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过了两日,午时,巫山殿。墨燃盯着面前这个身体修长,却戴着面纱的家伙,有点不悦道“你就是‘寒鳞圣手’华碧楠?怎的还不让人看?”
华碧楠的声音有点冷淡,却很是好听:“在下面貌丑陋,恐吓着陛下,是以戴着面纱。”
“丑陋吗?”墨燃盯着他:“你的眼睛长得很好看,上半张脸看起来也不丑啊。藏头藏尾的做什么,把面纱掀了。”
“陛下怎能强人所难”华碧楠不满,“在下丑陋非是罪过,在下从小受人欺辱,才发愤要学好医术,好讨人三分欢喜、、、、、、”
墨燃道“别废话,连脸都不敢露,本座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本座的仇人,想伺机来行刺本座的。把面纱掀了,不然本座要你的脑袋。”他抬起手,那把无鞘陌刀已躺在掌中,然后他手一扬,陌刀已飞至华碧楠颈边,只要他不从,陌刀就会毫不留情的割破他的喉咙。
华碧楠好气,但是他毫无办法,只能恼怒的伸出修长的太过白晰的手指,慢慢揭开了面纱。
那是一张极其古怪的脸庞,上半张还算清秀,但从鼻梁以下,整个面孔都是扭曲烧伤的,犹如某种棘皮动物。
墨燃哦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张脸,跟眼睛很是不搭啊,该不会是张人皮面具吧。”边说边踱步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大有想上手撕一撕的趋向。
华碧楠被他看得很不满,好看的桃花眼带着丝冷咧:“帝君陛下,在下可不是为了贪图荣华宝贵才跪到陛下眼前来的,是陛下请在下来为人看病的,听说病的人是楚宗师,在下一直都非常仰慕宗师,若不然,因着陛下与我孤月夜的深仇大恨,在下怎么可能会来死生之巅为人看诊。”
墨燃啧了一声,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到此人就觉得很不爽,极是讨厌:“本座不是医修,不知阁下医术如何了得,但”他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阁下这副尊容,为何不自己先治一治,难道这就是你们医修常说的‘能医不自医’吗?哈。”
华碧楠冷冷道:“本人容貌是幼时遭遇不幸造成,非是在下不想医治,而是被奸人用了腐蚀液体所伤,时隔太久,已很难恢复往日容貌、、、、、、陛下以此取笑,非是君子所为吧”
墨燃道“那当真可惜,你这双眼睛,当配倾城容姿。”他坐回王座,道“本座本来就不是君子,本座是魔头啊,你不知道吗?”
他眯了眯眼,道:“死生之巅的医修们说你医术天下一绝,但本座不信你,这样吧,你先治好几人来给本座瞧瞧。”他手一挥,有几个侍卫大步走来“带我们的寒鳞圣手下去歇息,再把那几个人送给圣手瞧瞧病、、、、、、”
华碧楠冷冷道“陛下既然不相信在下,那就另请高明吧,在下不奉陪。”
他说完就想转身,但陌刀不知何时又悬在他面前,大有他再向前一步就马上血溅当场的架势。他当真气得不轻,眼神转为阴鸷,忍了忍,转头看着墨燃,眼神已经变得平和。
墨燃摆了摆手,四个侍卫将华碧楠围在中间,将他“请”去了大牢。华碧楠看进的是大牢的门,眼睛都睁大了,怒道“陛下也太欺负人了吧,不相信我,不治就是,为何要关我入大牢。”
侍卫们也不回答,打开其中一间大牢的门,将他推了进去,马上就有四五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涌了上来,对他又叫又笑又跳的,还有人冲上来抱他,他手一扬,用银针放倒了他,回头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侍卫拱手道“圣手,这是陛下寻来的病人,您什么时候能治好,什么时候能出来。”然后牢门一关,四人两两一组侍立在牢前。
华碧楠简直气得一佛升天,他深吸口气,知道若不按墨燃的意思来,他是休想出这个大牢了,只能忍着怒火回头去看那五个恶臭的男人。
五个男人不知是被折磨得不正常还是本来就不正常,个个的病症都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疯疯癫癫的。一个全身溃烂流脓,一个脸上脖子上长着大瘤子,一个人脸兽身,一个假装自己是只鸡,在那里咯咯咯的下蛋,被他放倒的那个却是满面春意,搔首弄姿的到处抛媚眼。
那群人仍是围着他又叫又跳,华碧楠着实被恶心到了,他出手如电,在几人身上拍了一下,几人纷给倒地,他闭了闭眼,从袖里翻出了一排银针,又摸出了几瓶药丸、、、、、、
牢里黑暗,无日月,沙漏倒转了五次,五个日夜过去了,侍卫终于将华碧楠接了出去。华碧楠脸色很臭,他都快被自己身上捂了多日的男人味熏吐了,当然,有很大部分是那五个病人沾上的。
所以一打开牢门,他就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陛下这是对在下的医术信服了。”言毕,自己也回头看了看牢里那五人,不由露出点得意来,他靠着银针和身上带的几瓶药,不说完全治好,至少治好了七八成,这还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完全治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侍卫们也不回话,只是将他带到了一个冒着热汽的池子里,一人道:“陛下吩咐圣手先沐浴,衣裳已给备好,随后再用膳。”
华碧楠看着这池子,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轻声道“妙音池、、、、、、”也没有在意他,侍卫们退了出去。华碧楠慢慢走了进去,他喃喃道“我又回来了、、、、、、”
华碧楠身姿挺拔,微披着长发,他仍是戴着面纱,走进了孟婆堂,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由用手轻轻摸过长长的餐桌,走到早就备好的餐桌前,没有人跟他一起用膳,只有两个侍卫在旁守着。膳食倒是很丰盛,他默默的用了不少,眼光不时瞥向不远处的一个座位,眼神竟似有点怀念。
饭后,他问:“是不是可以给楚宗师诊治了?”
