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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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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七并不信神鬼之说,只是这场景太过诡异,像极了二师兄与她讲的那些吓唬人的鬼故事。

    ——漆黑幽静的深巷,形单影只的姑娘,走路无声的妖怪,要素齐全。

    她用力摇摇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年幼时还会被吓地要与唐思思挤在一处睡觉,现在听来只想哈哈大笑。

    白小七缓缓呼出口气,高声道:“谁在此处装神弄鬼?”

    前方发出声音的东西徐徐靠近,她仔细听,脚步声虽轻但确实有,是人不是鬼。虽是心里有数了她却没敢放松,许多时候人比鬼要来的可怕。

    “为何不说话?你不说话我走了。”白小七见他不言不语,想要提步绕过他径直离开,那人却比她先动。

    “你方才是听不见?我说——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他言语中隐含怒意,白小七看不清他手中是否有兵器,只觉他向自己扑来。这巷子窄小,白小七多年积累的逃跑功夫在这儿施展不开,艰难躲过他一击。

    这人下手狠厉,虽看不见他动作也知他这第一招是下了杀手,几乎是奔着要她命来的。

    白小七第一反应是他认错了人,直呼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你若要寻仇也看清我是谁,别伤了无辜之人。”

    那人一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癫狂地笑起来:“你无辜?哈哈哈哈给,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不是很能跑吗?你接着跑啊!”

    那人扬手向她劈来,白小七站在巷子正中,匆忙向右避去,肩头重重撞到墙上,痛的她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这人是个疯子吧,白小七脑袋发懵,不然哪里冒出这么个人,上来就说一通自己听不懂的话,一言不合就动手要她命。

    她这未来的一代侠女即将死在个疯子手上,白小七不甘,往衣襟里摸着月牙儿,心想着就算死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和他同归于尽才算不亏,黄泉路上才不寂寞。

    结果东西还没掏出来,那人下一掌又至眼前,白小七迅速蹲下却没全然躲过,肩头又硬生生挨下一掌,站也站不住,全身力气卸去,贴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

    白小七想自己的下场未免太凄凉,明日被人发现便是一具冰冷的无名女尸倒在这鲜有人路过的深巷之中,想来又能成为开封民众闲时的谈资,还是一桩可以用来威慑邻家小孩的悬疑命案,警醒他们夜半别乱跑,这么说她死的还是有点价值。

    不对不对,叶小花和张小泉还在原地等她呢,若是发现她没回去应会来丹桂巷找她,那不用待明日了,今夜就能被拖回去安葬,没准还是温热的。

    张小泉才见着那钱禄的尸体一天没吃饭,怕是看完她的又得饿一天了,真是对不住他……

    那人见她没了动静似乎冷静了点,蹲在她面前仔细瞧她。白小七闭眼许久发现自己还活着呢,复又睁开眼,心想,“你不会发现自己真找错人了吧。”

    只听那人道:“我当你有多大本事,这就把你难住了?你不是跑的快吗?起来,咱们继续。”说完还抓着她的衣服将她往上提了提。

    这一提白小七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提出来了,痛苦的哼哼唧唧几声,支着一口气道:“我何时说我跑得快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确实本事比我大,想杀我一个弱女子还要先找个小姑娘将我骗来此处,你今夜能杀了我那小姑娘至少得立五成功。诶,这么看来你也就和个姑娘无甚区别,嘻嘻嘻。”末了,白小七还不忘笑话他几声。

    早晚都是一死,死到临头反而不怕了,既然带不走他那绝不能让他舒心,给自己来下痛快的也好,免得她还要多受会折磨。

    不想那人却没被她此话激怒,只大笑道:“哈哈哈,都是惯使诈的你装什么?比不上你阴险狡诈还要装磊落。”

    白小七懵了,说到使诈她便有了印象。她抬眼细细看此人的轮廓,心中浮现起一个名字——占启生。

    真巧啊,先是许婉凝,后是占启生。活至今日有点嫌隙的今夜都让她见了个齐全。

    占启生盯着她阴恻恻地说:“贵人健忘,你害苦了我就不记得我是谁了?你说说你找闻朝书要了什么?你以为我要杀你,你想死?不行,不能这么轻易让你死了,欠我的东西没还干净,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白小七看着他这魔怔样子心底发凉:“占启生,你想做什么?”

    “你那暗器上涂的是什么?药效比我好,让我晕了整整三天。”占启生伸出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

    她哪知道燕昭涂的什么!白小七觉得自己太冤枉,她无心暗算他,那日擂台输了便输了,她本就没想赢他。结果闻朝书的彩头还没要到,这条命都快赔上了。

    白小七没力气出声解释,占启生接着道:“同样的滋味自然是该让你先尝尝。你别慌,让你晕个两天差不多了,晕久了误事。”

    他不知从哪里又变出那日见过的扇子,在白小七手背上轻轻一划。她本就头晕目眩,毫无知觉,感觉不到疼也无法挣扎,很快就不省人事。

    ——

    “这人真没问题?你知道这档子生意不好做,到时她后头有什么靠山找来给我们惹上麻烦怎么办?”

    占启生:“你放心没问题,我跟了她好几日,一直独来独往,没见与谁有交涉,住宿也是独自一人在客栈,平日里处过的除了客栈小二也没别人,你总不会怕他们找上门。”

    “你连她名字都说不出我哪敢信你?他们要的也是底细干净的,若有问题他们头一个不放过你。”

    占启生:“我话就放这了,人要不要随你,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听说那边急要人,这有现成的你不带走,看你怎么与他们交代。”

    “行行行,那她什么时候能醒?不是说身上有点功夫,你那药再给她来点,免得路上不消停。”

    占启生:“应该是快醒了。那药用不得,用多了人就痴傻了,他们要个傻子去作甚。你直接把人交了,那帮人自有办法,任她功夫再高也逃不脱。”

    “也行。后日交人,人交了钱自然到手。我看你那娘病的是越来越重了,拖久了不好,你拿了钱也好快些给她看看。”

    占启生狐疑:“真能拿到那么多?”

