,飞起一脚正中刺客的小腹,将人踹飞出去。
只是眨眼间,方才还安静祥和的院子里多出了三具尸体,血液在地砖上晕开,渗透进砖缝,将土壤染成红色,鼻尖的腥甜味挥之不去,暗示着某种不详的征兆。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是天乾盟的那些家伙?”楼伽罗气喘吁吁,她和白星辞抵着背站着,眼睛四下梭巡,一刻都不敢放松。
白星辞低声说:“我不知道,看他们的装束整齐划一,应该不是接佣金的刺客。”
话音刚落,周围的三栋屋子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人影,将院子里面的两人团团围住。这些人都穿着分辨不出男女的黑色夜行服,戴着暗金色野兽面罩,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兽面的獠牙支棱在眼睛下,头上戴着漆黑的斗笠,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冷酷淡漠到无神的眸子。
天色渐暗,他们手里的利器折射出幽冷的寒光,比这个初春的夜晚要更加寒冷。
“大事不妙啊。”楼伽罗错牙,满脸的无奈,“我给你实话实说吧,你别看我见到谁都想打一架,但我其实很弱,除了这对拳头和金刚不坏的身体,我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你看我手腕上的缚魔绳,连朱红都没有,这些人的红绳虽然没有露出来,光凭这浑身的杀气,怕都在你我之上。”
“那咱们乖乖站在原地给他们用刀砍?”白星辞反问道。
“什么话。”楼伽罗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案板上的鱼都会垂死挣扎一下呢。”
“那就不必说了。”
下一刻,屋顶上的刺客细雨般落下,在暮色中宛如滑翔的群鸦,他们的行动无声无息,身法诡秘,像是从影子里冒出来,又像是在影子里消失。
白星辞伸手大喊一声:“刀来!”
顿时,巨响一声,木屑飞溅,青影影的宝刀冲破房门向她飞来,白星辞抬手握住刀柄,挥刀砍在地面,随着劲风石板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凸起暗金色的尖牙,如同雨后春笋般迅速地向前推移。
面前的刺客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一不小心中了招的人不在少数,从地底冒出的金色利刃刺破了他们的脚掌,将他们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楼伽罗瞟了一眼:“你居然还会这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打架,你还是放了水的。”
白星辞一刀斩断从侧面意图偷袭她的刺客,鲜血泼洒而出,她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你没有留后手。”
楼伽罗嘿嘿一笑,毫不躲避地迎上攻来的刺客,大剌剌地用胳膊夹住他的刀面,趁着刺客拔刀一拳招呼到他脑门上,直打的刺客眼冒金星鼻血横飞。接着刺客浑身烧起了熊熊的烈火,焦黑的躯体被楼伽罗一脚踹在地上,碎裂成了好几块。
“这些刺客……”白星辞砍断刺客弹出的手臂,眉头紧锁。
这些家伙虽说看起来很有组织性,但并非招招都是取人性命,方才在她格挡时旁边的刺客完全可以暗算,顺着缝隙捅进她的肋下。但是那个刺客没有这样行动,反而是绕到和白星辞过招的那个刺客身后,像是在排队和她切磋似的。
比起围剿,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白星辞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沈云谏还在屋子里!这些人是冲着沈云谏过去的!
“伽罗,注意身后,我去看沈云谏!”
楼伽罗刚惊喜地听到白星辞用名来唤她,一个不解风情的刺客持刀向她劈来,楼伽罗还没来得及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下去,捏了个手印拍在刺客胸口,冷喝一声:“三昧真火如意令,爆!”
“轰隆”的巨响,刺客应声炸裂,从碎肉里腾起的嫣红烈火卷起火舌将尸骸吞噬殆尽。
“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楼伽罗抬脚踢开一个刺客。
白星辞横刀在身前划出一刀弦月般的半弧,金光乍现,无数金色匕首呈扇形在她面前展开,锋利的匕首像漂浮在空中的蝴蝶,危险的寒光直指对面的这些不速之客。
她厉喝一声:“金雨斩阎魔,去!”
