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吃早饭时，楚晚宁没有责问他偷亲他的事，他也装作没有这回事，自己不吃，却陪着楚晚宁用完了早饭，然后收拾碗筷。
洗完碗出来，不见楚晚宁，他想了想，向一层的机甲房走去，果然楚晚宁在这里。他站在房内，望着堆成一堆的木头出神。
墨燃走近他“师尊。”
楚晚宁道“我知道玉衡长老擅长机甲，但我不是他。”
墨燃道“师尊，你俩本就是同一人，你也很擅长做一些驱小邪小祟的机甲人，只是忘了。这机甲房是我觉得你这个习惯不会变，特意留出来的。”
楚晚宁道“我没有印象。”他道“我的记忆真的丢了许多。”
墨燃道“没事，你若做机甲人，很轻易就能记起，这是刻在你骨子里的。”他忽然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在桌上，东西渐渐变大，变成了锉刀刨刀锯子等一些工具，还有一厚厚一摞书。
楚晚宁道“这是什么？”
墨燃道“这是你以前做机甲时用的工具和图谱，都是你著作的。”
楚晚宁道“你身上不是什么都没带吗？”
墨燃道“只是没带钱财，师尊的东西倒是带了一些的。”
楚晚宁好奇“除了这些做机甲用的，还带了什么？”
墨燃不好意思道“还带了，有师尊备注的书籍和师尊的衣裳。”
“你怎么知道哪些书有我备注，你全部看完了？还有你带我的衣裳做什么？”
墨燃就看着他不作声，楚晚宁道“你把它们拿出来吧。”
墨燃就听话的将乾坤袋交了出来，楚晚宁看着面前好几十箱的衣物和好几书架的书籍，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问“你为什么？”
墨燃有点委屈“我找不到你，只能把与你有关的东西带在身上，想你的时候，就看你看过的书，从你写过的字里行间找你当时看书的感觉。”
“衣物呢，用得着带这么多？”
“这个没想那么多，想到找到你时你可以穿，觉得每件都合适就都带了。”
楚晚宁不知说什么好，墨燃对他，果然是用了心思的。
他道“那属于你的东西就一点都没带吗？”
墨燃摇一下头，楚晚宁不知要说什么，只好拿过机甲图谱来看，果然是他的笔迹，上面列举了十几种机甲的制作方法。
墨燃道“师尊要做机甲吗？我帮你。”
楚晚宁想起那满地的家禽尸体，点头道“嗯，做一些分发给山下的村民。”他看看墨燃，觉得要解释一下“不是我想插手这红尘的事，只是这附近都没有什么仙门家族，村民们遇上什么难处都求助无门，连黄大仙这种低级别的都束手无策。”
墨燃笑道“我明白师尊的意思。”他知道楚晚宁一向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他打算做房子时就想好要留一个机甲房，果然他下山见过一次村民无助的苦，心思就动了。
墨燃虽然没做过机甲，但楚晚宁做好的机甲人他是见过不少的，看了看楚晚宁的图谱，就帮忙找了一堆需要的东西出来。
楚晚宁也不多言，拿过木料看了看，就动手制作起来，果然肌肉是有记忆的，他只随便摸了摸木料，那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他连书都不用看，就拿着刨刀和锯子动作起来，使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墨燃笑了笑，模仿着楚晚宁的样子，也拿过一截木头用锯子将多余的锯掉。
两人一下午都窝在机甲房，弄得满地木屑，不过总算有两机甲夜游神成型。
墨燃看了又看自己做的机甲人与楚晚宁做的，不由郁闷了，他分明是对照着楚晚宁的动作来用的，但成品后却像个残次品，不及楚晚宁做的灵活就算了，还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住，品相极差。
楚晚宁也看了看，似乎想不明白他是哪里出了差错，他还故意放慢了动作等墨燃跟着他的步调做的呢。
墨燃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道“还是师尊厉害，徒弟做不来。”
楚晚宁道“多做几次就熟练了。”
墨燃道“嗯，明天下山去买点桐油，这个我没有带。”
“好。”楚晚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墨燃“抄手。”