    “那是自然,听说那出钱的买家来头大着呢。”

    “是谁?”占启生问。

    “这岂是你我能知道的,这票干完我就回乡下养老去了,知道的太多那是要命的。”

    白小七半梦半醒间就听见有两人在她跟前压低声音交谈,那声音在她头顶绕着,像两只苍蝇,来回在上头盘旋。

    上身麻木的感觉浑然不见,她浑身酸痛,尤其是挨了两下的右边肩头,疼痛难忍,简直要从她身体中剥离出去,不知见血了没。

    手脚还是无知觉的,她最开始集中精神才能略感知到他们的存在,险些以为自己不完整了,直至后来药效渐渐散去,她才发觉自己手脚都被捆着,勉强只能动动手指。

    该来的逃不掉,擂台上侥幸逃过的一劫今日又找上她,她亲身体会了一番二师兄当初的遭遇,突然能理解他为何与自己置了好几天气。

    其实意识已经回来了很久,只是二人在她跟前,她不敢睁眼,现下这幅模样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待宰羔羊,晕着绝对比醒着好,还能借点时间恢复知觉。

    虽思绪模糊,却也听的明白这二人在谈论什么,这两人是想将她卖了换钱。

    占启生竟是是个牙子,还有同伙,听声音年纪不小,再结合他的话语大概是个老头。对付个老头问题不大,只是占启生要如何解决?她身上有伤,手脚被束,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跑了,难道用蹦的?白小七在脑中模拟了一下此场景,怪滑稽的。

    她打起精神设想了一下现在处境,自己应该是躺在地上,且地面凹凸不平,怕是已经蹭了一身泥。她能闻到浓浓的木头味,许是在哪家农户的柴房中。

    占启生急着将自己交出去,换钱给他娘治病?没看出来还是个孝子。对方来头不小,卖了她能换不少钱,到了他们手上更不好逃脱。

    占启生二人敲定时间后轻声关门离去,在自己的地盘还跟做贼一样,白小七笑。她听得关门声后才敢睁开眼,不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空荡荡的柴房,而是占启生的大脸。

    他不似初见时收拾得一丝不苟,衣冠凌乱,那身白衣上都是污泥,看起来一块深一块浅的,不知多久没换过。

    白小七笑不出来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着时间也该到了怎么还不醒,装不下去了?沉不住气。”占启生点评。

    “呸,卑鄙小人。”白小七没管他说什么,想也没想就吐出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她憋心里很久了。

    “随你怎么说,有用吗?你要知道,你这条命捏在我手上,我想你死你就得死,我想你活你也死不了。”

    他才谈好生意,必是不会动她,白小七恼怒道:“你少跟我说大话,我死了你上哪拿钱救你娘啊,我若走了还能拉上你亲娘一起,值了。就是我活着,你娘也不一定活的下去。”此言一出白小七觉得自己也挺恶毒,字字诛心。

    这番话果真戳到他的软肋,占启生怒不可遏,起身就给了她一脚,疼的白小七曲起身,她勉力忍住才没叫出声,长吁几口气缓了缓才道:“你若是想救你娘,我还有个妥当法子你可要听?”

    占启生没料到她这一出,顺口问:“你说说?”

    白小七心中虽愤愤不平,却尚有理智,她气也撒了,既然有机会捡回一条命,该好好珍惜:“你不就是想要闻朝书的彩头?使诈也没得手气急败坏,不怕告诉你,他那一诺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讨,你若放我走,我就去让他救一救你娘如何?”

    占启生不语,白小七猜他是动摇了,乘胜追击,故作高深道:“你们方才说要将我卖给什么大人物?我猜你拿不准我是谁,想冒险一试?不瞒你说,我不过出师门历练几天,到时候我师父师兄发觉我没回去定是要来寻我的,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你若给那帮人惹上麻烦,他们会怎么对你?不如听我一言,对你我二人都好。”她糊弄道,其实也不是没这种可能,虽然她师父久居深山从不外出,大师兄四处游荡不知死活,二师兄劈材好手功夫一般,唐思思成天与她争谁是师姐,对此二人从未妥协……

    占启生听她说完忽的狞笑起来:“你把我当个傻子,被你诈一回还能有第二回?放你回去?你做梦!是放你回去报官?还是雇了人来报复我?别担心,此事我自有办法,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白小七没转过弯来,想他说的极其在理,无法驳斥,只能暂且服软,侠女有时也该能屈能伸。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要放我走,我就当今日无事发生过,说一不二。你不过一介布衣,应知此举有违律法,你娘知道她的命是你以身试法换来的会作何感想?别错太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她又搬出他娘打起感情牌,苦口婆心道。

    占启生愣怔了会,不仅不领情,还骂道:“阴毒贱人,你现在也敢与我谈条件?你放心,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上你的当,就在这安心待着,后日一到我就送你上路,别跟我耍花样。”

    白小七头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见他软硬不吃,知道他决心已定,再按捺不住,对着他关上门的背影大喊发泄:“不识好歹的东西,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回来,我若还有一口气在,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键时候她竟然词穷了,在脑子里搜索老半天也没能凑出下一句话,直到占启生走远了她才不得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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