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虽然墨微雨没得到允许住进红莲水榭，但他还是去帮忙收拾房间了。他故意找了个离楚晚宁最远的房间收拾，打算让前世的自己住这里。
墨燃自进了红莲水榭，就有点心不在焉，红莲水榭与前世也有些变化，少了他后来起的那一栋放珍宝的二层楼和一些伺候的宫人还有温泉池，也没有独自厨房，其他的没差别，他顿住了脚步，这个地方他太过熟悉了，在这里也发生过太多事。他看着海棠树，想起有一年冬天，楚晚宁在海棠树下弹琴，被他按倒折磨的事、、、、、、
“喂，你。”墨微雨在叫他“来这里一起收拾。”
墨燃回神，走过去“你收拾这里干嘛，这不是师尊放木头废料的杂物房吗？”
墨微雨道“嗯，你住这里，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去帮师尊整理。”
墨燃道“我才不住这里，谁爱住谁收拾。”然后他就走了出去，找到正屋旁边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然后他就呆了一呆。
墨微雨跟了过来，笑道“师尊还是这么爱乱扔东西，你还是别住这间了吧，天啊，这么乱，看起来比杂物房更像杂物房、、、、、、”
墨燃道“这间我打算收拾出来给师尊住的，不过这里挺大，我住下来师尊也不会有二话。”
墨微雨道“喂，你怎么这么爱粘着师尊，你只是他的弟子而已。”
墨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粘我的师尊，你这么一脸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墨微雨道“我、、、、、、”
墨燃凑在他耳边，道“而且，谁说我只是他弟子而已，我还是他拜过天地的夫君啊，我们相守数年，夜夜缠绵、、、、、、、”
墨微雨急道“你不要脸，彩蝶镇鬼司仪那里的拜天地怎么能算数，而且，当时你想拜堂的人是师昧啊，是阴差阳错才跟师尊拜的堂，不能算数的。”
墨燃道“嗯，这个自然不能算数，反正我又没跟他在鬼司仪那里拜过天地，我也没想要娶师昧，我说的是数万人见证，正儿八经共祭天地的那个拜天地。”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与他同床共枕了数年，知道他的销魂滋味，你怎么能比？”
墨微雨气得紫眸都红了“你，你，你怎能如此说师尊，你喜欢的不是师昧吗？你怎能移情别恋，你真不是个东西！”
墨燃道“我喜欢师昧与我同师尊成亲，有冲突吗？”
墨微雨更气了“你说有没有冲突，你致师昧于何地，你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能、、、、、、再染指师尊。”
墨燃道“所以你不要染指师尊，你跟师昧成亲就好了啊。”
墨微雨却愣住了，一时间“我、、、、、、”我了半天，才道“我不要。”
墨燃拍拍他的头“看在我曾经走过弯路的份上，告诉你吧，我喜欢师昧，是师兄弟间的相互扶持，不是你想的那样，呆子。”
他们谈话并不小声，又在正屋旁边，两大宗师当然全都听见了，玉衡有点不自然的问“你们真的成亲了？”
楚晚宁道“实不相瞒，我不记得了。”
玉衡“怎么会？”
楚晚宁就把怀罪救他的过程和封印他记忆的事说了，也把墨燃从前世花了五年才找来的事说了，然后道“所以，我真的不记得了。”
楚晚宁道“是他救了你。”他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是说，我们是炎帝神木所化？我们不是凡人？”他知道他没有听错，只是无意义的重复一次“难怪他说九歌是我们的命定神武。”
“嗯。”
玉衡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记得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吗？”
楚晚宁摇头，玉衡冷笑道“他肯定把这个记忆也封印了，或者抹去了。”
楚晚宁道“他做过什么？”
玉衡道“过去了，不说也罢。”他静了一会，道“那你是不打算回前世了吗？你们住在南屏山，那里很破旧了吧，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带我去过一次，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嗯，修缮过多次，墨燃来了之后，重新建了一栋二层的，你有空可以回去看看，现在变化很大”楚晚宁笑“还有好多小妖精，每天会带一些野味和山珍过来。”
