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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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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顶上不断有水滴落下,“叮咚”一声在地面上砸出个水坑,细微的声响在这无人出声的封闭空间里分外清明。

    沉重急促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终于减缓下来,接替在她耳边的就是一连串的滴水声,白小七不觉它清脆悦耳,反倒像是催命符,仿佛“叮咚”一声后,就有刀锋划破她的咽喉。

    她所等待的命数并未如约而至,待她从陡然被绊倒的迷糊中醒过来,两只呆头鹅笔直地站在距她三寸之处,如同早就商议好的一般缄口不语,白小七觉得此时在自己周身加个牢笼更妥当些。

    她本以为他们会来上一句:“是你自己回去还是我们请你回去?”

    然而他们二人只是定定站着堵住她的去路。

    离他们这么近她压力不小,不知他们想做什么,见这二人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白小七先沉不住气:“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再绑我回去?还是良心发现要放我走?”

    高个子没回答她,陈述道:“你会功夫。”

    白小七不明所以,故意激他:“会又怎么了,你怕了?”

    “姓占的那小子说你没问题,他耍我们?”

    “你们与占启生无亲无故也敢信他?我劝你们别管我了,趁着现在没走远,回去逮他还不迟。”这些人牙子真是荒谬,绑人连中间人底细也不摸就敢随便拖她走,出了纰漏竟还质问起她这个苦主来。

    “哼。还不死心想跑?”高个子轻蔑道,“不过那姓占的小子确实有几分小聪明,拿了钱就准备带他那半条腿土的老娘逃命。”

    白小七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高个子垂头看着手边的刀刃:“你真当你多么值钱?姓占的贪心,不怪我们对他下手,要晚一步还真让他逃了。”

    占启生已经遭他们毒手了?白小七想起半路赶上来的那只呆头鹅,原来那句“都清理了”是这意思。

    她离开前还有意记下那白水村名字,想终有一日能回去找占启生报仇,没想到有人先替她动手了,还帮人帮到底直接送占启生归了天。

    恶人自有恶人磨,有此下场全是占启生咎由自取。可白小七却不觉畅快,毕竟让人抢先一步,不能亲自动手着实遗憾。她忆及占启生阴险恶毒的嘴脸,甚至想当下就赶到占启生坟头蹦跶几下。

    可惜她也落入同一拨人手中,自身难保。

    她不再去想占启生,问:“那你们想怎么着?明知我有问题还要带我回去?”白小七对他的话一知半解,只顺着他说下去。

    “你别急,等虎哥到了自有决断,你最好盼着虎哥能带你上金陵去,否则……”

    原来他们不动她是在等虎哥吩咐,她一路逃到这儿才被拦下,跑了有一段路,够他走的了,别迷路才好。

    白小七能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还是问:“否则什么?”

    高个子没回她。这帮人暗地里做着这不可告人的事,一面急着绑她回去,一面怕她身后有人到时找上门。

    若是要带她去金陵就是等不及另寻他人,破罐子破摔冒一回险;若是不带她走……她被绑上马车已然撞破了他们的事,他们不会放她安然离开,将她就地处理了才最稳妥。

    她倒是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想必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若是死在这,化成灰了也难被发现,还不如当初就在丹桂巷和占启生拼了,死得其所,好过生死不明。

    他们能对占启生动手,毋庸置疑也能对她下手,这两人只是打手,虎哥才是能做决定的那一个。不能等虎哥来,白小七心想,反正都跑不了,现在动手能换一个是一个。

    她平日里对刀法剑法一窍不通,为此大师兄还在时曾教过她一招一刀索命的招式,若说有什么技巧,只能是靠身法快,白小七头一回摸到点头绪。她当初想的是学这玩意有什么用,她还能见人就给他一刀么,真打起来哪有人会给她准备的机会。

    在丹桂巷时就是如此,占启生动作快,根本不给她反应时机,这招数自然只能抛至脑后。

    师兄只说这是偷袭之法,她要和谁有仇,就偷偷引他一人会面,出其不意一刀结果他,白小七听得连连摇头,不知他哪学来的野路子。

    因此这招她从未对人使过,只自己玩耍时切过木桩子,她只得要领却不知手下轻重,往往头一步凝神聚气都做不到位,以至于一刀下去木桩子没断,刀还卡里头拔不出来了。

    好久未曾练过不知现在还使不使得出来,但她别无他法,只能掏出这学了一半的毕生绝学拼一把。

    眼下这儿只有两个人,好过一会三个人,虎哥比这两人难对付的多。矮个子追她时曾有留手,现在也是一言不发,或许能期待他保她一命。她找准了目标——高个子呆头鹅。

    适才被石子击中的腿缓解了许多,白小七这一歇息又有了点余力,足够她出手了。问题是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月牙儿呢。

    白小七站累了,往地上一坐。见她突然动起来,两呆头鹅戒备地看她一眼。

    白小七瞥他们:“看什么,你两就在跟前我还能跑么。肚子疼,我坐坐。”

    她坐下后反应越来越剧烈,到最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很是痛苦。

    “喂,你没事吧。”矮个子想俯身去看她。

    高个子一把拉住他“别管她,谁知道又玩什么花样,你就能不长长记性!”

    白小七紧张地淌下一滴汗,还好他没蹲下看她。这洞中虽说有点光亮却还是昏暗的,站着的人看不清她动作。她一只手捂着肚子打个滚背过身去,另一只手在衣襟里摸索着,很快摸到了刀柄,将月牙儿调转了个方向,刀尖朝里偷偷蹭进衣袖里。

    她这才松口气,做戏不能做一半,她又躺了好一会才坐起来,右手捂着腹部。

    矮个子见她正常了点,又问:“你……你没事了吧?”

