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优秀的「宁常庸」
一个早上，被人问了三次作业。
宁常庸心里也不禁觉得这个学生是真的难当。
以前在高三（37）班的时候，哪遭过这种罪！
楚清莹没有作业，也是他的缘故。
所以他站起来，面带羞愧地回答道：
“我借了楚清莹的作业，想参考一下，结果今天早上把俩人的作业都落家里了。”
宁常庸一说，班里立刻响起了议论声。
“庸哥，需要借楚清莹的作业？！”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面容娇俏、短发及肩的女同学阴阳怪气地道：“肯定是楚清莹借宁常庸的作业后忘带，让好心的宁常庸替她背锅！”
她一说完，立刻有女生附和：“这么说就有道理了！她一向是这种人！”
“老班，不能被楚清莹骗了！”
宁常庸听后面露思索之色。
楚清莹还真没说谎。
这个班里随时都有些对她落井下石的人。
人品这么差劲的？
他疑惑地看了楚清莹一眼。
楚清莹依旧冷若冰霜，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
“都给我安静！”
刘长河皱眉环视一周：“我查宁常庸和楚清莹的作业，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人？你们都叫宁常庸，还是都叫楚清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都给我学自己的！”
同学们立刻恢复了安静。
刘长河看了眼楚清莹，又看了眼宁常庸。
“既然没带作业，那就也到后面站着吧。”
宁常庸和楚清莹各自拿起一本书，站在教室后面。
刘长河查了一遍，发现七人没带或者没写作业。
只不过以往没带作业的都是些差生，或者犯了迷糊的中等生。
这一次，站着一个班级前十，和一个年级前十。
“铃铃铃——”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刘长河说道：“自由活动一下，把第一节英语课的东西准备好。”
然后望向教室后站着的一排人：“回去坐着吧。都好好反省一下。”
“是。”
“宁常庸，跟我来一趟。”
宁常庸心里“咯噔”一声。
这么快就要和班主任一对一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岂不是要害刘长河死去？
宁常庸有些担忧地看向楚清莹，楚清莹也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要求自己跟着宁常庸一起去刘长河办公室吧？
她也只能低声说一句：“你去了少说话。”
宁常庸回道：“这我当然知道！有没有别的，赶紧帮我一把！”
楚清莹思考片刻，道：“他对每个同学的家境都很了解，是个好老师。”
“完了？”
“嗯。”
“这算什么！”
宁常庸无奈地丢下一句话后，追出了教室，跟在刘长河的身后。
办公室里的老师要么在批作业，要么在与学生交流，都很忙碌。
刘长河走到一张非常整洁的办公桌前，从桌子下拉出来一把凳子。
“宁常庸，坐。”
宁常庸听话地坐下，刘长河也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不知道该和刘长河怎么交流。
可看起来，刘长河似乎比他还要苦恼，挠了挠自己的偏分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良久，刘长河长叹一口气。
“宁常庸，我知道，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不仅学习优异，还体贴父母，总想着为家里分担些什么。”
“借楚清莹的作业，应该是因为没时间写，再加上作业简单，所以打算直接抄她的，对吧。”
“所以，周末是不是又帮你爸看猪肉铺了？”
宁常庸看着刘长河，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果然像楚清莹所说，班主任刘长河对于每个学生的家境都很了解。
但看刘长河在早自习一碗水端平的样子，了解学生家境应该不是为了区别对待。
应该就是单纯的人民教师的一颗责任心。
这让宁常庸更小心谨慎。
自己高中三年里，就没遇到过刘长河这么好的老师。
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被黑斑吞噬而后死去。
刘长河当然不可能知道宁常庸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摘下眼镜，捏着自己的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叹了口气后，刘长河喃喃自语起来。
“哎。你说这件事我该怎么说呢……”
“作为老师，我想你心无旁骛。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你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应该集中精力学习。就像楚清莹，她的母亲上周离世，她虽然悲痛，却也不愿意辜负母亲生前的期望，仍然在认真学习，这就很好。”
“可另一方面，我也是个儿子，也是有父母的人。出于儿子的角度，又不能责备你孝顺自己父母，更何况你爹确实很不容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刘长河说一句话叹一口气，就连头上精致的偏分都有些凌乱，愁得像个窘迫的老父亲。
瞧着刘长河的样子，宁常庸也为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宁常庸」感到悲哀。
他还是第一次为杀死自己感到悲哀。
因为「宁常庸」很优秀。
不仅和自己一样孝顺父母，更难得的是学习很好，在学校也得到老师同学的认可。
是所有人眼中最优秀的孩子。
可惜，在其他人眼中，这个「宁常庸」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在自己眼中，这个「宁常庸」是自己家的多余自己。
两个人之中注定只能活一个。
杀人水平更高的那个。
宁常庸不禁又回忆起了昨天清晨，忽然出现在猪肉铺后院时，与他的搏杀。
那时「宁常庸」正在熟练地磨着杀猪刀，准备杀捆在一旁的老母猪。
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露出了杀意。
似乎想要先下手为强，两人刚打一个照面，他挥着杀猪刀就冲了过来。
属于这个世界的「宁常庸」，使用杀猪刀的手法极其熟练。
可是与自己比起来，他的杀猪刀法花里胡哨，不值一提。
起码，对自己没什么效果。
「宁常庸」连伤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比楚清莹都要差不少。
他躲过一刀的同时，手中的短刃直接没入了「宁常庸」的胸膛。
不到五秒钟，决斗就结束。
「宁常庸」倒在地上，一脸不甘。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
「宁常庸」一见面就起了杀心，丝毫没有犹豫。
看得出也不是个普通的三好学生，手上也见过血。
应该也处理过两三具尸体。
至于「宁常庸」是怎么处理尸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杀死「宁常庸」后，自己只获得了部分记忆。
其中没有杀人相关的记忆，也没有学习相关的记忆。
想到这里，宁常庸心头有些怅惘。
优秀的「宁常庸」，死了。
而他的尸体，会成为耀江游鱼腹中的食物，最终化作枯骨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