楚晚宁看他一眼“差点没被撑死，还能吃得下吗？”
墨燃道“师尊做多少我都能吃得下。”
楚晚宁“明天吧，没有馅料，鸡汤煮面条吧，你不是保鲜了一柜子的面条。”欲走，被墨燃叫住“等一下。”
楚晚宁回头看他，墨燃笑着从他头上摘下一丛木屑，道“头上戴了朵花。”
楚晚宁不理他，掉头去了厨房。墨燃就把地扫了一遍，把自己做的夜游神拆了，再把清理出来的废木料抱到厨房来当柴烧。
他环视一遍，问“这两天怎的不见小妖精们，平时它们不是最爱围着你转的吗？”
楚晚宁正把面条捞起来，答“可能冬眠了吧。”
“都成妖了还冬眠？且它们不是植物吗？只听说会落叶，原来还要冬眠吗？”
楚晚宁其实也不清楚，冬眠也是他猜的，想想墨燃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两天的确不见它们，自他醒来，这群小妖就整天围着他吱吱喳喳的，现在少了它们，倒是安静得不习惯了，他忽然手一顿，想到若墨燃在陪伴他一段时间后厌倦了要离开，那他会不会也不习惯？他不由看了墨燃一眼，筷子夹着的面条却不小心掉在了端着碗的手背上，他一惊，所幸并没有把碗扔掉，只是“嗯”的闷哼一声。
墨燃一手捉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把碗拿开，看着雪白的手背被烫红一小片，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把手拿在唇前吹了吹，然后把手按进了一旁木勺盛着的冷水里。
冷水冰冷，楚晚宁不由颤了一下，却觉手痛滚烫的刺痛缓解了些，他挣脱了墨燃的手，道“好了，我自己来。”
浸了一会，墨燃把他的手拿出来，然后从乾坤袋中翻出了一罐药膏，楚晚宁就看着他把白色药膏均匀的涂在他手背上，很清凉。
他想起什么，问“你刚来的那一天，不是说你没有药吗？”
墨燃也想起刚见面时被抽的那一柳藤，把他的脸都打破了，他笑“这是治疗烫伤的，皮外伤没用。”
楚晚宁却道“你身上肯定还有别的药膏吧，敢不敢全拿出来？”
墨燃就笑道“先治烫伤。”避开这个话题，却也证明楚晚宁说的不错，他乾坤袋中还有别的药。
楚晚宁轻轻哼了一声，带着鼻音，很好听，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又是我用过的药？”
墨燃就嗯了一声。楚晚宁又问“我经常受伤？”
墨燃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想说“烫伤没有，但受伤是常有的，尤其脸皮太薄，被打后脸会红肿几天，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被我打耳光，不吃药会被打，不听话时被打，惹怒我时也被打”他到现在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他当着师昧的脸打的那一耳光才离开的他，现在看着这张脸，这般俊美娇嫩，不知当时自己是怎么能下得了手的，他分明是看都看不够、、、、、、
楚晚宁看他不答，也不再问，道“吃面吧，都冷了。”
墨燃回神，道“我来吧，你手受伤了。”
楚晚宁道“就这一点烫伤，用得着这般矫情？”
墨燃道“要的，要的，师尊你去坐着，我马上就好、、、、、、”
楚晚宁只好先出去，然后看见那一群小妖们一身风雪的走了进来，还很兴奋的讨论着什么。楚晚宁问道“大下雪的，你们到哪里去了？”
小妖们马上兴奋的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楚晚宁好容易才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前几天发现远处山林中有野鹿出没，曾听小狗说过鹿血很补，以前曾经下过药给神木仙君补过身子，它们就想把它逮回来给神木仙君用、、、、、、
墨燃端着两碗面走过来，边走边道“以前是配在药里煮好给他吃的，不过的确很补身子，生喝鹿血更补，但他不会直接喝的，你们逮的鹿在哪？”
小妖们乱七八糟的抢着说在院子里。
墨燃与楚晚宁就走了出去，一头巨大的梅花鹿被藤蔓捆绑着侧躺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小妖们抬回来的。梅花鹿看起来很老了，头上鹿角长了十几个，长成了一个个树杈样，它躺在地上，那双水润清澈的眼睛可怜的望着两人。
