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接风宴(六)
牧化之趁着这个时机,后腰发力,钳着桐护卫就丢了出去,两弓弩手刚刚躲过利刃,正欲用弩箭反击,就见他们的头儿被砸了过来,胡乱地打算收起弓弩,害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桐护卫。
牧化之立刻弃刀不用,提着拳头欺身而上,拳臂披挂而出,狠狠击打在其中一人头上,瞬间的巨力袭来,那人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倒地不起。牧化之接着一鼓作气转身跃起一招猛虎爬山盖在另一人的天灵盖上,那人下颚狠狠砸在地上,神志已失。
桐护卫刚刚脱身,正欲爬起一举拿下牧化之,就被牧化之一个鞭腿重新打趴在地上,牧化之轻笑着问:“怎么样?桐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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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灯火映照下,每一次的银光闪过都伴随着伤痛的叫喊,跨过曲桥的凶徒再无顾忌,肆意而狞笑着屠戮这水香城的豪门乡绅,精美佳肴被打翻一地,晶莹红润的烧肉被慌乱的脚步踩来踩去,小巧的糕点一半浸了血一半沾满了泥巴。
名贵的红木桌子被刀刃砍得面目全非,上面躺着衣衫破碎的舞姬,暗红的鲜血顺着雪玉般的手臂滴下,白花花的大腿赤裸着,她的眼神空洞虚无,已经死去一会儿了。不久前歌舞升平的宴会转瞬就变成了绞人性命的修罗地,与府外静谧的黑夜仅隔一墙而已。
一双皎白的靴子,踩着满地的血污,在充斥着哭喊呻吟的花园中闲庭漫步,那人右手轻轻转着刀刃,随处打量着,见着含着一口气苦苦挣扎的人随手就是一刀,像是不经意间摘掉残败的花絮,淡漠冷酷。
张大人的尸体突兀地躺在路中央,没人在意,也没有心思在意了,性命都快不保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一具尸体?他的眼睛依然怒目圆瞪,像极了那死不瞑目的怨尸,皎白的靴子停在他边上,那人蹲下来看着张大人的惨状,笑了声:“你还真是死得不甘心呢”刀刃划过,这怨尸的双目就被挑破。
那人接着起身,舞着刀刃,清啸一声,接着往花园更深处走去,全然不理会周遭一切。
直到那人身形已经消失在黑夜里,秦子珂才说:“我去救人,你跟着他,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轩辕子夜点点头,戴好面具,自黑影中悄然伸出的触手如同诡异的藤蔓,缓缓地攀附上轩辕子夜的四肢,将他整个人紧紧地包裹住。他的身形在黑夜中逐渐消弭,仿佛被黑暗吞噬,隐匿于无边的夜色之中。
秦子珂眼中净明,映出摇曳血火,慢慢从房檐上站起来,抬脚将瓦片踢出,正中一匪徒,那匪徒刚好抓了一个舞姬,按在地上,用刀划破舞姬不多的衣裙,白皙的皮肤上印着鲜红的刀痕,将于行事满脸淫笑的匪徒便是让瓦片给打晕了过去,正正倒在哭喊挣扎的舞姬身上。
接连几下,数个瓦片飞出,接连命中花园中的匪徒,有人愤怒地四处张望,循着踪迹找到了屋檐上俯视着他们的秦子珂,夜叉的面具一时之间倒还慑住了恶徒们的心神,随即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围在下面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装神弄鬼的混蛋!快快下来!让大爷我把你砍成八段!”
“神棍!滚下来!!”
“小皮子,下来受死!”
秦子珂看了他们几息,右手虚按,轻飘飘吐出一个字,“定”,霎时凶煞的恶徒拄着钢刀被定在檐下,怒目横眉,嘶声斥吼的面目一并被定下,只是发不出半点声息。先前哀嚎恸哭的乡绅、仆人、舞姬,皆是一愣,过了半晌,有一个躲在桌子下的仆人忽然大喊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掉了,剩下的人才反应过来,齐齐跑向那座窄窄的曲桥。
桥上无论是卑微的家仆,高贵富有的乡绅,低贱的舞女,都在拼了命地挤上去,这时不管身份地位如何,生死之间唯有求生的本能最为真切,月池中倒是坠入了不少人,有的掉下去伤不重洑水几下还能活,有些本身就被恶徒折磨得不成样子,带着一身伤被挤破了肝胆掉进水里,水花也没溅起什么,就死了。
还有些侥幸捡回命的,从边上拾起来什么木棍残渣就要让被定住的恶徒以命偿命,秦子珂轻轻摇了摇头,又吐出一个字,“静”
连带着风月灯花,在这一个字下面也是偃了动静,无论是曲桥上挣命夺生的人,还是咬牙复仇的人,甚至是落在水里扑着水花的人都没有办法再动丝毫,留着眼睛不停地转动,对外宣泄着自己的害怕、恐惧、仇恨
秦子珂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到身体中传来沉重的疲倦无力,一瞬都要站立不住,他无可奈何地弯下腰,喃喃道:“还是有点吃力啊”
然后他直起身子,轻咳了两声,“想活命,就不要起那报复的心思,也不要把你们的求生的丑态暴露出来”
“我一会儿放开你们,莫要推搡拥挤,也不要棍棒报复,不然,就和他们一起待在这里到天亮吧”,言罢,秦子珂挥挥手,一下风撩烛火而过,那群人也不敢再动,只是战战兢兢地盯着秦子珂,生怕他一个心思变化,他们就又要遭受什么了。
“走吧,逃命去吧”等到秦子珂再次发话,人群稍稍骚动,一边跑出去了几个人,一边观察秦子珂的反应,看着他没什么表现,人群这才开始小股小股地逃命,不敢再不听这夜叉的命令。
先前那几个持着棍棒要报仇的人,却是没动,死死盯着秦子珂,一人愤声嘶喊:“凭什么!?先前他们杀我们的时候你不管!凭什么现在我们不能杀他们!?”
秦子珂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觉得我救你,是应该的吗?连帮你报仇也是应该的?”
那帮人哑火了一会儿,立刻就有人接着吼道:“你现在明明是在袒护这帮杀人凶手!根本就是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