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姐妹你好香
半年后。
迪安仿佛置身于熔断白银的巨釜之中，无穷无尽的银白带着炫目的霓虹，而他则脸色平静，任由自己在这道洪流中颠簸，随波逐流。
直到尽头处的门扉终于不再是无尽的银白，而是现实世界的画面，他才一步踏出。
脚下坚实的触感让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又完成了一次空间穿梭。
真是方便啊……
迪安这么感慨着，舒丽雅的神恩真是强大得有些可怕。
事实上，空间之门只是舒丽雅神恩的某一项能力。
她能够自由地支配空间，包括阻隔敌人，瞬间移动，远距离传送等等，她的神恩有多种表现形式，强大而且全面。
迪安却不行，这似乎是神之手的又一个限制，他只能复制对方展现给他看的那部分能力，而不能是完整地复制整个神恩。
就如同伊芙兰朵，她的神恩生命律令是是对生命力的绝对掌控。
但她曾对迪安说过，她仅凭凝视就能看出凡人生命流逝的情况，迪安却不具有这种能力。
迪安曾经有尝试过想要复制这个能力，却以失败告终，所以他猜测，神之手只能复制主动能力，类似于神恩者被动触发的能力是无法复制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迪安现在下潜的深度不够，毕竟不论是伊芙兰朵还是舒丽雅都是弱光层甚至接近无光层的神恩者。
而迪安只处于照光层，在脱离生命教会和伊芙兰朵这半年时间，他虽然熟练掌握了自己的神恩，但对于如何下潜却毫无头绪。
迪安也没什么办法，如伊芙兰朵和舒丽雅那样的神恩者有生命教会投资数以亿万经费成立的科研团队为她们专人服务。
从如何更安全高效地使用神恩，到调理身体状态，缓解使用神恩的后遗症，再到如何有序下潜，甚至还有涉及到神恩的进阶和传承。
是的，神恩者受命于天，但却也的确有着传承的可能。
这在生命教会之中也是绝对的机密，迪安也只是听伊芙兰朵模糊地提到过。
神恩的出现除了神恩者自我觉醒，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传承上代的神恩，但是条件十分苛刻，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受恩泽者还有直接失败身死的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顶层势力总会有着神恩者坐镇，人类已经初步能够将这份天赐的力量握在手中。
……
空间之门设置的路标在灰都北区一座废弃的厂房，从森蚺集团驻地回来之后，迪安厂房门口鬼鬼祟祟探出头来，见没什么人在，暗自松了口气。
他维持着女装的模样，步行了有一会才坐上一辆通往东区的电车。
灰都的北区在圆桌骑士团的管辖下，有着较为平和的秩序，甚至有着正常运作的学校和医院。
但东区则不同，那里是无序的地盘，无数帮会成员和危险分子在那里拼杀，那儿有着迪安此行的目的地。
黑玫瑰夜总会。
迪安坐在电车上，周围有不少女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女生。
她身形挺拔，袖口之外的手臂白皙光滑，五指修长。
那副眉目低垂的模样像极了深居家中不谙世事的小女生，让这些浪迹灰都的亡命之徒都起了一些不安分的心思。
单单是这副精致漂亮的诱人模样，就已经足够她们怦然心动，跃跃欲试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喜欢漂亮女生的女人，甚至有许多女人，都在鼓吹有关同性之爱的美好。
至于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有可能存在的背景……
灰都这边，最不缺的就是为了富贵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不论是发泄自己的欲望，还是卖给那些夜场……
佯装成少女的少年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很快，站台到了，他起身，在周围危险的目光中走下电车。
几乎是同时，有三四道身影起身，跟着他下了车。
人们总说东区最近很乱。
但事实上，它就没好过。
这里是灰都这座鱼龙混杂城市里最混乱的区域，治安相当差。
贫困破败的街道，随处可见各种垃圾和杂物，两侧高层建筑的玻璃尽数破碎。
街角不时还能看到流浪汉的被褥，地上有些地方还有未曾清洗过的血迹。
一位有些奇怪的少女挡住了迪安的去路。
