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风楼主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司清言自是没忘了要宴请顾景湛这回事，提前几日便让玉茗去春风楼定好了雅间与席面儿。她还特意写了封请帖送到了睿王府。
顾景湛前一日收到的时候，还在弦外之音和谢九昭，陆珩川插科打诨，王府小厮将信递到他手上，他一见是司清言写来的立刻将信拆开，抖抖信纸二人显摆道：“看见没，阿珩阿昭，她给我写信约我赴宴了。”说罢，将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谢九昭撇了撇嘴道：“哎哟，能让堂堂睿王世子，吃顿饭就这么高兴的‘她‘，是谁啊？”
云羡在旁搭话道：“还能有谁，定是那司家大小姐了。”
“哦？竟是那天在这买琴的美人儿！你小子红鸾星动了？”谢九昭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金扇敲在手上噼啪作响。
陆珩川却不干了：“到底是哪个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谢九昭打趣道：“陆老板每天那么忙，窝在春风楼里数银子，哪有空理我们啊。”
“阿湛，你快告诉我，我都快急死了。”
“你们别瞎说，人家姑娘家，别坏了她名声。我们只是好朋友。对，好朋友。”顾景湛思索半天才说出这句好朋友，可听见这三个字他却有些闷闷不乐了，异样的情绪从心头闪过，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
“你别管是好朋友还是什么的，阿湛你先告诉我我见没见过。”陆珩川现在一门儿心思就想知道是何许人也能如此牵动顾景湛的情绪。
“就那日，你我在春风楼见到女扮男装的那个女子。”
陆珩川十分惊讶：“竟是她！明日她约你去哪里？”
“说来也巧，就是你那春风楼。不过你们两个可别去丢人现眼，我怕吓坏她。”
谢九昭对他这种重色轻友的行为甚是鄙夷：“怎么？有了‘新朋友’就不要我和阿珩这两个旧朋友了？”
忽地，他眼睛一转又道：“你放心，我们两个不会去扰你好事的。是吧，阿珩。”
陆珩川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也跟着应和：“没错没错，我明日有要事在身，不在春风楼。”
顾景湛狐疑地盯着他们两个看了须臾，见没什么异样也就作罢了。
接着转过头问陆珩川：“阿珩，陆老夫人近日没有再派人去寻你吗？”
陆珩川面色一下黯淡下来，开口道：“派了三拨人了，想让我回去看看她。我也知道她思念我，可我实在不愿见那人。”
“不管怎么说，陆老夫人待你还是极好的，你有空回去看看她吧，切莫让她寒了心。”
“你说的是，一会儿我便回去。”陆珩川思虑半晌，最终还是应下了。
顾景湛轻咳了两下道：“咳咳，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两个自己玩吧。”
随后陆珩川也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也先回了，阿昭你自己与琴作伴吧。”
谢九昭大喊着：“别走啊，留我一人我承受不来啊。”
陆珩川逛了一会，随后不知不觉走到了陆家。
要说陆珩川此人，乃金陵盐运使陆斐的嫡长子，母亲是金陵钟氏的女儿。这钟氏可是金陵百年清流世家，其底蕴之深厚便是京城贵族也比不上的。钟氏子弟在朝为官的也不少，钟家女更是一家女百家求。当年若不是陆斐以命相救了钟家小姐，加之仪表不凡，否则就凭他一个外派来的小官想在金陵立住脚跟还步步高升简直是痴人说梦。
婚后那几年，也算过得浓情蜜意，陆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嫡长子陆珩川，还有一嫡长女陆彩月今年刚满十四。可等陆斐升到盐运使之时，这一切都变了。那日，陆夫人准备好了一桌饭菜，为了庆祝他升官，儿子女儿皆在，本该是人间最幸福的场景，岂料，陆夫人等了一晚，等来的却是他从外边带回来一个怀胎五月的女子。
陆夫人何等骄傲的女子，也并无犯七出之错，自是不能容忍他带大肚之妇登堂入室，于是自那之后，二人再不复往日，陆夫人缠绵病榻，在陆彩月年仅两岁时离世，陆彩月也由陆老夫人养大。彼时，八岁的陆珩川在陆夫人的教养下聪慧至极，自然什么都懂了，父子离心，愈演愈烈，加之妾室在旁鼓动挑拨，终是在陆珩川十五岁时，离开了陆家，自立门户。
自己在好友顾景湛的资助下，开了这家春风楼，成了春风楼主。多得老天眷顾，生意越来越红火，让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站定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叩门。
门口的小厮见是陆珩川，急忙让他进了门，带着他往老夫人院子走去。
陆老夫人虽年事已高，但身体还算康健，是个慈祥的老人家。一见着陆珩川回来了，拉着他的手，眼中热泪不住滚落，嘴上还念叨着：“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祖母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陆珩川扶着老太太，安慰道“莫要哭了祖母，孙子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啊，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祖母，紫檀，快去把小姐叫来，就说她哥哥回来了。”
转头又对着他道：“彩月这丫头，这会儿正在房里练琴，她隔三差五就念叨你，说想你。你也是怪狠心的，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你在外面，可还好？可吃得饱穿的暖？”
陆珩川心头酸涩，这世上还是有人如此惦念他，强扯出一个笑对老太太道：“祖母不用挂怀，孙子如今极好，在外也有了养活自己的本事。”
陆老太太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带着哭腔道：“养活了自己好啊。只是你当年九岁便中了秀才，十岁中了举人，以你之能若是手没有受伤定能三元及第，我总觉着没照顾好你，对你娘有愧。”
“祖母您将我和妹妹抚养得这样好，您对得起任何人，是孙子自己没有多加小心，被奸人找到可乘之机了。”
说到这，老太太面儿上难得的露出了极其嫌恶的目光：“都怪那贱妇，好好一个家变成了这样，你那父亲更不是个东西。”
陆珩川低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