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疫病
“……例行清洁。”
“你进来吧。”
迪安说着，休息室的房门被推开，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清洁人员提着扫帚走了进来，头上戴着破旧的黄色鸭舌帽。
他先是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休息室中没人之后，又将目光定格在书桌前的少年身上。
“是森哥吗……有事吗？”
迪安微微蹙眉，换作平时他并不会如此敏感，但今天正是他准备跑路的日子，心境自然要紧张一些。
“……”
清洁人员只是把头埋低，将扫帚靠在墙边，一言不发朝迪安走去，带着橡胶手套的双手不时扭动着手腕，像是在做某种准备运动。
“你想做什么？停下来！”
对方的反常引起了迪安的戒备，他于是站了起来，开口呵斥道。
但对方突然加快了脚步，整个人朝他扑了过来。
黄色鸭舌帽掉在地上，露出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大众脸，放在人群中会在第一时间被埋没。
但就是这张脸让迪安忍不住惊叫出声。
“森哥，你这是怎么了——”
迪安的确认识这个人，他是公馆的清洁人员，大家平日里都叫他森哥，但其实他比迪安大不了多少。
都在公馆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平日里一般都是带着个黄色鸭舌帽，沉默寡言的样子。
但此刻，这位森哥的模样要比平时要诡异得多，突出一个十分拟人。
他面孔狰狞地扭曲着，扑上来直接想要掐住迪安的脖子，迪安只能双手挡住，仓促之间没使上力气，被这股力气推着重重撞在背后的柜子上。
哐当一声，柜子顶部摆放的杂物摔落一地，其中有一个陈旧的奖杯径直砸落在森哥的头顶，发出沉重的响声，但他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只是死死地盯着迪安，瞳孔之中布满血丝，竟像是猩红一片，内里竟是灰蒙蒙的浑浊。
“森哥，冷静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迪安大声喊到，却见森哥狰狞地咧开大嘴，竟然疯狂地朝自己咬过来。
迪安发狠，一脚将森哥踹开，见对方却晃了晃身子又朝自己扑过来，俯身险之又险躲开。
轰！
森哥整个人重重撞在杂物柜上，玻璃柜门碎裂一地，内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回荡着让迪安心惊肉跳的声音——
他才刚把休息室整理好！
坏了，森哥看起来好像是真的饿了。
迪安回过头，正看到森哥摇晃着身体站起来，额头被破碎的玻璃割伤，刺眼的血迹遍布整张面孔，让他显得更加狰狞。
“……为什么。”
迪安警惕地握住平时坐的椅子，将它挡在自己身前，听到森哥像是在喃喃什么，迪安一愣。
“森哥，你……”
“为什么你大学都没毕业就有正式编制……”
“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能被高层重视……”
“为什么你上下班就有豪车接送，连圣女都对你青睐有加……”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你竟然，竟然……”
满脸鲜血的男人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脸庞，直到双手都鲜血淋漓。
他不管不顾地朝迪安冲了过来，口中发出愤怒的尖叫。
“竟然还长得这么好看！！！”
迪安只能举起木头椅子挡在自己面前，椅子腿朝向对方，但下一个瞬间，自己这平日里赖以工作休息的木椅那片底板竟然被森哥尖锐的五指撕开一个大洞。
锋利的指甲险些划到他的脸庞，带来一阵凉飕飕的微风。
“你——”
迪安松开椅子然后一脚踹在上面想要将对方踹退，却发现自己完全蹬不动，趁着森哥的指甲卡在椅子上，忙跑向门口。
迪安并不傻，他一早就察觉到森哥状态的不对劲。
虽然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成见，但这种表现力已经不是成见能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深仇大恨。
更何况这种战斗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没两步的功夫，那张陪伴迪安快两年的木椅就被森哥徒手拆成碎片。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只是个洗厕所的……”
浑身都是鲜血和玻璃残渣的男人哀嚎着，跟疯子也没太大区别，那布满血丝的瞳孔彻底化作完全的猩红。
“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跟伊芙兰朵说一声，明天你就是这栋楼的大内总管，你想洗哪里就洗哪里，谁敢让你洗厕所我跟他急……”
“啊啊啊啊啊啊——”
坏了，森哥是不是不喜欢洗东西啊？
迪安连滚带爬跑地滚出了休息室，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今天本来是他跑路的好日子，突然遇到这一档子事，森哥看起来就跟被丧尸咬了一样，见人就扑，见人就咬。
他这副模样，怎么有点像是之前有所耳闻的……
009号疫病。
迪安如同一摊浆糊的脑子突然开窍了一般了，如果真的是疫病，那就代表他不能留手了。
传染源一旦扩散出去，处理不好就又是一起灾劫。
毕竟也是在生命教会工作了两年，迪安知道所谓的疫病和灾劫有多么可怕。
如果神恩是神明的恩泽，那么灾劫就是魔鬼的玩笑。
迪安在走廊上一路狂奔，身后浑身是血的男人紧追不舍，跑到一处拐角，迪安眼睛一亮，抄起摆放在墙角的灭火器。
回过头，直接就对着身后张牙舞爪追来的森哥用力抡了下去。
对不起了，总之先给我好好冷静冷静吧。
哐——
灭火器直接脱手掉在地上，巨大的反震让迪安虎口处的皮肤直接开裂。
刚刚那一下，迪安差点以为自己是砸在了墙上，足够将普通人头盖骨砸碎的灭火器，砸在森哥头上竟然只是留下了一道口子。
不是，兄弟，你开了吧？
你的挂哪买的？
迪安目瞪口呆，老实说他那一下是冲着森哥直接半身瘫痪去的，如果不是他有神之手复制的生命律令自信能救活对方，他都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谁知道他还是保守了。
森哥直了直身子，趁着迪安愣神的瞬间又扑了上来，那瞳孔中一片浑浊，已经完全看不出理智的存在。
神恩生命律令。
危急关头，迪安释放了自己的神恩。
自右手食指处弥漫的微光笼罩了森哥，他的脚步变得沉重，终于在接近迪安身前处倒了下去，浑身无力地抽搐着。
与此同时，迪安同样痛苦地俯下身子，剧烈喘息着。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恶臭而污秽的生命力。
虽然他并未汲取过其他人类的生命力，但他此前也曾尝试过抽离自己的生命力。
结合他的认知，生命力的表现形态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日光下温暖的沙砾，能带给自己体内一股温和而纯净的暖流。
但从森哥体内汲取的生命力，却像无比腐臭而污秽的烂泥，萦绕着不祥的气息。
不行，得赶紧离开。
迪安强忍着内心剧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四下张望着，没有见到监控摄像头，才隐隐松了口气。
森哥的异样一定会引起教会的高度重视，到时候他也会被注意到。
趁现在神恩还没有进入冷却时间，他得赶紧走，仓促之间，迪安甚至没有带上自己准备好的行李，就发动了神恩。
神恩空间之门。
弥漫着冷酷明亮银光的传送门在面前展开，迪安咬咬牙，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