玉衡道“你这样也挺好，既然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能跟、、、、、、”他想说喜欢的人，临了又改了口“墨燃不是喜欢师昧吗？怎么会撕破红尘都要来找你？”
楚晚宁道“他喜欢师昧？”
玉衡奇道“这是很明显的事，你不知道？”想到可能两个墨燃不一样，又道“可能他们不一样吧。”
楚晚宁不知怎的，只觉心头闷闷的，道“我不知道，他没提过。我也不记得了。”
玉衡又道“你的耳钉、、、、、、你自愿戴上的吗？”
他摇一下头，道“我不记得，但应该不是我自愿的，我想取，取不下来”
玉衡道“我，试一下能不能帮你取下来吧。”
楚晚宁道“这是墨燃灵血凝成的，师尊都取不下来。”
玉衡盯着他的耳钉，想了一会，道“不一定是他取不下来，而是、、、、、、我帮你吧。”
楚晚宁就侧着脸，由另一个自己试着取耳钉。
玉衡用手触摸了一下耳钉，然后指尖发出一道绿光，围绕着耳钉，渐渐将耳钉包裹、、、、、、
在另一房内边收拾杂物边与自己斗嘴的墨燃似是感应到什么，霍然回头，然后就走出了房间，大步向正屋走来，墨微雨道“你去哪？”忙跟了出来。
玉衡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耳钉随着绿光，慢慢脱离了耳垂，与此同时，楚晚宁颅内裂痛，脑海中涌现许多纷乱的记忆，他一下子闭上了眼，一手撑着头，强忍住痛楚。
玉衡道“你怎么样？”
楚晚宁痛得说不出话，一手捉住他另一只手，半晌道“别停、、、、、、”
玉衡继续施法，楚晚宁痛得无力，捉他的手一松，垂了下来。
两个墨燃已步了进来，叫道“师尊。”“师尊。”
玉衡手一挥，一道结界将两人拦住。
墨燃道“师尊，你在做什么？”拍打着结界，却无济于事中。
玉衡面色冷冰，指尖向外牵引，红色耳钉随着他的指尖，彻底脱离，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绿光消失。他捏着耳钉，道“果然。”他看着楚晚宁“你感觉怎么样？”
楚晚宁脑中各种记忆横冲直撞，冲得他头痛欲裂，他双拳紧握，强抑着不发出一丝声音，玉衡马上给他施疗愈法咒，又一道绿光注入他头部，片刻，楚晚宁紧握的双手松开，然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脸上有冷汗滴下，他勉强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然后目光落在他拿着的耳钉上，看来墨燃又骗了他，耳钉并不是不能取下来的。
玉衡将耳钉递给他，他接过，端详了一会，指尖发力，耳钉化为一道红烟，飘散消失。他们对望一眼，都明白了怀罪是将记忆封印在这枚耳钉内。
玉衡问“都想起来了？”
楚晚宁微微点头。
墨燃看着这一切，心内很不安，但结界不仅阻拦了他的人，也隔断了声音，他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继续狂拍结界“师尊，打开，让我进去。”
楚晚宁并不看他，玉衡手一扬，结界消失，他扑了进来“师尊。”
墨微雨也走了进来，却不明所以的看这个又看那个。
楚晚宁仍是不看他，墨燃觉得他情绪很不对，虽然他没出声也没摆脸色，但他们相处多少年了，他的情绪他很敏感的就感觉到了，他半跪在楚晚宁面前，想握他的手，被避开，急道“师尊，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又想去摸他额头，手到半途被楚晚宁一手拔开。
玉衡起身，一手提起墨微雨，将他提了出去，将他扔进了收拾到一半的房间，道“好好收拾，别多管闲事。”
墨微雨摸摸鼻尖，乖乖的继续收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唠叨“还不是师尊你乱扔乱丢，要不哪里会有这么乱，自己还不爱收拾，还不准我住进来、、、、、、”
玉衡道“你住进来干什么，弟子房不够你住吗？”还有一句，住弟子房离师昧近，你不是每天都喜欢在他面前献殷勤吗？
墨微雨就闭嘴了。
墨燃仍半跪着，目不转睛的望着楚晚宁“师尊，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孟婆堂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楚晚宁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没事，你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墨燃道“把杂物清一清，再打扫一番就行，待会我去领些新被褥过来就可以了。”他温声道“师尊身上也脏了，去妙音池沐浴一番吧。”
