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治江湖人
用了盏热汤, 岳镇恶才想起来那些躺在院里淋雨的杀手：“师父，院子里的杀手怎么办？”
这些杀手不知中了什么招，躺在院里, 动弹不得, 莫说自杀，就是翻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不急！一时半会死不了，待雨停了，再去搜身。”
“那些杀手是中毒吗？他们何时中毒？”项少影好奇道, “为什么只有他们中毒, 我们都没事？”
左明珠亦是好奇：“莫非是师父让岳师兄在外面洒的药和炭盆中加的香料有玄机？”
“驱虫药就是驱虫药, 香丸是对伤者有些益处的苏合香。”夏祈音重新丢了一颗香丸进炭盆，香味激发出来, 细闻确是苏合香, “宋道然倒是与你又一般的想法，可你也不想想，外面那么大雨, 即便有能够持续几个时辰的挥发性毒药, 这会儿也被雨水冲散了。”
夏祈音一行来到别院时，宋道然打水洒扫，取碳等多次离开他们的视线单独行动，有足够的机会在院子外留下暗号提醒杀手院中有毒, 这就是为什么杀手大费周章要从屋顶杀入。
“我用的是王怜花改良的软筋散, 不管是软筋散还是解药皆是无色无味, 当需要借住火来激发药性。项大侠他们进门时，将解药丢进炭盆，杀手到屋顶时，再丢了软筋散下去。”
炭盆就在夏祈音面前, 这样的小动作，旁人不特别注意是不会发现的。宋道然先入为主，认定夏祈音让岳镇恶洒在外面的驱虫粉是防备杀手的毒药，就更没有留意她后面的举动了。
屋内的人提前吸入了解药，后至的杀手在激战中吸入软筋散，发作的速度却是加倍。
想到死去的宋道然，左明珠忍不住问道：“师父，宋道然是假的丐帮弟子吗？”
“丐帮弟子有十万之众，出几个唯利是图之徒不奇怪。有钱可以收买一个不容易被识破的内应，何必冒险找个假的来接近我？假的丐帮弟子可骗不了我。”
白玉魔、全冠清不都是丐帮弟子吗？丐帮有那么多人，可能够出人头地的到底有限，有人不甘平庸清苦，走上邪路并不稀奇。即便是神仙会，夏祈音也不敢保证永远没有叛徒和败类。
“难道师父不是一开始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吗？”
“初时，我并没怀疑他，毕竟他很谨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直到项大侠和湛公子出现，我开始怀疑大家的相遇不是巧合。李布衣、项少影一家三口和秦泰的身份确定后，这里的人就只剩下宋道然、湛若飞和小珠的背景还不够了解。”
“第一个确定有问题的是小珠，因为这里所有人只有他易容了。他的易容术十分高明，我认识的人中只有王怜花和司空摘星可以与之媲美。”夏祈音道，“第一次见面按理说我是不会发现她易容的，可他的演技不太好，屠戮者显然无法演出被害人的状态，故此漏出了马脚。”
“既然察觉小珠的孤女身份是假的，我自然会多注意一些，比如她的脚步呼吸，身上的气味。”
“气味？”项少影不懂。
“大人易容成小孩，男人易容成女人，非常有难度，要用到的辅助材料自然就多了。辅助材料多了，无可避免就会有些特殊的气味。”
小珠的人设是屠村惨案的幸存者，不可能用香粉之类遮掩易容药物的味道，这点淡淡的气味，外行人不会察觉，却瞒不过夏祈音这样懂得易容术，身边还有绝顶易容高手的人。
“小珠不惜用缩骨功易容成小孩子跟在湛公子左右，证明他易容成其他角色没有把握让湛若飞带他同行，所以湛公子应该没有问题。”
缩骨功看着十分玄妙，其实是非常不人道的武功。缩骨功用久了会对身体有不可逆的伤害，且缩骨时，武功会打折扣。若湛若飞是同伙，小珠大可易容成老人、弱女子等与小孩一样让人怜惜同情的人，而非幼童不可。
“当然这样还不够保险，恰好休息时，我留意到湛公子的目光有意无意追着茹女侠，茹女侠却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好在小岳告诉我湛公子和茹女侠剑法相似，因此我断定湛公子是为茹女侠而来，并非敌人。”
这就明白为什么小珠易容成了小姑娘而非弱女子，因为满心都是师妹茹小意的湛若飞不可能带着一个女子出现在茹小意面前。易容成其他成年人，则可能被湛若飞随意留点钱安置在附近村镇。
唯独孤苦无依的小姑娘，还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湛若飞不会随意抛下，需要更谨慎的安置，所以会带她走。再然后遇到项少影一家，湛若飞就会发现，带着小珠更方便他与师妹一家结伴而行。
