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嵇府篇11

    &34;你是如何知晓的。&34;江青问他。

    宋春默了默:&34;莫名的感觉。&34;又或是为了证明他这种感觉并不是毫无来由，他继而又道:&34;对于杀害嵇老爷的凶手，思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些人，刘灵最无可能，她为嵇老爷正妻如此多年，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嵇老爷几十年来因为贪财逐利得罪府里府外那么多人，都是刘灵一一去卖面子办妥的，如果少了她这么为良妻，嵇府也到不了今天。我属实想不到她会为了什么杀害嵇老爷。&34;

    &34;人不可一言定之嘛。&34;徐阁听罢开口道:&34;谁知道她是不是蛰伏经年终得其手呢&34;

    &34;不至于，刘灵今年也五十有七了，杀了嵇老爷，其余的妻眷要么年轻，要么有后台。嵇老爷若死，或都一任东西南北各自飞了，独她普通出生，年纪又大，这么做对她有害无利，更何况，府中人都信她深爱着嵇老爷的，毕竟嵇老爷年轻的时候，对她可好，长得也俊，还不惹乱子，只不过后来富贵日子过多了……&34;宋春未再说下去，而是沉吟一会儿，转而又道:&34;比起刘灵，林婉竹的作案动机还更强烈些。&34;

    江青顺着宋春的话问:&34;怎么说？&34;

    &34;林婉竹是被嵇老爷从西巷那倌楼里买来的歌妓，她人虽温婉，可是生爱自由，我们府中人都知晓，入府那会还闹过，听老一辈人说闹得可大了，拿头撞烛台，以死相逼。&34;宋春道。

    徐阁食味的‘啧啧’两声:&34;定要闹那么狠&34;

    宋春颔首:&34;因为她还有着不久就能为自己赎身，可是老爷这么一遭，老鸨拿她赚的钱做了嫁妆，同着卖身契一块送了过来，不闹才怪，也是刘灵尽心开导她，她也才成了现如今这般知书达礼的模样。&34;虽聊着嵇府中事，但他也没有忘记说这些的目的:&34;不过我觉得她也不是，因为刘灵。&34;

    &34;刘灵她待林婉竹真诚，总携她出府玩，据一位曾同行的陪侍讲，林婉竹在外时全不拘自己嵇府三奶奶的形象，提裙携线，跑得纸鸢都能飞十多丈高，而刘灵则在一旁看着她耍。&34;宋春顿了顿:&34;先也说了，嵇府众人皆知刘灵深爱着嵇老爷，林婉竹自不会不知，那刘灵都尊重林婉竹之好自由，林婉竹又怎不尊重于刘灵之所爱？&34;

    &34;她对刘灵情谊之私心，也是战胜自己所恨之私心了。&34;

    江青听着，一个馒头吃完，他又拿起第二个，谁知一下嘴，便咬到了个硬东西，他将馒头拿下，用双手掰开，里头显出一颗红玛瑙。宋春见着‘啊’了一声:&34;这不是嵇大少叫我带给李叔的物甚么，怎么在这？&34;

    &34;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作阵心，而此阵有二，其一便在我们待的这个地方。&34;江青将红玛瑙从中拿出来，徐阁见了抢着要看，江青也就随手递给他瞧，徐阁对着烛火看了看:&34;那另一颗变在凶手那儿了么？&34;

    &34;嗯，没错。&34;江青肯定到，但没继续说阵的事了，他看向宋春:&34;阵的事你暂且不用管，这时辰算的紧，你先讲你的嵇府中事。&34;

    宋春直视的江青的目光:&34;你都不同我说，还想我与你讲。&34;

    &34;往后有机会的嘛。&34;江青笑了笑，然而这话似乎激起了徐阁的回忆，他的视线从红玛瑙转至江青:&34;你不说回来与我讲汪式薇的事，怎么不说？&34;

    江青的笑容略微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将身子往远离徐阁的地方挪了挪:&34;不太行，她同我说的秘密。&34;他敛去笑。

    见徐阁就要暴起，宋春也懒得管江青是否会同骗徐阁一样再哄骗自己一次，继了前头的话:&34;至于汪式薇和你们，如今不都被抓了吗？而却仍有人夹着红玛瑙策划着送来，真凶肯定另有其人，那也只能是贺采了。&34;他叹了口气:&34;虽这么说，但其实对汪式薇，我也不太能想出什么证明她清白的理由，这或许也有我的私心。因为她总是悄悄的塞大洋给我，要我拿这些去照顾好嵇二少，那时她语气柔柔，叫我一时觉得她许是也有苦衷才作的跋扈样。&34;