侍卫不言,把他带去了巫山殿,他道:“楚宗师不是住红莲水榭么?”
侍卫仍是不语,墨燃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圣手倒是清楚得很。”言毕,他便走了出来,那身嚣张的帝王服简直闪瞎了华碧楠的眼,他戴着九玉冠冕,走路带风:“走吧!”领先走在前面。
走进水榭大门,经过红莲回廊,红莲怒放,芬芳扑鼻,走过海棠树下时,墨燃停了下来,摆了摆手,华碧楠不明所以,已经有一侍卫拿了条黑巾出来,递到他面前。华碧楠道:“什么意思?”
墨燃盯着他:“圣手医术高明,看病只需把脉,眼睛也就不需要了。”
华碧楠冷冷道:“陛下身居高位,可能有所不知,看诊追求的是望闻问切,如果漏了望这一关键,只怕对病情有延误。”
墨燃不言,似乎思考了一下,道:“罢了,走了。”
楚晚宁正在桌前看书,看到两人进来,抬头望去,午后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旁,他一身白衣,马尾高束,剑眉凤目,鼻梁高挺,整个人在阳光下似乎也是一个发光体。
华碧楠的脚步不由一顿,目中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他低着头,跟了进来。
墨燃走到楚晚宁身边,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楚晚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墨燃就笑了,对华碧楠道:“过来吧。”
华碧楠就走了过来,对楚晚宁一礼:“晚辈见过宗师,问宗师安。”
楚晚宁道:“你好,劳烦了。”白晰的手腕伸出来,可以看到淡淡的血管,华碧楠低着头,给手腕盖上一条白绢,然后才把起脉来,两手交替把过,他才抬头去看楚晚宁的脸,很年轻、干净的一张脸,像最上等的胎瓷,毫无瑕疵的皮肤吹弹可破,能瞧见细细绒毛,连毛孔都看不见,五官俊美,面色有点苍白。华碧楠与楚晚宁目光相触,他马上低下头去,竟似不敢与楚晚宁对视。
楚晚宁忽然道:“你是谁?”
华碧楠道:“晚辈孤月夜华碧楠,是一位医修。”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楚晚宁看着他,他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很陌生。
华碧楠忙垂下头,道“晚辈久仰宗师英名,虽然早就想与宗师结交,奈何学艺不精,这两年才略有小成,才得以踏出山门、、、、、、”
墨燃把楚晚宁的脸掰过去,道:“别随便跟人搭讪,他长得奇丑无比,你不可能见过,他的眼睛也不好看,没本座好看,你要看就看本座的。”
楚晚宁打掉他的手,叱道:“别胡闹。”
因为墨燃的捣乱,楚晚宁没有再盯着他看,华碧楠似松了口气。
墨燃问:“看好了?”
华碧楠道:“嗯,死生之巅的医修们诊的大致不错,的确是脏腑受伤引起的,只能好好休养来恢复,急不来。”
“不能喝药调理吗?”
华碧楠看他一眼,道:“伤主要是靠养,药物只是辅助。”他看看楚晚宁道:“要完全恢复需得三五年。”
墨燃道“有没有办法让他长大几岁,十八岁?”
华碧楠目光有点冷,道:“我开点药,连续吃,大概能有点变化。”他站起来,道“有点药难找,在下需回孤月夜一趟。”
“什么药?你说个名字出来,本座派人去取来。”
“这些药只有我本人能找到,因为药性不稳,要试过方可用。”
墨燃道:“那,要几天?”
“七天。”
“四天。”墨燃道“四天后你就得来到死生之巅,否则本座屠了孤月夜、、、、、”
“墨微雨!”楚晚宁喝道,又对华碧楠道:“劳烦圣手。”
华碧楠也不理墨燃,对楚晚宁行礼告辞。他一直走到荷塘边亭子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离开。
楚晚宁一直目随着他,他觉得华碧楠一定是他曾经认识的人,但是谁,他又想不起来。
墨燃很不满,挡在他面前:“你看什么,那个丑八怪有何好看的。”
“我觉得他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楚晚宁道。
墨燃道:“你认识的人哪个有这般丑。?”