    白小七弯着腰遮住右手,装作痛苦地样子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没事。”

    高个子全当她诡计多端,又开始装可怜博同情,同样的招数还能连着使两回,愚不可及,偏过头去懒得看她。

    白小七正静心凝神,她将左臂覆在放在右手上,同过右手将全身真气注入刀身中。这姿势看着像是双手捂着肚子,瞧不出端倪。

    “虎哥差不多该到附近了,这洞口隐蔽他不好找,你去领他过来,这儿我一个人看着就行。”高个子见虎哥久久不来,对矮个子道。

    矮个子犹豫:“这……”

    高个子催道:“快去,别耽搁了,再拖就赶不及回金陵了。”

    “行,那你看好了啊。”

    白小七窃喜,这呆头鹅真把她当病猫了,殊不知困兽犹斗,她怎就不会殊死一搏?

    她等着矮个子走远了才握紧刀柄,这高个子功夫不差,她若能准确无误出招,最多也只有个三成把握,站起来势必会吸引他注意,她只能坐着出手,难度不小。若是不能一击毙命那出事的就是她了,头一回杀人就要拿自己的小命做筹码,代价委实大了些。

    白小七提起一口气,掌心刀柄滚烫,只待高个子目光离开她的那一刻。她用余光细细瞧着,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时机,不尽快等虎哥来了她一样逃不了。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骤然发力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人已至高个子眼前,距他不过毫厘,左手摁在他肩头,右手反手持刀划破衣袖,刀锋直指他咽喉要害。

    生死关头蓄力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高个子没料到她还有此杀招,登时没来得及闪开,却还是反应过来迎面抬掌欲挡下她一刀。她速度太快来不及变换招式,没敢迟疑,一刀狠狠砍在他护住咽喉的右臂上,月牙儿整个刀面都嵌入他的右臂之中。

    高个子吃痛,左臂用力一挥,将空中的白小七扫开,她手里头一松,后背撞上山洞壁,直落到地上。

    她只觉天旋地转,脑海中却是空前地清醒,挣扎着想站起,最后还是无力地双手撑着跪在地上咳了起来,突感喉头一腥,一口血涌上来又被她咽了下去。

    “你找死!”高个子捂着受伤的手臂勃然大怒,白小七顿生惊惧,抬首看他。

    恼怒之下毫无理智,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月牙儿,抬高手从她头顶扎下。

    这回她没闭眼,心想着要是再快些就好了,就差那么一点……

    “哧”

    刀尖停在她额上一寸,在她眼前泛着冷光,高个子瞳孔中没了神采,张着嘴呆滞地看着她,僵直在她跟前一动不动。

    她惊诧之下翻身躲开,又是“哧”的一声,高个子站立不住直直扑倒在她适才跪着的位置,背后是贯穿的刀口。

    “你……你是何人?”白小七坐在地上惊疑不定。

    高个子身后立着个掩面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此。昏暗之中他一手提剑,一手握着剑鞘,剑上沾满了高个子的鲜血,正顺着剑身往下流,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汇聚成团。

    那黑衣人忽然想起什么,蹲下身摘掉面罩,一张熟悉的脸正对着白小七:“几日不见,认不得了?”

    “燕……燕少侠?!”白小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这是在梦里么,还是高个子刚才那一刀已经结果了她,这是她临死前臆想的画面?

    一定是了,上回是地鼠兄弟在金陵追她,他也是这样从天而降救下她,同样的情景在脑子里回放一遍应该不难。哪有那么巧的事,在这无名山洞里也能等来他出手相救。

    “发什么呆,吓傻了?”燕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小七忙一把捉住他的手,确认她是死是活。

    能碰到,还是热的?

    “我还活着?”她呆呆地问。

    “难不成你一心寻死,我救错了?”燕昭觉得好笑,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捏着。

    绝处逢生,白小七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几番落难皆是有惊无险,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

    “我以为我要死了。”她怔怔地说。

    “是差那么点,你先松手。”他收不回手,只好提醒她。

    白小七忙松开他:“我有些迷糊,燕少侠见谅。”回过神来又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白小七无以为报!”

    “……”

    她这一惊一乍的实在是突然,燕昭不知怎么应她,只当她惊吓过度神志不清,看她还坐在地上像是伤的不轻,问:“你还能站起来么?”

    白小七本想试试,可一使劲就觉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只好坐着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她原想解释,然矮个子和虎哥还在过来的路上,现下不是交谈之际,于是看向身边的高个子:“他是死了?”

    “你说呢。”

    白小七看着他背后的狰狞血洞转回头,觉得自己明知故问,指指矮个子出去的方向又道:“他还有两个同伙,这会在过来的路上了,我们得先走,你哪进来的?咱们那头出去。”

    燕昭没说那头恐怕更危险,比起江钦木的人马,还是解决他那两个同伙更容易些:“那头走不了,就从这出去,他们何时过来?”

    白小七估算了会,矮个子去了有些时候,是该到了:“差不多该来了。”

    她还未曾见过他出手,在金陵时她是背对着他,什么也没瞧见,方才是他偷袭高个子,容易得手。

    这山洞一条路通到底,无处藏身,再来一回偷袭是不行了,不知他能否打得过那矮个子,补充道:“他们两人瘦的那个不会武,另一个我不知道他武功高低。”

    “无妨,等人来便是。”

    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应是有把握的,她确认道:“没问题吧?”

    “有问题,待会没打过我先走一步,想必你不会怪我。”

    “啊?”

    “小点声,担心打草惊蛇。”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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