碎金应声而去,一连串没入血肉的闷响在院中炸开,白星辞冲破阻拦,一刀挑走拦在门口的刺客,踹开沈云谏的房门。
屋内还未点灯,日暮西沉,房间里暗沉得看不清,白星辞一进门还未适应亮度,就看到沈云谏的床前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少年,青竹般挺拔的身姿包裹在黑色蛇皮劲装里,戴着同样的暗金色睚眦凶兽面具,暗色流光顺着纹路流泻,闪烁着古雅的凶光。他不像外面的那些刺客戴着斗笠,而是露出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垂了一根蜈蚣辫,辫子尾端坠了个暗红色的发带,颜色红得像血。
他拎着一把刀,刀尖正对准沈云谏的咽喉,他的眉宇冷硬如铁,苍白的眼下兽牙尖锐,笼罩着一种野性的凶狠。
白星辞当即向少年扔出一把金刀,少年察觉到飞驰而来的厉风,抬手打落金刀,转过头冷冷地对上白星辞的眼睛。
白星辞只凭肉眼根本看不清少年的动作,少年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她不到三寸的位置,距离之近,她几乎能数清少年下眼睑上雾蒙蒙绒毛似的眼睫毛。她感觉到少年呼出来的一息,凭着感觉想也没想也来不及想,反手持刀挡在面前,正好碰上少年斩出来的刀。
手腕震得发麻,长刀险些脱手,白星辞另一只手急忙捏住握刀的手腕,踏前一步低沉下盘,后脚横斜摁在地上,用上浑身的力气架住少年的刀。
“你是谁?天乾盟的人?”白星辞和少年角力,对准他的眼睛问道。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黑色的玛瑙,但是里面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是被人操控的人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白星辞的话,只知道手上用力。
白星辞扫过他的手腕,惨白如纸的皮肤上,盘踞着一根刺眼的血红色三股细绳。
再对比她自己的,不过是有点正红的预兆。
少年歪了一下脑袋,手上的力道顿时力大如牛,白星辞不能抵挡,被他逼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楼伽罗的骂声和打斗声逐渐远去,白星辞耳畔只余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少年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不是少年长着一张人类的脸,白星辞都要以为和她对抗的是一只野兽了。
战斗陷入了僵持,不管少年怎么用力,白星辞都不动如山,即使胳膊开始颤抖,肌肉酸胀难忍,她都没有松开双臂,因为一旦她稍有松懈,少年绝对会利落地砍掉她的脑袋。
屋里响起”扑哧”的闷响,白星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六根暗金色的蜘蛛腿样的骨骼穿破了少年的后背,在他身后如羽翼般张开,丝缕的血肉挂在狰狞的外骨骼上,矛尖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液。
少年也是金灵根,走的居然是炼化身躯的路子!
金灵根与大地亲和,一向是出绝世炼器师的天赋,像白星辞这样的刀修已经算是另辟蹊径了,少年竟然是金灵根的体修!
什么家庭啊,让孩子剑走偏锋到这种程度!
蜘蛛腿尖端寒光闪耀,凶猛快速地扎向白星辞,白星辞偏过脑袋,尖端刺进了墙面,暗金骨骼足足没入了一尺!
这要是扎在她身上,非把她扎成个羊肉串不可。
少年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白星辞的身影,他只想清除一切他完成任务道路上的障碍,眼前的女孩不过是路上的石子,踢开就好了。
他操纵着六根骨骼,像是金色的菊花般在顷刻间绽放,又顷刻凋谢,细长的骨骼从四面八方向白星辞袭来,像是蜘蛛吐出包裹蛛网上猎物的丝蛹。
在即将碰到白星辞的那一刻,少年的动作猛地止住了。
一把雪白的长剑穿过了他的小腹,银白色的电弧闪动。
少年的肩膀后,露出半张昳丽的脸,窗外圆月升起,苍凉的月光透过花窗映照在沈云谏的脸上,像是清冷又朦胧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