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生大事
陆惊驾到师父家时，临近晚饭时间，给她开门的是许龄悦，师父的女儿。
“你来啦！”许龄悦一看到陆惊驾，就露出羞赧的笑。
他礼貌地打了招呼，到门口换拖鞋，师父许刚闻声从厨房里出来迎接。
“小陆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这次又买的啥？”
“给您挑了一套建盏，我想您平时爱喝茶，应该会用得上。”
许刚笑呵呵地接过他手里的茶具盒，和一些沉甸甸的水果，便招呼他去沙发上坐，许龄悦则去厨房里继续帮忙。
八菜一汤很快上桌，知道陆惊驾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还切了一盘耗牛肉。
四个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头顶上方暖黄色灯光照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陆惊驾给许刚斟了小半杯五粮液，由于晚点还要开车，自己则以茶代酒。
“小陆啊，不要客气，跟自己家一样。”许母热情洋溢地说。
她十分钟意许刚的这个徒弟。
陆惊驾颔首谢过师母，遂向许刚举起了酒杯，“师父，徒弟先在这里祝您生日快乐，幸福安康。”
许刚笑得合不拢嘴，迎上他的酒杯。
“要不是沾你师父生日的光，平时也不见龄悦回家来看看我们。”许母嗔怪，宠溺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妈，我最近工作室忙，哪有不来看你们……”许龄悦解释，向陆惊驾投去了求救般的眼神。
她是个设计师，从米兰学成归国后就忙于经营自己的服装工作室，平时一阵忙一阵闲，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
陆惊驾意会，忙接茬：“师母，这个我替龄悦作证。”
许母和煦地笑着便不再多说。
“小陆啊，现在当了教员，感觉怎么样？”许刚问，他向来关心徒弟的工作。
“挺好的，有了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也不太需要飞来飞去在外过夜，平时倒是书面的工作多了起来，还要忙着开会……”
许刚点点头：“你的专业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当教员也是无可厚非，不过你自己飞得好还不够，现在也要好好训练考核下面的飞行员。”
“我会的，师父。”他应得掷地有声。
许刚以前当机长的时候，陆惊驾曾是他的副驾，他格外欣赏这个年轻人，严谨负责，一丝不苟，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情绪控制能力和抗压能力。作为飞行员，这是优秀的品质，但是放在情场，总归是有些呆板了，也难怪他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别光顾着谈工作，多吃点菜。”许母把耗牛肉移到陆惊驾面前，一边还不忘提醒女儿，“龄悦，多给小陆夹点菜呀！”
于是许龄悦听话地给陆惊驾夹了一条油炸椿鱼。
“固定上下班也是好的。”许母又说，“不用到处飞来飞去的，这样也有时间好好谈对象了嘛！你们年轻人工作再忙，也得好好寻思人生大事啊！”继而她转向身旁的女儿，“龄悦你也是一样，追你的你又不喜欢，你倒是上点心，谈个喜欢的……”
好像是每一个和长辈的餐桌上都会出现的话题，前奏一结束就会马上切入正题。
陆惊驾哑然，依旧强颜欢笑着。
许龄悦在桌下轻轻踢了母亲一脚，默不作声继续吃饭。
许刚出来打圆场：“哎呀，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有数，你就少操心了。”
别人看来，陆惊驾长时间的单身是因为工作太忙、要求太高，或是性格孤僻导致，殊不知是因为他内心封闭，不再轻易进入一段关系，也懒得维系，这一点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人生大事他不是没想过，那应该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他理想中的另一半，不需要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她理应是活跃灵动、充满朝气、无时无刻不在做她自己。
这时，周宥安的脸不知不觉地涌入他的脑海，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她。
随后几人边吃边聊，对着寿星敬酒祝福，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末了，许龄悦又搬出了订做的生日蛋糕。
晚餐结束后，陆惊驾又陪许刚下了两盘棋，等到临走时，已是九点多了。
许龄悦决定今晚留下来陪陪爸妈，同时也做好了听母亲唠叨的心理准备。
二老将陆惊驾送到门口后，许母又撺掇女儿将他送下楼去。
两人并排走下半旧的楼梯，每到一层声控灯就亮起一盏，亮过三盏就出了单元门，陆惊驾的车停在不远处的绿化带旁，他掏出车钥匙，车灯闪烁了一下。
“回去吧龄悦，好好陪陪他们。”
许龄悦点头：“我妈的话别放心上，她就爱瞎操心。”
“我知道。”陆惊驾会心一笑，“做家长的，都爱替孩子操心。”
“不过她说得对，追我的我都不喜欢”她吞吞吐吐，表情有些不自在。
陆惊驾却忍俊不禁，温和的姿态像是一位兄长，“见的人多了，就一定有你喜欢的。”
许龄悦霎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恹恹挤出一句：“知道了，慢点开车。”
目送陆惊驾离开后，她就恹恹地回了家，回到家后，又恹恹地坐进沙发，恹恹地刷着手机。
许刚察觉到她的异样情绪，忙坐过来关切询问：“怎么，失恋啦？”
许龄悦不想说话，许母的声音却先一步从厨房里传来：“能失恋说明还恋过，她这连开始都还没开始……”
她惆怅地望向天花板，对于母亲的冷嘲热讽也完全没了脾气，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这连开始都还没开始呢！……”
许刚想说点安慰的话，许母已经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龄悦啊，有时候这感情是要自己争取的，你再不抓紧，人家就真的跑了。”
许龄悦是骄傲的，再喜欢也不能丢失了体面，她与其相信水到渠成的说辞暗暗跟自己较劲，也不愿意放下姿态逾越那一步所谓的界限。
她在等，等他先开口。
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
“知道了，我去洗澡了。”她恹恹地起身走进浴室，将一切嘈杂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回去的路上，陆惊驾接到了蒋彤的电话。
“喂，明天有空过来我店里一趟吗？”蒋彤在电话那头开门见山地问。
“怎么了？”
“店里的净水器漏水漏得厉害，你有空的话过来帮我看看呗！”
“是不是水压太大了？还是水管淤堵了？”
“我哪里懂这些，我老公出差去了，店里也没个人会修”
“行，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过来。”
“那就麻烦你啦！”蒋彤说完挂了电话。
车里过于安静，陆惊驾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正在播放一首粤语歌，杨千嬅的“野孩子”——
“明知爱 这种男孩子
也许只能如此
但我会成为你最牵挂的一个女子
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
若果亲手抱住 或者不必如此
”
杨千嬅悠扬的歌声流转在他的车里，这是周宥安以前常听的一首歌，而这一刻，他似乎对这首歌有了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