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救命
邓台虚弱的道:“如今,都难,杭彦,你家中人多,更是困难。”
杭彦要邓台在这里等他一会,然后去马车上拿了干粮还有水,平时王淑华怕他饿着,都会在马车上给他备一点东西,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他拿了东西给邓台,又去另外的房间看了史绍祺,两人的情况差不多,现在都很虚弱。
那边大夫也请过来了,帮几人看了看,确定就是饿的,只要吃上些东西就能好。
将大夫送走,杭彦吩咐庄天回家拿一袋粮食过来。
庄天领了命离开,马车上的粮食只够分给邓台和史绍祺的,那些护卫没得吃,只能等到庄天将粮食带回来以后再分给他们。
吃过东西,邓台和史绍祺两人好了不少。
邓台和史绍祺两人已经饿了能有七八天了,他们手里的钱一部分租了这个院子,后来粮价一日高过一日,两人带来的银子都花光了,他们给家中的爹娘都写了信,想再要些银子,但是一直没收到回信。
两人等着回信,没想到就把自己等成这样了。
杭彦有些无语,“难不成成我今日不来,你们二人真准备把自己饿死吗?”
说起来也有些无奈,前些日子护卫也去周围的邻舍借粮,可惜没人肯借,他们二人等到想在找人帮忙的时候却已经有心无力了。
邓台道:“杭彦,你又救我一命。”
这个又字,将三人的思绪一下拉回到了冀州府,那时候邓台和丰乐山被伊恒动用私刑差点没命,杭彦也是这样突然出现,救了他们二人。
邓台在心中发誓,日后如果杭彦有需要,他定会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史绍祺突然说起了伊琴,“你们知道伊琴现在在哪吗?”
“哪?”杭彦问道。
“听说她嫁给了冀州府的一个官吏做小妾,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家人给发卖了,现在在迎春楼。”
邓台的目光闪了闪,说来这事真是让人唏嘘,当初若不是伊琴嫌贫爱富,或许他们就在一起了,那又将是另一种局面了。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庄天赶着马车拿过来一袋粮食。
“去煮点粥给大家分了吧。”杭彦吩咐庄天和裴顺。
这些粮食大概够他们吃一个月的,杭彦对两人道:“这些你们先用,等过段时间我在给你们送。”
两人面露感激,“杭彦,真是多谢你了,我们来京城这段时间又是住在你家,又是要你接济的,真不好意思。”
杭彦摇头,“我们之间不用如此。”
不说史绍祺,就说他和邓台,两人一同从于秀才那读书,又到冀州府的府学,这么多年来的情谊,这些粮食算不得什么。
若他没有也就算了,他在杭家还有两屋子的存粮呢。
很快,粥就熬好了,给那些护卫分了些,见他们面色好了些,杭彦没有多留就离开了,他下午还要去苏府上课。
如今灾民基本上都已经安顿好了,两年的旱灾下来,朝廷的粮库也快告罄了。
剩下的,也就是靠熬了,熬到下雨,熬到地里长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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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十九年九月,夏末,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百姓纷纷跑到街上欢呼,“苍天保佑,老天有眼。”杭家人也忍不住跑出去一同庆祝这个时刻。
九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雨水敲打,微黄的树叶随着雨水缓缓落下。
这场期盼已久的大雨缓解了旱灾,整个大宁国又恢复了生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
他们知道,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杭彦的心情却颇为复杂,他时常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思考着未来。旱灾虽解,但百姓的生活依然艰难。
大宁国的百姓饿死无数,但是却无一官吏饿死,到了后面,朝廷的粮库也是先紧着官员的,尽管这些百姓知道,他们也没有办法,常年的饥饿早就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好在如今天降甘露,百姓们的日子也要好过起来了。
十九年冬,大雪一直没停,好像想把前两年的空缺补上。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虽然寒冷,倒也还算有所希望。
杭彦一直没落下课业,苏才忙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学,将苏才安排的内容做好,等他走后苏才会为他批改,虽然两人没见面,但苏才每次给杭彦批改的时候都极为认真。
看到有错误的地方还会写下很多的批注,比起来用嘴说,杭彦还能反复的查看,学习。
邓台和史绍祺两人倒是没有近留安书院,只因留安书院三年才招一次,但是他们去的地方杭彦也很熟悉,正是白听然所在的静好书院,两人拜到了曾岑之门下。
听说两人和杭彦是朋友,白听然在书院中对他们二人多有照顾。
为此,邓台两人还特意上门来感谢,说是感谢,不过打趣的成分更多,“杭彦,到哪都能托你的福。”
杭彦有些尴尬的摆摆手,“白兄本就为人仗义,与我何干。”
上次杭彦救下两人没过半个月,家中就打来了银钱,原是有事耽搁了,邓台在信中好一顿诉苦,还说自己差点交待在京城。
两人上京的时机也确实不好,每每想到那些时日,邓台和史绍祺都心有余悸,好在如今都已过去了。
夏末下了几场大雨,冬天的雨雪也不少,想来明年应该是个丰收年,新荣帝便下令将各地粮库中最后的存粮放了出去,让大家能在过年的时候吃顿饱饭。
聊胜于无,各处都分到了一点粮食,虽然不多,吃上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因着今年特殊,他家粮食也还多,王淑华做主,将邓台、丰乐山和史绍祺三人一起叫来吃年羹饭,大家好好热闹了一场。
过了年,几人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静好书院并不比留安书院轻松,因为人多,想要的到夫子的关注就要更加努力。
………………
安宁二十年,夏日里小雨淅淅沥沥,让人们彻底有了踏实感。
苏才比之前闲了不少,他将书卷起来翻看着,嘴里不住的给杭彦出题,考察他的功课。
见他都答的上,苏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今年的会试应该错不了。”
三年匆匆如流水,一转眼,杭彦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
苏才叮嘱杭彦:“今年参加会试的人应该会少许多,不过你万不可松懈,就大旱后的府地治理这一块,你在瞎写功夫。”
“学生明白。”
考试这一块,向来是大同小异的,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考卷也是皇帝亲自过目的,两人都猜测会有关于干旱这一部分的题目考察。
如今距离会试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杭彦一点紧张的心情都没有,倒是期待更多一点,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等到进了官场,他脑中的东西才能真的施展出来。
拜别苏才,杭彦上了马车回家。
到了小巷门口,他叫住庄天,“停一下。”
杭彦掀开车帘,对小巷口坐着的一个少年道:“一年多了,你想跟到我什么时候?”
