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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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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走,有人过来了。”男子食指放在唇前小声道,白小七噤声,见他没打算对自己出手,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意思。

    白小七跟着他一路穿过回廊,直至庭院附近才停下,庭院中宴席仍在继续,这里隐隐能听见那头的喧闹声,反而让她安心不少。

    “姑娘为何偷听我与我师妹谈话?”男子轻声问道。

    她说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竟是李玄舟,原来他早就发觉自己躲在墙后,还反过来跟着自己。这一夜真是不简单,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只是红衣女子被她发现了,李玄舟却让她毫无知觉。

    偷听被抓个正着属实不是件光彩事,白小七厚着脸皮解释道:“我在那乘凉呢,你们就过来了,担心打搅你们,换个地方乘凉,听得你们谈天实非我本意,实在是对不住。”

    一套说辞下来她自己都不信,胜在言辞恳切态度端正。

    李玄舟暗中跟了她一路,见窥听的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疑心本就消了大半,现在明确她无恶意便放下心来,也不揭穿她:“无妨,是我多心了。姑娘使的身法好生熟悉,不知姑娘师出何处?”

    白小七一怔,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也能叫他看出师门身法,眼神挺好,看来她也不是全然不学无术。

    李玄舟既有此一问说明他心里已有定数,天山派是闻名天下的名门正派,李玄舟作为宗门接班人自然更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白小七知道骗他无益也骗不过他,实话实说:“你叫我白小七就好,我师父是小重山李元洲,少侠见闻广博,应是听闻过的。”

    李玄舟点头笑道:“原来是元洲前辈的小徒弟,难怪。我从前常与你师兄比试,这套身法再熟悉不过。”

    听他提起熟人,白小七有些惊喜:“可是我大师兄?少侠可知他现在何处?”

    “秋行彼时在替明月楼办事,常来天山。我也是许久不曾见他了,上回见面还是在金陵。”李玄舟摇头。

    白小七不免失望,大师兄自从下山后就鲜少回来,他本事大有分寸,师父管不住他便随他去,想来她已有三年没见过他了。

    “你可是遇着什么难处了?秋行与我交好,你若有困难同我说也是一样的,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李玄舟看她神色不对。

    白小七犹豫片刻,不过一面之交她不想给他惹上麻烦:“少侠高义,我并无难处,只是太久未见师兄有些想他罢了。”

    李玄舟颔首:“他行踪不定,你若有意寻他可去明月楼打听打听。”

    白小七默默记在心里,又想起正事,问道:“少侠方才可有看到杀害那红衣女子的是谁?”

    李玄舟摇摇头:“那人裹得严实,看不出面貌,今夜这是怎么回事?”

    白小七叹了口气:“我知道的都如你所见,我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不知她跟着我意欲何为。”

    “世上心术不正的人不在少数,孤身出门在外被人盯上在所难免。”李玄舟宽慰她。

    白小七吐吐舌头。

    “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回去。”白小七思虑了会道,“那小丫鬟见着我面目了,我若逃了岂不是此地无银。”

    “是我冒失敲晕了她,怕是要给你添乱了。”李玄舟自责道。

    “这倒不重要,我咬定她自己吓晕过去不松口就行。”

    李玄舟正色道:“我也算个人证,他们若是怀疑你,你便让闻朝书来见我。”

    萍水相逢便如此热心,白小七感动不已:“多谢少侠!”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

    ——

    亥时,夜宴结束,宾客早已散去。堂中是红衣女子的尸体,白小七也因小丫鬟的指认被“请”来这儿。

    李玄舟尚有要事在身,叮嘱她若有需要可去寻他后与她作别离去,她虽感激他愿出手相助,却是不想麻烦他。

    此时一肚子疑惑无处可问。比如这红衣女子为何出现在梅花庄中,在席间时分明没看见她,又为何一直跟着自己?白小七细想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若要说有只能是都认识燕昭。

    还有就是,燕昭为何与闻朝书在一处?她被“请”来时他们正相谈甚欢,燕昭看她被下人架着进来先是疑惑,看见那红衣女子尸体被抬进来时面色凝重起来。

    许是席间见她与燕昭坐在一处知他俩相识,闻朝书待她还算客气,给了她一把椅子坐下,没让她这嫌犯跪在跟前。

    燕昭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白小七虽没做过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反而心虚起来,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害了他那红颜知己要她偿命吧,白小七头突地一跳。

    那小丫鬟吓得站不稳,跪在地上颤抖着把她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虽没亲眼看见白小七杀人却给她定下了罪,颤声指着白小七:“她……她行凶让我撞见,怕我喊人打晕了我。”

    “哈?分明是你自己吓晕过去,我打晕你有何好处?我若真杀了人应将你也一同灭口才对。”听这小丫鬟把李玄舟的锅也扣她头上去了,白小七吓唬她。

    小丫鬟听完又抖了抖。

    闻朝书看她惊惶的样子挥手让她下去,继而问道:“姑娘就是今日擂台胜者白二?”

    白小七点头应是。她总算看清了他的面目,与她想象中出入不大,眉目生得温和儒雅,确是个玉树临风的文雅公子。

    只这说话作风却与他长相不符:“钱禄告诉我今日彩头你没要,现下可想好了?”

    白小七不解,他看了眼地上的红衣女子温声道,“只要白姑娘一句话,这事就揭过去了。”

    白小七明白过来,能随意做主,这女子原是他的人。她不满闻朝书话里话外坐实了她的罪名,手里有李玄舟这底牌,硬气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认?我不曾杀她,闻公子现在去抓那凶手还来得及,待明日怕是要逃出开封了。”

    “你要如何证明你没杀她?”