这双眼睛真美，墨燃想，他看到这梅花鹿的第一眼，就知道楚晚宁绝对不会杀它，果然，楚晚宁道“给它松绑吧。”
不归现，瞬间将捆得乱七八糟的藤蔓割断，梅花鹿一跃而起，双眼仍是望着他们，最后定在楚晚宁身上，却不走。
这头鹿异常高大，它摇着头上鹿角，嘴里发出一些叫声，双眼定定望着楚晚宁。
墨燃道“它在说什么？”
楚晚宁道“它说多谢不杀之恩，说它的鹿角可以作为报酬，让我们取下来。”
墨燃道“鹿角不是会自动脱落吗，怎的它长了这么多个。”走过去在它鹿角上一弹，果然已经骨化。
楚晚宁道“我们不用你的鹿角，你回去吧。”
梅花鹿就又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就看着它头顶上的鹿角一颤，居然就自行脱落了，十几个鹿角掉了一地，墨燃道“它这是、、、、、、”
楚晚宁道“它说每年鹿角都会自行脱落，但今年夏天不知怎的只有它的没有脱，说明年春天它会再长，到时候再给我们送鹿茸来，现在鹿角先给我们，也能用来补身子、、、、、、”
墨燃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这么大的鹿角，师尊可受不住这般补、、、、、、”
楚晚宁瞥他一眼“补什么补，我身体好得很，不要整天把给我补身子挂在嘴上，弄得小妖们都觉得我身体很差，大雪天的跑去逮什么鹿、、、、、、”
墨燃这才想起，身体差的是死生之巅被他困在红莲水榭的失了灵核的楚妃，不是眼前这个一柳藤可劈山断岩的灵力超群的楚晚宁。
墨燃笑道“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他把地上的鹿角捡起，总共十二只，把它们全部抱进了屋内。
楚晚宁对梅花鹿道“你走吧，谢谢你的鹿角。”
梅花鹿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墨燃把两个最大的鹿角挑出来，想着把它们切片晒干，以后做汤时悄悄放一点给晚宁喝，剩下的那十只鹿角，等雪停了就拿去城里大药铺卖了换钱，这里离扬州不远，上修界有钱人多，这些鹿角能让他发一笔小财呢，他笑眯眯的将它们都纳入乾坤囊中。
楚晚宁进屋看到他这偷了腥的笑容，也不理他，坐下来就吃面。面被灵力温着，并没有冷。
墨燃看了看他的手背，仍是红红的一片，问“手疼不疼？”
楚晚宁道“不疼。”
墨燃叹气，不管是哪个楚晚宁，都是这般的口硬，他道“你不是会疗愈术吗？自己给治一下，或者隔一会涂点药，这么大一片烫伤，没准会起水泡。”
楚晚宁嗯了一声，墨燃一听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但不会做，只能又叹一口气，只能等饭后他帮他涂了，又觉得他真的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离了他真的不行，又觉得他最好永远这样，离了他就生活不能自理、、、、、、
第二天墨燃趁雪停，御剑去了一趟扬州，在孤月夜的药铺里把那十只鹿角与之前采的人参石斛卖了，得了好大一笔钱，他很是满意的把钱袋收好，走出药铺。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浅绿大氅的高大男人，长了一双江南烟雨般的杏眸，五官英俊非凡，可能是心法缘故，看不出年岁几何，看起来很年轻，只是神情冰冷傲慢。他的身后跟了几个孤月夜的弟子，药铺掌柜也忙跑出来，簇拥着他进入药铺，与墨燃擦身，即将交错而过时，高大男人停了下来，转头去看墨燃。
墨燃长得太过出众，他身材高大，披着黑色披风，腰间一道腰封衬得腰部线条细瘦，容貌是世间少见的英俊长相，甚至比蝶骨美人席的长相还要惊艳，一双紫眸也是世间罕见，此时这一双紫眸对上了男人的杏眸，隐带着笑意。
墨燃知道这人是谁，前世因为不肯交出用蝶骨美人席炼药秘芨而惨死他刀下的孤月夜掌门-姜曦。
姜曦看着他，脸上现出一丝惊讶，问道“你是谁？”
墨燃知道这个红尘的姜曦是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纵使见过，现在的自己还是少年模样，与成年的自己有很大差异，他笑道“姜掌门，在下只是一介散修，无意间得了一些药材，来这里变卖换些银两而已，我们不曾见过。”