那少年一脸错愕,然后站起身来,“公,公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少年就是当初被杭彦叫到马车上问话的那人,当初和他一起逃难进京的人都饿死了,只有他,靠着杭彦给的食物撑过了最难的时候。
庄天看了眼这少年,穿得比前一阵子更破烂了,“小兄弟,若不是我家公子好心,你觉得你能撑过这么些日子吗?”
少年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公子,那些东西……都是您?”
庄天摇摇头,“不然你以为天上会掉烧饼啊。”
“跟我来吧,回家说。”外面不方便多说,杭彦将人带回了院子。
回到杭家,杭彦吩咐裴顺,“把你的衣服找一身来,先给他穿上,过两日我在给你们添置点。”
“是,公子。”
别看这少年瘦弱,但是个子却一点都不矮,和裴顺差不多,相比之下庄天就有些矮小了。
少年一愣,然后突然跪在地上,“多谢公子,日后小子定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杭彦笑笑,这是个聪明人,他还没说,他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庄天反应不及,他看看杭彦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少年,他以为杭彦只是将人带回来问话,怎么这少年就跪下了,跪下来就算了,效犬马之劳是什么意思?
这人也太会顺杆爬了吧!
“公子……”庄天想要说话,杭彦抬抬手,打断他。
庄天听话,裴顺木讷,杭彦还需要更多的助力,这一年多就是杭彦给这个少年的考验,在如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候,他活下来了,也就通过了杭彦的考验。
虽然有他偶尔的帮助,但是也不可否认他自己的能力。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杭彦问道:“当初那块布条,可是你写的。”
少年低下头,“是公子,小子当年受了您的恩惠,便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报答您,所以经常跟着您左右,也是偶然听到了些您邻舍的交谈,这才多此一举。”
少年说话也很是给杭彦留颜面,杭彦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觉得这小子办事说话都自有一套章程,倒是个可用之材。
“你以前读过书?”
少年点点头,“读过一些,后来家中变故,便不再读了。”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少年摇摇头,将自己的身世说给杭彦听。
少年名叫范康,父亲还是个童生,可惜一直考不中秀才,就在村子里给孩子们启蒙。从前范康的心愿是自己考中秀才,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天分以后,便将希望寄托到了范康身上。
可惜范康也没什么天分,怎么学都学不进去,范康的父亲后来郁郁而终,母亲和两个妹妹也在逃亡的路上饿死了,如今家中只有他一人。
范康突然给杭彦磕头,“公子, 我知道您心善,未来也不会屈居一隅,您今日收了我,我也是心甘情愿做您的奴仆,范康愿入了奴籍,一生跟随您。”
杭彦不会烂好心,范康既然主动开口说了自愿入奴籍,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你先去洗漱吧,把衣服换了,房间就让庄天带你去,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庄天和裴顺就好。”
见杭彦真的同意范康留下来,庄天看了一眼裴顺,发现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抿了抿唇,这个傻子,一点安危意识都没有。
公子对他们自然是没话说,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就像是学生要争夺夫子的关注,妻子要赢得丈夫的宠爱,他们下人,也想做公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本来庄天和裴顺两人一文一武,也算是各有擅长,如今范康的出现,让庄天拿不准他的定位了,这人看上去肯定不像裴顺一样擅功夫,那也就是说,自己在公子身边的地位肯定要受影响。
庄天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杭彦,他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只得将这一点不安藏在心里。
杭彦又问了范康一些事,见大概都了解了以后他让庄天带着他去洗漱。
出了杭彦的房间,庄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有些冷淡的和范康说着在杭家应该注意的事情,“家中公子和几个老爷都是好说话的人,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家中还有位四小姐,平日里你少去西边,别冲撞了。”
范康不在意庄天的态度,他们都是下人,自然明白对方的心理,他之前也接触过庄天,不是个刻薄的人,想着等他接受了,态度也就好了。
范康没什么行李,就身上的这一身破衣服,还到处漏洞,洗漱过后换上了裴顺的衣服,庄天就将他以前的脏衣服给扔了。
范康换好衣服以后见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人虽不待见他,但是干活一点也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