楚晚宁道“嗯，好，你先出去吧。”
墨燃就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楚晚宁闭了闭眼，然后嘴角挂起一抹似讽刺似悲凉的笑来。
玉衡走了进来，他也没说什么，径直找了套衣裳给他“现在妙音池里应该没什么人，一起去吧，有些事你想跟我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
楚晚宁道“好。”
两人出了正屋，楚晚宁打量着红莲水榭，与他前世后来生活的红莲水榭有很多不同，是最开始的模样，没有温泉池，没有黄金屋，没有刘公、、、、、、红莲仍是用楚晚宁的灵力滋养，海棠树仍是常年开着花，他忽然想到水榭后山的那几片果树，这么多年，应该果实硕硕了，当然，这个红尘的后山是没有种植果树的。
两人出了红莲水榭，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薛蒙的叫唤“师尊，师尊，两位师尊。”
楚晚宁霍然回头，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一身铠甲的少年怀抱着一大包东西向他们奔来，他身后跟着柔柔弱弱的师昧。
薛蒙风一样来到他们面前，看他们抱着木盆，笑“师尊要去沐浴吗？我也去，师昧你要一起去吗？”
楚晚宁看着他天真纯净的笑容，是他那个红尘再也见不到的，眼角不由有点湿润了，他微笑着，并不出声。
玉衡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抱的是什么？”
薛蒙道“哦，我们正想来拜见师尊，爹爹听说了，就让我们顺便把这新被褥送来，这是爹爹挑的，说师尊最是喜欢这个颜色，还熏过香了。”
玉衡道“你们送进去吧，我们去沐浴，有些事要聊，你们不要打扰。”
薛蒙就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很快又笑道“好，那你们快去，爹爹说晚饭快好了，今晚要大醉三天。”
楚晚宁看了师昧一眼，他忙行礼“师尊。”
楚晚宁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就走了。
两个楚晚宁在妙音池泡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回来时衣着一模一样，身高外貌一模一样，连耳钉都没有了，更加认不出谁是谁了。
他们回到红莲水榭的时候，里面却一片鸡飞狗跳，薛蒙与墨微雨在吵架，墨燃在添油加醋，师昧在劝解，看到他们回来了，倒是集体变身乖徒弟，一瞬静寂。
房间已收拾好，玉衡看了看，道“还不错。”
薛蒙傻愣愣的，轮流看过两个楚晚宁，道“天啊，我都认不出哪个是我师尊了。”
墨微雨很狗腿的说“当然两个都是啊。”
薛蒙仍是傻傻的笑“比昆仑踏雪宫的两个梅师兄还难分辨。”
墨燃却走了出来，欲去握楚晚宁的手“这有什么难分的，这是我师尊，一眼就看出来了。”却没握着，被楚晚宁躲开了，他也不以为意。
墨微雨道“你怎么认出来的？”分明一模一样啊，神情都相似得不得了。
墨燃对他用口型说了什么，墨微雨的脸色都有点青了，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却在心底狂骂他不要脸。
玉衡把脏衣服放好，然后众人一起去孟婆堂，出发前，楚晚宁给自己与墨燃施了幻形术，因为死生之巅有数千弟子，他不想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前世而来，只最亲近的几人知道便可。
这一施法，谁是谁就好认了，薛蒙最兴奋，看这个看那个，道“奇怪，分明外貌已经不一样的，但是看起来还是跟原来好像，又不像、、、、、、”
墨燃笑“那是因为你先入为主的想象我们原来的长相了。”
入了孟婆堂，热闹非凡，几千人的食堂几乎坐满了人，楚晚宁再次见到这些久违的熟悉的人，内心是激动的，但他克制得很好，目光扫过众人，薛正雍、贪狼、璇玑、禄存、破军、、、、、、九大长老俨然在列，薛正雍已与九大长老说过他是前世的楚晚宁，所以虽然他幻了形，但长老们仍是很热情或好奇的望着他。
薛正雍招呼道“玉衡，坐这里。”
两个楚晚宁落席，再见薛正雍，楚晚宁的心情跟之前完全不同，他深深的望了他好久，才绽开一丝笑容“尊主，好久不见。”
薛正雍哈哈大笑“玉衡，我们几个时辰前才见过，怎的变成好久不见了，哈哈”