姜曦从头打量他一番“你可不像是区区散修。”
墨燃道“掌门真的看走眼了，在下的确是散修，常年居于深山不问世事，也不曾在江湖中走动。不打扰了，告辞。”
姜曦想阻挡，伸手欲捉拿他，墨燃身影一晃，人已在几丈之外，他笑道“姜掌门，在下的确从不认识你，为何要出手擒拿在下？”
“你很可疑。”姜曦冷冷道“你知道我是姜曦，修为还这般高不可测，怎么可能只是个散修，你到底是谁？”
墨燃仍是笑，摸出那个钱袋抛了抛“我真的就只是来换些钱，没别的意思。”
孤月夜的弟子一拥而上要去包抄他，他笑了笑，身影再一晃，一看，已经瞬移到几十丈外，再一晃就不见了。
姜曦道“不要追了，追不上的。”他快步走进店内，问尾随他的掌柜“这个人来这里卖的是什么？”
掌柜忙将墨燃带来的鹿角人参石斛拿出来，姜曦一看果然是名贵的药材，不说鹿角，那一株手臂粗的人参，少说也有几百年，他当真是住在深山？哪里的深山？
其实他也没觉得墨燃危险，只是这样长相的一个人，且修为颇高，在江湖中居然没人提过，对他很好奇而已，但既然他不愿说自己的来历，他也捉不住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墨燃在扬州逛了一天，买了扬州的名菜和小吃，在街上见到有人买小狗崽，那小狗长得奶萌奶萌的，吐着小小的舌头，很是可爱，想着养一只小狗给晚宁解闷也挺好，便买了一只小狗崽，于傍晚时分御剑回了南屏山。
楚晚宁看他摆了满满一桌的美食，有扒烧猪头、拆烩鱼头、红烧狮子头、大煮干丝、文思豆腐、清烧虾仁、三套鸭、炒软兜，是扬州八大名菜，还有一些荷花酥，桂花糖藕，豆乳，和数不清口味的牛乳糖。
楚晚宁道“你捡到金子了，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墨燃笑“不多，不多，师尊快吃，看喜欢吃哪个，以后我给你做。”
因为墨燃有用灵力保温，所以这些菜并没有冷，加上屋内开了御寒结界，所以屋内也很暖和，小妖们在地上转来转去，个个捧着个小碗，等着楚晚宁投喂。
楚晚宁先给每个小妖分了一些食物，每个菜式都分了一些，一圈下来，菜就少了一大半，果然墨燃说的不多也没错。他正待坐下，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问“你还带了什么小动物回来吗？”
墨燃这才想起，从乾坤袖中摸出了一只雪白的小狗崽，小狗崽只比巴掌大一点，小小一只蜷缩着，闭着眼睛。墨燃把它放在木凳上，它就睁开了一点眼睛。
楚晚宁很是惊奇“你这是，买了一只小狗？”
墨燃看出他眼中的欢喜，笑道“是啊，小妖们老是叫我小狗，现在让它们见见真正的小狗是怎么样的，以后就不会再这般叫我。”他又把小狗捉起，举到楚晚宁面前“师尊喜欢吗？摸一把，毛很软的。”
楚晚宁伸手摸了一下狗崽的毛，果然滑滑的软软的，他眼中有着笑意“你有给它带食物吗？这么小吃不了饭吧？”
墨燃道“这么小我也不知道它能吃什么，我又没办法给它找奶，要不，给点豆乳它喝？”
楚晚宁想了想，道“还是熬点粥喂吧，豆乳不知道能不能喝，我从没养过小狗。”
却有一只小树妖插话道“神木仙君，你有养过大狗啊，还是只大狼狗。”
墨燃阴恻恻的道“小树精，是不是想做柴火啊，不怕我把你劈了做烧柴。”
小树妖马上不敢说了，委委屈屈的捧着个碗躲在一边。
楚晚宁道“你吓唬个小妖干嘛。先吃饭，待会煮点粥。”他把小狗放在旁边，道“还得做个窝给它。”
两人先去洗了手，坐下一同用膳。楚晚宁每个菜都试了试，觉得味道尚可，不及墨燃做的，这几个月吃惯了墨燃做的菜，再吃其他人做的就变成将就了。
墨燃很细心，发现他只是每个菜只夹一次，问“不喜欢吗？这是淮扬一带的名菜，应该合你口味的。”
楚晚宁看他一眼，诚实回答“挺好，不及你做的。”
墨燃笑得梨涡深深，甜得醉人“那以后我做给你吃，不再吃别人做的。”
楚晚宁垂头不语，墨燃却想着要将晚宁养得再娇气些，最好只吃得下他做的食物才好，这样他就又有一个不容易被抛弃的筹码。
楚晚宁又想起一事，问“你不是说下山买桐油吗？买了吗？”
墨燃眨眨眼，吃了一大口菜，装作很忙的样子，楚晚宁道“没买是吗？”
墨燃点头，楚晚宁道“我今天又做了一个夜游神，你明天把桐油买了刷上，就送到山下村民家去吧。”
墨燃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