她穿着花哨的铆钉皮夹克，姣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烟熏妆，头发染成墨绿色，裸露着的双臂和大腿上都有刺青。
十分有九分抽象。
她用十足挑逗的语气对着迪安说道。
“小妞，老娘帅不帅，有没有被老娘迷得神魂颠倒？”
“……”
“你打扮成这样，你姐竟然同意放你上街？”
迪安叹息了一声，说道。
这少女一副非主流青年的模样，但其实甚至还没有成年。
“这可是最近很流行的朋克风，而且就是我姐让我来接你的……
她担心有些不长眼的小贼扰到你。”
迪安往后瞥了一眼，之前从电车上下来一路尾随他的那几道身影现在已经被少女的手下制服，正被按在地上暴打。
这附近都是少女那位姐姐的眼线，她表面上是黑玫瑰酒馆的老板，但其实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恩者，背后能量不小。
迪安没什么反应，他自然早就发现了那几位尾随者，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远处那座光鲜亮丽的建筑走去，朋克少女兴致勃勃凑到他身边，用八卦的口吻问道。
“我姐打算什么时候娶你？”
“……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迪安看了她一眼，兜帽下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得了吧，我姐看你的那个眼神，不知道还以为她已经弯了呢。”
少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你的感觉没有错，你姐的取向就是很有问题。
迪安默默在心里说道。
两人一同走进大厦，玻璃门隔音很好，在外面感知不到什么，一走进其中才能感受到震天的音响和喧嚣。
两人坐的是员工电梯，直通最顶层，随着电梯门关闭，电梯逐渐上升，脚下那些喧哗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
酒吧最顶层的包间是这位老板的私人房间，只有她和她妹妹有权限进入，当然，她多次邀请迪安住进来但都被他婉拒了。
“姐，我把安神医给你接来了。”
少女大咧咧地说道，像是在邀功一般。
“麻烦了，我记得你还有作业没写完对吧……”
跟少女那副抽象的打扮完全不同，她的姐姐衣品很好，而且身材更是妙曼。
她原本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懒人沙发上，手中还拿着一瓶易拉罐装的蒸馏酒。
在见到妹妹和迪安前来之后，整个人翻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抹微醺的红晕。
这位黑玫瑰酒馆的幕后老板留着一头栗色的长发，那双玫红色的眼眸从迪安进来就死死盯着他。
她一边在沙发上翘起腿，一边糊弄地对着妹妹说道。
不算保守的常服底下，露出一节透着白皙的肉感大腿。
“喂喂，就这么想把我支开吗……”
“快滚。”
小太妹有些不太乐意地嚷嚷道，但发现她姐姐连装都不装了，她也只能耸耸肩。
“那么安神医，我们回头见咯。”
她回过头，走上电梯原路返回，空荡荡的客厅中只剩下迪安和老板两人。
迪安头皮有些发麻，因为眼前这个女人那玫红色眼眸投射出来的目光实在太过于炽热了。
“……老板。”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娜娜就行。”
女人见碍事的妹妹已经走了，更加放肆起来，她起身走到迪安身边，暧昧地凑到他耳边说道。
“娜娜姐，离得太近了。”
迪安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跟这个女人保持距离。
“哼哼，姐妹，你还是这么矜持。”
女人坏笑几声，似乎在透过兜帽观察迪安的模样，她直接一步走近，就自然而然地想要揽住迪安。
“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大可放开一点，我们都是神恩者……”
这位老板是知道迪安拥有神恩的，所以她对他很是看重。
看重到想要让他跟她睡同一张床。
这河里吗？
这很不合理！
迪安身子俯低，躲过她的手臂，然后灵巧地绕到懒人沙发后。
“娜娜姐，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你上次委托我的调查已经结果了。”
他有些严肃地说道，想要让这个女人正经一点。
“我已经去过森蚺集团了，她们那些病人身上并没有异变的迹象。”
“……没劲，小安，没劲。”
女人玫红色的眼眸怔了怔，从中流露出巨大的失落，她撇了撇嘴，像是暂时放过了迪安。
