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二十五
大概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多了,江言这孩子眉眼间总带着点顺从。知道孩子早恋后,我请了几天假待在家里,打算照顾照顾两个孩子。
江言看见我在忙,一点都坐不住,一会进厨房问我要不要帮忙,一会又找扫帚问需不需要扫地,我说不用,叫来王悦洋让他带着江言去客厅玩会。
江言哪怕是在沙发上也坐立难安,我偷偷瞥到儿子在安慰他。
看见江言这么听话,我除了觉得感动,还有点打心底的心疼,明明都还只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江言第一次来家里,我做了满桌子菜,王悦洋把他领到自己身边坐下,江言听话的坐在桌子旁边,也不好意思夹菜,捧着碗米饭一直吃,我给孩子多夹了两块排骨。
这孩子看的让人心疼,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和悦洋差不多高,却比悦洋瘦那么多。
我正心疼呢,悦洋那没心没肺的爹回来了,进门鞋都没换,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冒光,抓起个排骨就往嘴里送。
我气的拿筷子打他,他嘴里吃着排骨,含糊不清说疼疼疼,逗得悦洋和江言哈哈大笑。
这才对嘛,笑起来多好看。
二十六
三天后,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我们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
王皓回家,说最近总觉得喉咙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说不用,等忙完这个项目再去。
我心里记着,第二天给他炖了点冰糖雪梨,嘱托着他助理送过去。
今年公司运行熟练后,他很少需要应酬喝酒了,只是一些公开的大场合还需要自己去。晚上他回了家,美滋滋地说老婆做的冰糖雪梨真好喝。
儿子们下晚自习一起回来了,每天晚上江言都会带点小零食回来,今天俩孩子买了学校门口的栗子糕带给我们,放在袋子里还冒着热气。
我尝了口,又甜又糯,叫王皓出来尝尝,江言拿出另一个袋子,说这个是给王爸爸的。
反应过来后他迅速改了口,激动的满脸通红,他说说错了,是王叔叔,悦洋爸爸。
王皓笑着接过,吃了几口,说特别好吃。
我摸摸他的头,说叫什么都可以的,我们虽然不一定比他的爸爸妈妈做的好,但是如果他想的话,我们可以做他的爸爸。
孩子埋着脑袋道歉,我走过去抱了抱他。
我跟他说你的爸爸妈妈是英雄,我们也喜欢江言,你可以把这里当作家,把我们当作家人。
他突然绷不住哭了起来,我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
他哭了很久,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流尽了。
我们带他回了房间休息,退出房间后,儿子告诉我,他真的很想照顾江言一辈子。
我点点头,让悦洋好好对他。
我回了卧室,看见王皓也在沉思,我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同样是儿子,他咋看江言咋稀罕,自家这个怎么就那么气人。
二十七
江言在家逐渐熟络了起来,我们也当作多捡了个儿子,生活都在好转,除了王皓的喉咙。
他最近晚上总咳嗽,我劝他去医院他不听,总说工作快做完了,做完了就去。
晚上有笔大生意,他不得不去陪客户喝酒,我有些担心,坐在沙发上等他。
孩子们都回来了他还没到家,我惴惴不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快十二点后,终于传来了钥匙的声响,我忙去开门,王皓喝的伶仃大醉,靠在我身上,嘴里不住地说着难受。
他说喉咙疼,想吐,我扶着他去了厕所,他说他没事,酒醒的差不多了。我出去给他找醒酒药。
我刚到客厅找药,就听见厕所传来砰的一声。
我以为王皓摔了,起身往厕所跑。
我看见王皓晕倒在地不省人事,面池里除了呕吐物之外,更多的是鲜红的血。
我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我立刻跪在他旁边抱起他,手在不停的发抖,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再没有像平时那样笑着回应我。
儿子们也醒了,见状后马上叫了救护车。
我茫然地盯着他看,看着他被抬上担架,看着他的手被医生拿着针扎着输液,看着他被架着上了手术台,看着他被一群人推进了冰冷的手术室。
他没有醒过来,他只是闭着眼,嘴微微张着,却又不回应我。
手术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我脱力跪坐在了地上,悦洋和江言过来搀着我坐上椅子,悦洋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拿出纸来,说爸爸别哭了。
我哭了吗。
我抬手,摸到满手的湿润。
医生让家属签字。孩子还未成年,我看着那栏与患者的关系,我甚至不能勾选伴侣,哪怕我们已经在国外结了婚。
我在朋友的方框栏上打了勾,告诉医生王皓的父母大学就病逝了,我是他最亲的人。
了解到了情况,医生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了,我连忙站起,看着王皓被慢慢推了出来,我急得想跑过去看他,医生叫住了我,让我单独过来一下。
他问我们的关系,我说我们是伴侣。
他看着我,迟疑了两秒缓缓开口。
他得了食道癌,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