“他丑吗?”楚晚宁见他几次三番的说华碧楠丑,有点不信,他虽然戴着面纱,但那双桃花眼波光潋滟,鼻形高挺,且身形修长,身姿挺拔,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嗯,丑极了,你看了保不准会吐。”墨燃嫌弃道。
楚晚宁就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
四天后,华碧楠果然赶了回来,他再次给楚晚宁把过脉,然后对墨燃说:“这些药要制成丸子,方便服用。”
墨燃就安排人在红莲水榭的南边盖了个土房子,搬来了丹炉。华碧楠就忙碌起来,就这样又过了三天,终于将炼好的丹丸呈了上来,足有百多来颗,色泽油亮,散发着丝丝药香。
墨燃捏了一颗在指间看,问“这药苦不苦?”
华碧楠看了楚晚宁一眼,道:“加了蜂蜜,不苦。”
“那挺好。”墨燃看着华碧楠:“张嘴。”
华碧楠有一刹那的怔愣,然后道:“什么?”
“张嘴,给本座试药。”
华碧楠脸都青了,怒道“陛下什么意思,怀疑我下毒吗?”
“不无可能。”墨燃道“你这个反应,本座就更相信这药有问题了。别废话,给本座吃了。”
华碧楠深吸了口气,道“药不可乱吃,这药是根据宗师身体情况开的,旁人怎可乱用、、、、、、”话未完,墨燃就已经将药塞进了他口中,又在他喉间点了一下。
华碧楠“、、、、、、”被逼吞下了药,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气得身子都微微颤抖。
楚晚宁喝道:“墨微雨,所谓用人不疑,圣手这几天日以继夜的炼药,你就这样对他、、、、、、”
墨燃道:“他炼的药若自己都不敢吃,本座又怎能信他。”他懒洋洋的道:“好了,看着吧,看他会不会毒发。”他就坐在那里盯着华碧楠,不许他离开,也不许他碰任何东西,就怕他偷偷服用解药。
华碧楠恶狠狠的瞪着墨燃,感觉楚晚宁向他看来,马上目光又变回气愤。
楚晚宁对华碧楠道“圣手见谅,墨燃他,实在胡闹,抱歉。”
华碧楠微微一笑道:“宗师言重。”
墨燃阴鸷的盯着华碧楠,见他对楚晚宁与对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就更从心里觉得此人讨厌,假惺惺,绿茶精!
约过了两个时辰,看华碧楠无任何不适,墨燃才亲自倒了一颗药喂给楚晚宁,看他咽下,又回头问华碧楠:“这药什么时候生效?”
华碧楠不太想理他,但不能不答,只好道:“每天一颗,连服七天后,可看到有些变化。”
墨燃点点头:“那有请圣手留在死生之巅做几天客。”
“不过”华碧楠忽然道:“宗师服药期间,及之后的三个月,不得、、、、、、”
墨燃道“不得怎样?”
华碧楠似是带着点快意,他笑道:“宗师的病症生平未见,为保药效稳定,三个月内不得有房事。”
“什么?”墨燃愕然,然后大怒:“你这个庸医,来人,给本座拉下去砍了。”
竟真有侍卫冲了进来,楚晚宁拦在华碧楠身前,骂道:“墨微雨,你不要闹了。”
“楚晚宁,你要护着他?”墨燃冷冷的看着他。
“求医就得听医嘱,你只因为医嘱不如你意,就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墨燃瞪着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真好啊,楚宗师!”气一阵,只能道:“滚出去。”
侍卫马上就滚了。
华碧楠看着挡在他身前还不及他高的背影,喃喃道:“师、、、、、、”
墨燃又瞪着他:“还不滚!”
刘公就上前:“圣手,已安排了住处,请随老奴来。”
华碧楠刚走,墨燃就发火了:“什么狗屁‘寒鳞圣手’,给你一治,本座就得三个月不能碰你,本座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他完全忘了,就算华碧楠不给楚晚宁治,以楚晚宁现在的身子也受不住他的掠夺。
楚晚宁“、、、、、、”只好转移话题:“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墨燃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个乾坤袋,又从中摸了瓶什么东西出来,展示给楚晚宁看,楚晚宁定睛一瞧,脸马上就黑了。
万-古-情-毒-膏!
楚晚宁咬牙切齿道:“墨微雨!你再敢给我用这药,我,我、、、、、、”
墨燃凑近他耳边,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师尊,你不觉得吗”
楚晚宁伸手夺过那瓶药,就向外奔去,然后将它扔进了池塘里。
墨燃也不阻拦,仍是笑道:“师尊,本座有一袋呢,你扔不完的。”
楚晚宁气倒,倒是想华碧楠开出十年二十年不得房事的医嘱来,也不想再受万古情毒的罪。
虽然如此,墨燃还是夜夜留宿红莲水榭,虽然没能对楚晚宁如何,但他变着样的折腾楚晚宁用别的方式取悦他,不知足的经常闹到大半夜,然后就天天欣赏楚晚宁的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