她在客厅的靠椅上坐下，仰头喝了一口酒，似乎在思考什么。
迪安则就近在懒人沙发上坐下，微微松了口气。
女人微眯着眼，那副模样就像想着坏心思的狐狸一样。
她像是沉思了一会，不一会儿目光又不自觉地游移到迪安身上，打量着他画着精致女性妆容的靓丽脸蛋。
然后向下，目光在男孩那十分残念的胸前流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真是不可思议……”
迪安愣了愣，在他认识眼前这位女人以来，还很少见过她对某个人或事发出震惊的反应。
难道这次的事情牵扯真的很严重？
迪安有些不安地发问。
“娜娜姐，情况很不妙吗？”
“……很不妙，姐妹，作为一个老司机，我竟然完全看不出你有发育的迹象，这很不对劲。”
女人十分严肃地说着，就像在探讨学术难题。
“快让我好好帮你检查检查……”
“谁问你这个了？！”
迪安一头黑线。
这实在是他意想不到，谁知道这位黑玫瑰夜总会的老板会是个弯的。
但其实也很正常，神恩者超然脱俗，大多数都看不上平庸的凡人。
她们之间发生同性之爱的可能性说不定还要更大一点，据说的确有学者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但后来那位学者举例论证的时候涉及到了某位脾气不是很好的神恩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作为惹恼神恩者的代价，她的论文被全数撤销，一切荣誉均被白塔收回。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作为目前绝无仅有的男性神恩者，迪安一开始来酒吧跟她交涉，是用女装的模样，而且也并非是以神恩者的身份。
而是以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专门为她解决各类涉及疑难杂症的委托。
包括但不限于肾虚啊，肾虚啊，肾虚啊……
生命律令可以将生命力注入药材之中，只要服用这些药材，一样能够得到生命力的补充。
但是比较麻烦，而且一来二去会有损耗，伊芙兰朵基本都懒得这么做。
所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迪安出于谨慎，还是给自己多套了层医生的身份。
一开始还相安无事，迪安帮她解决了不少委托，她打钱也十分爽快，双方都对彼此颇为满意。
但直到有一次，他被老鼠会那帮崽种阴了，为了脱身，他只能向这个女人求助，并且暴露了自己拥有神恩的情况。
自那之后，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在迪安回忆这么片刻，女人已经悄无声息走到他旁边，一阵香风拂面，迪安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身躯贴靠过来。
“姐妹你好香……”
她有些陶醉地说了一声，不怀好意地将修长白皙的手掌覆盖在迪安的手上。
“姐妹你手好软，我们来比一下手大小……”
“你给奏凯啊！！”
迪安用力将她推开，这女人每次独处时都会仗着自己喝酒，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来揩油。
“哎呀，试试嘛……”
“姐妹你又软又香，手感一定很好，欸嘿嘿嘿嘿嘿嘿……”
“你给我差不多得了！”
“嗷，痛。”
直到迪安赏了她一个爆栗，她才捂着额头安分下来。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玫红色的眼眸第一次从迪安身上移开，再次开口时，那副不着调的亲昵语气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异常淡漠。
“森蚺那边没有，那估计是走暗河的渠道进来的，真是麻烦，连劫灰也敢碰，这年头到处都是不安生的……”
“劫灰到底能做什么？”
虽然伊芙兰朵曾对他提起过，但迪安确实对这个东西一知半解，他只知道这东西是灾劫的遗留。
玫红色的眼眸仿佛红宝石一般，静静凝视着迪安，让少年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眼前的女人跟刚刚仿佛判若两人，那平静的眼眸里暗藏着涌动的波涛，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凛冽。
“灾劫遗留下来的灰烬，它可以让凡人觉醒不可思议的力量……”
“就像神恩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