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接风宴(五)
牧化之趴在桌上挑了挑眉头,伸手从桌上的千机变上摘了两片花瓣,随意地就扔出去了。然后百无聊赖地呼气吹着灯火,耳朵竖起来听门外那群家伙细碎的脚步声,随口轻声问道:“你说,你会不会死?”
被捆在他对面的宫赭喊着白布一股劲儿地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连日的黑暗已经让他的心智几近崩溃,还未适应光亮的他也只是循着本能挣扎而已,根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如今更是被一句话彻底打开了恐惧,晶莹的眼泪不住地流淌,他拼命地在白布下嘶哑着求饶。
牧化之没有过多理会他,只是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安静点”宫赭痛哭流涕地连连点头,想要抓住活下去的机会,另一边的桃大人早就昏迷,只是吊着口气,在床榻上吸进呼出而已。
细微的脚步声随着距离的缩短愈发清晰起来,牧化之单手托腮,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房门轰然破裂,碎成几块砸在正堂里,掀起一阵扬尘,两名黑衣人迅速闯入其中,小心挪动着,目光警醒地扫视着屋内。
微弱的灯火下,银色的光芒暴露了自己,可是黑衣人并未低头驻足捉到这丝丝银光,他们小心地贴着银光走过,忽的血花从他们的小腿出绽放,一瞬间清凉的痛感直冲心神,两名黑衣人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这时他们才恍然看到那银丝的光芒,细微晶莹的细线切断了他们的腿,可是就算察觉到他们也不过才发出痛苦的呼喊。
同时一瞬,宫赭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坏了,慌乱之中,有股骚味弥漫出来,牧化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一掌拍在木桌边缘,涌动的气力将桌上的千机变震飞至半空,腾跃之间,莲花变幻不断,半空中暗青色的横刀显现,牧化之伸手握住了下落的横刀,踏着扬尘去会见半夜的不速之客。
痛苦的嘶吼还没持续几息,一双靴子缓缓停在他们面前,两人忍着疼痛想要抬头看清这双靴子的主人,暗青色的刃芒划破尘雾,横刀的刀脊宛如莺雀一样轻盈地啄过两人的脖颈,顷刻间痛苦的呻吟消失,屋中重归寂静。牧化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两人,伸手招抚,细微的银丝便是脱落下来,慢慢收拢化作莲花瓣,落在牧化之的手心中,半点看不出血迹和锋刃之气。
院中另有三人持弩瞄准房中,那两人的痛苦呼喊传出的刹那,领头的那人,瞳孔微微一缩,低声施令道:“放!”利箭发出轻小的破空声,带着凛冽杀意冲向屋内,一连放了三轮,领头才停了攻势,等了些许时间,收了弩箭,让身后两人接着持弩与他一同进入屋内。
屋内扬起的灰尘已经渐渐消散,除了那木门的碎屑,他们的同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小腿处鲜血不止,墙上被弩箭钉着一人,看起来很安分,不知是否还活着,领头那人四下扫了扫,示意身后两人继续戒备,自己蹲下身来探了探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鼻息,尚且活着,就在他想去查看另一人时,异变突生,本该昏迷的黑衣人一把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臂,灵猴探身一样从地上跃跳到身上,双腿牢牢夹在他胸腹上,领头的手臂挣脱不开被那“同伴”反锁住脖子。
两名戒备的弓弩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想扣动机括时,他们的领头人已经被挟持住了,领头的人被箍住嗓子,但还是呜咽着发号施令:“放,放箭!”
那“同伴”嗤了声:“老实点,他死了,你们两个怕是也不好活吧?”
弓弩手不敢放下弓弩,也不敢真的扣动机括,只能僵持在那儿,干巴巴地威胁道:“放人!”
那名“同伴”根本不搭理两人空洞无力的威胁,只是攀附在领头人身上,低伏了下身子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桐护卫啊?”
领头之人,面色已经有些潮红,却还是奋力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放了我!”
“别不承认了”牧化之轻声耳语,“虽然我目前并不打算杀了你们,但是”话语间,他微微偏头看了眼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倒霉蛋,桐护卫随着看了眼,但还是不松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算了,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为了抓你我还专门在地上滚了几圈,白衣服都变脏了”牧化之无所谓地抖抖肩,随口道了句,“别乱动”也不管那两个弓弩手,就扯紧了桐护卫的手,重心微微偏移,就这样架着桐护卫向着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家伙靠近。
两个弓弩手闻言也不敢妄动,只是杵着弩箭随着牧化之到处跑。那个被钉在墙上的黑衣人身上插了三支利箭,还有一柄横刀,不过都不致命,想来应该是这个家伙故意插上去的,顺手还插了把刀。
桐护卫仔细看到同伴的惨状,眼中怒火旺盛,“卑鄙无耻!”
“别逗了,如果被钉着上面的人是我呢?”牧化之不屑地说了声,反手拔出横刀,抵在桐护卫的脸庞上。
“你既然已经制服了他为何还要折磨他!”桐护卫愤声问道。
“你今年几岁了?”牧化之有些好笑地拿刀面拍拍他的脸,“你们过来取我性命的,我只是把他钉在墙上,怎么就搞得我十恶不赦一样?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
“你什么你”牧化之看着家伙还有气力跟自己犟嘴,就又收紧了些力气,把桐护卫的脸又勒得红润了不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桐护卫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地往那两个弓弩手身边撞过去。
两个弓弩手看着样子,既不敢靠近也不敢隔得太远,只能一边小心地倒退一边对着牧化之,可是这束手束脚得根本就没有多大优势,四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忽然之间,青色刀刃呼啸划去,两个弓弩手被突然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向后跃起,一时之间空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