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误杀
当宁常庸从楚清莹的脸上读出“无助”的时候，稍稍吃惊。
他以为楚清莹是一个生性冷淡的人，总是保持着冷漠的态度。
面容就像一张面具，总是一副样子。
没想到。
短短十分钟，就让他见到了完全不同的楚清莹。
刚刚在食堂，急促离开。
在同学面前，声嘶力竭。
回到座位上，弱小无助。
她的一举一动，都表达着内心的情绪波澜。
丝毫没有隐藏。
与之前相比，仿佛一个割裂开来的人，内部七零八落地承载着不同的自己。
宁常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他又想起来。
昨天晚上搭着楚清莹的摩托车回家时，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杀死别人，对你的性格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或许，正是因为对自己产生了影响，楚清莹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瞧着楚清莹无助的样子，宁常庸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的影子。
杀了不该杀的人，确实非常难受。
会让他一连几个月睡不好觉。
他一改随意的态度。
温和问道：
“杀错人了？是什么意思？”
“害死我妈的，不是朱琬然……是周桂荷……可是，我却把朱琬然杀了……”
宁常庸看了眼周围，大家都在聊天休息，没有人关注他们。
他低声问道：“详细说一下？”
楚清莹点点头。
“我妈是一个家政清洁工。我去你家肉铺买肉时骑的那辆摩托车，本来也是她上班用的。”
“上周一的下午，她被派了任务，去打扫清洁。”
“因为房主离开时忘了关天然气，引发了火灾，我妈被活活烧死了。”
宁常庸记得，尹钟说过，朱副校长的家里起了火灾，他也就不再跟着偷拍了。
“所以，着火的是副校长朱东的家？”
“是。我妈就是去朱东家里打扫，然后被烧死的。”
“那这与朱琬然什么关……”
宁常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朱琬然，就是朱东的女儿。”
怪不得。
可这又与朱琬然什么关系呢？
宁常庸问道：“你说的朱琬然害死你老妈的原因是？”
“房主忘关天然气灶离开，是起火的源头。如果只是着火，我妈说不定也可以逃走。”
“但是房主在离开的时候，将房门反锁，房子在五楼，我妈根本逃不掉，最后就被活活烧死。”
楚清莹的双眼变得湿润：
“我去了现场，我妈的尸体，就倚在门前。法医说，她是被浓烟活活熏死的。”
“门就在跟前，却根本打不开。我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绝望。”
“我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给她报仇。”
宁常庸听到这里，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那天然气是房主离开时忘关的？”
“他们家的装修设计有问题，天然气阀门藏在橱柜非常隐蔽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房主忘了关，我妈一个搞清洁的根本碰不到。”
“原来如此。”
“朱东早就和他的妻子离婚，一直没有再娶。他那天下午去外面出差，所以我理所应当地把朱琬然当成了害死我妈的凶手。”
“刚刚我才知道，朱琬然一直自己在外租房住。又从你的视频里，知道周桂荷和朱东的事情。那天在朱东家叫我妈去做清洁工作的，大概率是周桂荷。”
“所以，我杀错人了。”
宁常庸听后，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吧。
他觉得楚清莹找凶手，存在着诸多问题。
但凡从警察那里问问情况，
或者查一下那天给家政公司打电话的号码归属人，
又或者跟朱琬然确认一下。
都能够避免杀错人这个结果。
想来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才变得不那么冷静。
宁常庸也没法谴责她什么。
若是自己的母亲被人害死，他估计也会血压飙升，无法思考。
不过，这也让宁常庸看到了楚清莹的人性。
她并没有因为多次杀人，而对人命漠视。
在知道错杀朱琬然之后，她的张皇失措，与她的悔恨，让宁常庸感到欣慰。
他起初很担心，楚清莹是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朱琬然被黑斑吞噬后，却死在了上周三里。
没人知道她其实本来不会死。
如果楚清莹认为自己可以随意主宰他人的生命，享受这种杀人不留痕迹的形式，那就危险了。
比如，她可能会给宁常庸一些错误信息，让他害死更多人。
好在，她并没有。
宁常庸问道：“你说你今天要去给你妈扫墓？”
“对。我一会就跟班主任请假。”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别在路上又出什么事。”
宁常庸收拾着书包：“如果你因为什么意外不能来上学，那我可就麻烦了。”
“你？你以什么理由请假？”
“觉得你状态不好，陪你一起吧。正好我已经落下太多，学不学习都那样。”
楚清莹低眉轻声道：“谢谢你。”
宁常庸微微一笑：“没必要谢我，我帮你不是出于好心。帮你更多是为了帮自己。”
“对了，我本来和周桂荷约了放学后的道德教育课程。既然要请假提前离开，那我会叫周桂荷也早离校。”
“我们一起在校外见面。既然她是你的杀母仇人，那就一块聊聊呗。”
听到周桂荷的名字，楚清莹的眼中再次充满了恨意。
“好。”
宁常庸跟着楚清莹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看着楚清莹心神不宁的样子，刘长河知道，让她去祭拜自己的母亲，是最好的安排。
楚清莹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关系最好的李晓晴又突发恶疾住院。
有个人能陪着她，当老师的也放心点。
至于宁常庸……
罢了，宁常庸一直以来是个心里有数的好学生。
反正距离高考还有俩月，对于宁常庸这种优生，复习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调整心态最重要。
“好，我给你们批请假条。你们要尽快调整好，不要影响高考。”
“谢谢老班。”
两人拿了请假条后，宁常庸又去了周桂荷的办公室一趟。
他看到周桂荷依旧双眼红肿，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到周桂荷身旁，她才发现宁常庸的到来，立刻变得警惕。
“我有点事要现在离校。你也请个假吧。我们过街天桥底下见。”
周桂荷声音颤抖地询问：“你……你打算干什么？！”
“天桥人来人往，你怕什么？快点准备吧，我时间宝贵，不想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