他的心情薛正雍又怎么会理解，楚晚宁也没说什么，薛正雍就天裂一事发表了一篇大论，然后隆重介绍了楚晚宁和墨燃，当然没有说他们是前世过来的，只说是玉衡长老以前游历时认识的好朋友，与玉衡长老是同乡，住在深山，收到传令过来帮忙的，叭叭叭说了半个时辰还不打算停。
贪狼长老一脸不屑，哼道“他还能有好朋友，尊主扯谎也不会扯个好点的。”
好脾气的璇玑忙敬他酒“贪狼长老，来，喝，今天清理战场你辛苦了、、、、、、”
薛蒙小声道“爹爹真的好啰嗦啊，娘也不管管他，这样说下去没完没了了。”
墨微雨道“伯母不爱热闹，没有来孟婆堂，管不了。”
师昧道“少主，怎么能这样说尊主呢。”
薛蒙道“他吹得委实太过了、、、、、、”
墨燃坐在楚晚宁旁边，听薛正雍好不容易发表完，期间有膳房的弟子开始送酒、上菜。蜀中大多是辣菜，他给楚晚宁要了一些清淡的，低声道“味道一般，师尊先垫垫，晚些我给你做一些合你口味的。”
楚晚宁道“不必。”夹起一块清蒸排骨，舀了一勺小葱豆腐，吃出来的全是怀念，这是他后来再也尝不到的味道，他默默吃着，墨燃默默看着，眼神渐渐有些变了，他忽然低声叫了一声“楚晚宁。”
楚晚宁没有反应，像是没听见，仍是不快不慢的吃着。
薛正雍在吆喝“大家来喝一杯。”来到楚晚宁面前，砰的将两坛酒放他们桌上，“你俩酒量好，喝这个。”
楚晚宁无语，玉衡也无语。
楚晚宁将酒倒在碗中，与另一个自己站起来，与大家一同干了，然后九大长老也走了过来，一一与他们再干过。楚晚宁看着以前与他不和的贪狼长老冷着脸满脸不屑的与他碰杯，尖酸刻薄的道“你现在可厉害得很了，能打开时空生死门”也觉得是一种可爱，他对他笑了一下，贪狼就有点不好意思的黑着脸与他干了。
宴至半夜，终是散了。酒桌上狼藉一片，薛正雍发话“天亮了再收拾，天怪冷的，大家回去休息吧。”然后醉得东倒西歪的扶着一弟子的手向薛蒙走过来。
师昧喝得不多，看墨微雨也醉得不轻，搀扶着他站起。
薛蒙也早就喝趴了，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薛正雍叫弟子搀扶他回去，楚晚宁道“我送他吧。”他走到薛蒙身边，弯腰将他抱起，然后走了出去。墨燃马上追上“师尊，我来吧。”楚晚宁不放手，仍是将他抱回了弟子房，墨燃眼神更不对了。
帮薛蒙把靴子脱了，盖好被子，楚晚宁走了出去，墨燃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回了红莲水榭，一路无话。
楚晚宁径直进了正屋旁边的房间，墨燃想跟进去，被拦住“我要睡了，你回吧。”
墨燃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吗，我睡地上、、、、、、”
楚晚宁道“不行。”不看他，欲把门关上，却被墨燃伸手格挡住了，楚晚宁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干什么你，天气冷，我要睡了。”
墨燃紧盯着他，缓缓开口“楚晚宁，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不是疑问，是肯定。他道“不要骗我，你骗人的技术不行。”
楚晚宁反唇相讥“我骗人的技术当然及不上帝君陛下。”
墨燃脸色一变，快速捉住他的手“楚晚宁，你既然想起来了，应当知道我们的关系、、、、、、”
楚晚宁将他甩开，冷冷道“我们什么关系？给我滚远点，我还能与你维持表面的平和。”
墨燃挤进了屋内，捉住了他的手臂，道“你，非要用这个态度对我吗，你这样还不如不恢复记忆呢、、、、、、”
楚晚宁手搭在墨燃的手上，一扭一抽，就将他的手卸了，墨燃闷哼一声，眼神沉痛的望着他，紫眸里流露的哀伤令楚晚宁差点破防。
一手将门拉开，将墨燃推了出去，然后落下一个结界。
墨燃被推得踉跄一下，垂着手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的结界术困困以前的楚晚宁还行，但想破巅峰时期的楚晚宁的结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把胳膊一扭一送，自行接了回去，盯着房门看了片刻，终是步进了紧挨着的另一间房，靴子也不脱，侧身趴在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喃喃唤着“晚宁，你不要丢下我、、、、、、”
另一边楚晚宁心情也不平静，他自记忆回归，又骤然见到逝去多年的故人，强自压抑了大半天，纵是他向来冷漠平静，也绷不住了，他一头扎进被褥中，放任情绪宣泄出来，脸上是再不掩饰的难过与开心，他终于，再见故人，再回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