    “不该是公子证明为何是我杀了她?”白小七差点上了他的套,“闻公子这彩头不想给大可直说,拐弯抹角地要回去不是君子所为。”

    闻朝书笑道:“白姑娘说笑了,我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那不如姑娘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白小七回忆着,除去路遇李玄舟这一段,一个细节不落地如实相告,最后义正言辞道:“她自己偷摸跟着我才莫名其妙惹上了祸事,闻公子不去捉拿真凶反而找上我,我什么功夫他最清楚,怎么可能杀了人身上滴血未沾?”说到最后硬着头皮指了指燕昭。

    闻朝书凛然一笑,他不过是想多问几句试试她,见她口齿伶俐底气十足才顺着台阶下来:“是我草率了,这事我自会查明,若不是姑娘做的定不会冤枉姑娘。”

    白小七心道此人当真是厚颜无耻,因她夺了彩头有意为难她,她自是不能顺了他的意。只是摸不清他现在要如何处置自己,可否放自己回去。

    “燕昭,你怎么说。”闻朝书转而看向燕昭。听这语气问的自然,他们果真相熟。

    “在你的宅子里是谁动的手你不知道?”燕昭冷声道,“文鸢为什么躺这你比我更清楚,她跟了你这么久,你若良心未泯记得还她个公道。”

    燕昭没有给白小七作证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她身旁将她拎起来拉走,走之前沉声警告:“闻朝书,以后找我前记得把身边的东西清清干净,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下不为例。”

    闻朝书默认,挥挥手同他道别,燕昭没回头,拖着稀里糊涂的白小七出了梅花庄。

    ——

    “公子,周仕和孙牧都死了,在城东院子,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下头有人来报。

    燕昭走后不久,闻朝书仍旧坐在堂中未动,挑着烛火灯芯,只他一人,影子映在高墙之上,黑白分明。

    “怎么死的。”

    “一个被抹了脖子,一个被刺穿心脏,干净利落。”

    “是他的手笔。”闻朝书自言自语,又问,“今夜可有谁有什么异动?”

    下头小厮想了想,答道:“好像没有,不过钱管家刚才回来,问他说是送客去了。那江知府走得急,就没来得及打招呼。”

    闻朝书闻言将烛心掐断,他周边瞬间暗了下来,只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幽幽道:“把钱禄找来。”

    “是。”小厮恭敬退下。

    文鸢的尸体早被人带下去,若说他看见文鸢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心中没波动是假的。

    他救过她性命,她为报恩专替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借着她与燕昭递过无数回消息。这恩一报就是好些年,他说不需要她了,让她自去在天光下做她想做的事。

    她说她想做的事只一件,便是看着公子得偿所愿,到时她自会离去。

    他有何愿望?可惜文鸢再瞧不见,甚至连他自己也模糊了。

    没等到钱禄,宋灵徽先来了。四下一片昏暗,她小心走近,低声问他:“朝书?这么暗为何不点灯。”

    “你怎么过来了,还不休息?”闻朝书伸手揽过她,低头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安定许多。

    “长宁一直哭,闹的我也睡不着,让奶妈把他抱下去哄着了。”

    “又闹你?明日我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你这会说着,可别见了面又舍不得。”她抬头看他:“今夜可还顺利?见着人了吗?”

    “嗯。”

    “师兄……他们还好么?”

    “嗯。春柔也来了,吵着要见你,被玄舟师兄带去别处玩儿了。”

    宋灵徽道:“这丫头还是这般调皮,师兄这一路领着她不易。”后又低声说:“是我不好,他们对我很失望罢。”

    “怎么会,师兄走前还让我转告你,如若有事随时回天山寻他,他永远认你这师妹的,你别多想。他们还会开封逗留几日,你若想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她心里愧疚:“我是没脸再去了,容我想想。”

    “好。”

    她抬手抚着闻朝书眉间,直觉他有心事,忧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朝书不愿让她担忧,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将她放开:“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先回去歇着,我这会还有事处理,你在这看着我要分心。”

    宋灵徽噗嗤一笑:“行,记得早些歇着,别太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也不迟。”见闻朝书点了点头她才安心离去。

    ——

    白小七一路被燕昭拖出梅花庄,他手劲大,捏地白小七手臂生疼。“哎哟,你走慢些。”白小七唤道,见他没反应,用力甩开他,揉揉手臂。

    “你这么把我带出来闻朝书不会找你麻烦?”她现在满腹疑问,不知燕昭与闻朝书是何关系,看似相熟,又不太友善,于是试探道。

    燕昭不留情面:“那你回去。”

    白小七听他语气不善,解释道:“燕少侠,你相信我,你那相好的真不是我杀的,你知道我什么本事,我发誓,若真动了她我这辈子不……”

    燕昭打断她“我知道,若真动起手来躺着的应是你才对。”

    ……

    “你信了闻朝书也信?你当堂下了他的面子,他会善罢甘休?你想想他是何身份,你是何身份,在开封地界他要寻你麻烦还不容易。”白小七放下心,又绕了回来。

    “白小七,话本里都教你这么套别人话的?”燕昭不耐。

    “……”

    他嫌她聒噪,不待她再问直接点明:“你放心,文鸢是他的人,不是我什么相好的,跟着你是想探我消息,午时来找我是替他传话,谁让你出来让她撞见的?”

    绕来绕去还是怪到她头上,白小七自知莽撞,低头认错。

    “杀文鸢姑娘的是谁?”白小七还是没忍住,怕他不应,“最后一个问题!”

    “你亲眼看见都不认识,我怎会知道?你要想知道就回去问问闻朝书,他身边藏了什么细作。”

    她自然没这胆子,怕有去无回,还是乖乖跟了燕昭回客栈,只是这事情似乎愈加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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