“湛若飞没有问题，小珠确定有问题，那么就剩下了宋道然了。”
西南那么大，宋道然带着重伤的段延庆逃命，那么巧就遇到了夏祈音。若没有遇到项少影等人，夏祈音可能会怀疑是幕后之人故意将宋道然往她这边追赶，而不是怀疑宋道然。可他们在荒园却遇到了项少影一行，这处荒园则是宋道然所选。
即便如此，夏祈音也没有断定宋道然是内鬼。毕竟，这一路上宋道然的表现可圈可点，十分尽心。若是幕后之人要他们汇合到一处，不在荒园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如此，直到杀手到来时，宋道然受伤摔到夏祈音面前。
“厅堂之中激战，那么巧他就刚摔在了我的脚边。看起来伤得很重，又是吐血又是喘息，实际却是呼吸绵长，并非重伤状态。而当小珠向我走来被小岳解开伪装后，宋道然竟躲到了我背后。”
“这有什么问题吗？”项少影问道。
“项大侠受伤会躲到茹女侠背后去吗？”夏祈音反问道。
项少影摇了摇头。
“神仙会与丐帮关系密切，加上南宫灵和洪七两位兄长的缘故，丐帮弟子见我素来恭敬，宋道然亦是如此。他能够孤身带着重伤的段延庆逃亡，武功智谋自是不凡，可这样一个人遇到危险时却躲到了自己尊敬的人背后，合理吗？”
项少影不服气道：“若他只是慌乱之中站错位置呢？那你岂非杀错人了？”
李布衣道：“夏大人在江湖上经历了无数战役，她这样的高手在激战之中对于出现在背后的人会十分敏感。宋道然明面上用的是竹仗，可他倒下时手中却是短匕。那把短匕握的十分紧，到死都没有脱手，显然那时十分紧张。”
宋道然要从夏祈音背后下手，但夏祈音站的位置离墙很近，后背与墙的距离竹仗施展不开，很难做到一击毙命，所以他拔出了藏着的短匕。
“他们为什么要我们到一起才动手？”项少影不明白。
“因为你们和段延庆在幕后之人眼中已是网中鱼，随时可以杀。将你们送到我师父面前，却能拖师父的后腿，宋道然和小珠也可顺理成章的出现在这里。”左明珠道。
算计这些的人计划十分周密，唯一的破绽就是小珠。小珠一开始就为夏祈音防备，被岳镇恶盯死，从而丧失了刺杀最佳机会，也使得宋道然与他一同暴露。
“他们还会再来！”夏祈音道，“好在他们算漏了李相师，我们的计划修改。”
哪怕知道对方将段延庆和项家人送到她身边的目的，夏祈音现在也不可能弃他们不顾。只要她与段延庆和项家人在一起，援手没有赶到之前，对方就有出手的机会。
李布衣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脚踏进了这个泥潭。李布衣与陆小凤和楚留香一样，都是个很愿意管闲事的人。
“明珠，将东西拿来。”夏祈音简单地与李布衣说了一下请大夫的事情，“这里只有你我有把握将大夫安全接来，我不能离开，只能劳李相师走着一趟了。”
幕后之人想杀段延庆和想杀夏祈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若将夏祈音作为主要目标，前来的杀手实力必定会超过原本预料的。幕后之人怕他们请援兵，决不允许这里的人随意脱离自己的掌控。
若按原计划让左明珠和薛斌走这一趟就太危险了。
所有人中夏祈音和李布衣武功最高，李布衣就是最适合走这一趟的人了。
“并非在下不愿意，但你应该知道，医神医赖药儿曾立下规矩，不治江湖人，我没有把握请他前来。”
“你带着我的东西和书信去见他，当有八成把握。”夏祈音道，“赖药儿生性善良，并非见死不救之人。他之所以立下不治江湖人的规矩是一朝被蛇咬，暂时想偏了。以他的为人迟早会想明白，当然若是来不及等他想明白，这不还有备选的大夫吗？”
赖药儿医术超群，生性善良，厌恶杀戮，早年是个不会拒绝病人的大夫。直到一次无意之中救了一个大魔头，这个大魔头就是□□之主哥舒天，亦是李布衣那个屠了自己师门的师兄。
哥舒天堕入魔道杀人无数，赖药儿觉得若非他救了哥舒天，那些被哥舒天所杀之人就不会死，内疚之下定下了不救江湖人的规矩。
然百姓有好有坏，江湖人亦有好歹，遇到哥舒天一个恶人并不意味着天下江湖人都是恶人。赖药儿那样济世为怀的医者真的遇到了需要帮助的人，夏祈音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
夏祈音看着李布衣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去请赖神医的话，备选大夫应该是不用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