    &34;是了，嵇二少病前是怎样？&34;江青对嵇白的名讳仿若有什么特殊的兴趣:&34;听嵇大少说，他病前可厉害，会叫汪小姐和你照顾&34;

    宋春摊手:&34;嵇大少，怎么还与你说的这些 &34;他顿了顿:&34;虽说我却听过有人说嵇二少心狠手辣，可不过他对我也算和气，所以你要想知道他心狠手辣的一面，问我也无用。&34;

    &34;这样。&34;江青倒也不失望，徐阁则问宋春:&34;那于我们，你怎么看？&34;

    &34;怎么看都更像是被抓来当替罪羊的。&34;宋春看着两人开口道，徐阁仿若也无比认同的颔首，连道:&34;没错，虽然那符确实是我给的，但我真的没加害于嵇姥爷。&34;他自我调侃:&34;何况我就是个半吊子道士，哪能给张符就至人于死地？若我真有那功夫，还用得着……&34;还用得着来嵇府骗吃骗喝，徐阁心中暗道，讪讪的耸耸肩。

    宋春并未听懂徐阁的自嘲，也便未接他的话:&34;至于为何觉得是贺采小姐，或许是因为……&34;他停下话头，看向江青，后者被看的莫名:&34;怎么不说，你是又要我猜&34;他笑道:&34;我总不至于什么都知晓吧。&34;

    &34;你若是这么说，那你便肯定知晓。&34;宋春看江青的目光带上一抹审度，但终没逼着他讲:&34;嵇大少不可能连我看得出来的事情都看不明白，更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下定结论，那么，他肯定是在袒护真凶。&34;

    徐阁听的不明所以:&34;那他袒护贺采干什么，贺采又不是他亲妈。&34;他话音刚落，宋春和江青一头将目光转向他。江青就差把‘你这都看不出来’写在脸上了，见徐阁仍旧怔愣，宋春也是看不下去了:&34;嵇大少爷心悦贺采小姐啊。&34;

    空气沉寂了片刻，地牢中余独未灭的烛火摇曳。

    &34;啊&34;徐阁终于是后知后觉，而后又像是恍然大悟:&34;他们不是，真的啊!搞这种&34;

    江青看着徐阁:&34;你没谈过恋爱罢？&34;

    &34;你怎么知道。&34;

    &34;嵇大少爷对贺采小姐的爱慕之情都快写出来了，你这都看不出来，还能谈过恋爱&34;江青嗤笑，叫徐阁有些恼:&34;怎么，你谈过&34;

    &34;谈过啊。&34;江青立答，也没法知道是真是假。

    徐阁也是无言片刻:&34;那人家好姑娘也是被你祸害了。&34;他感慨一句。

    &34;总之。&34;宋春拾起放在地上的装馒头的饭盒，轻叹了一下:&34;虽然不清楚贺采小姐杀嵇老爷是为了什么，但好似当年，嵇老爷要娶的是贺英小姐，却不知为何后来改成了贺采小姐。&34;他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挪开:&34;我也只能告诉你们这些了，其余的再多，我也做不了，我可不想装麻烦上身。&34;

    &34;理解，理解。&34;江青连道两声，与宋春招呼着再见，徐阁见宋春出了地牢才开口道了句:&34;说了这么多，还是放不得我们出去啊。&34;

    江青抓起那个红玛瑙，撑着膝盖悠悠站起:&34;怎么不能怕麻烦，你不照样怕，否则先前你翻墙作甚？&34;他拿着红玛瑙，步至牢锁边:&34;何况他只说不问，也不与我们添事，多好。&34;他唯音微挑。

    &34;那倒也是——不过你打算怎么出去？&34;徐阁看着江青抬手扯扯门锁，后者忽儿开口:&34;果然。&34;他手又将锁松开，走回到牢中央。

    &34;果然什么？&34;徐阁顺着问了句。

    江青摊手:&34;果然打不开。&34;

    徐阁服了，将头别到一边:&34;我是要听你说这废话&34;

    &34;好吧，还是瞒不过你，莫非是我骗术生疏了？&34;江青即便这么讲，然他是没有瞒着的意思的，他开始从腰间的红纤上卸铜钱下来:&34;锁上面被人设了连结阵法，连在我们身下这地的阵上，需要巫傀引血开阵，若我启了身下这阵，门自然会开，而我启了这副阵后，主阵便也会开始作用。&34;

    &34;是改命的阵法&34;徐阁听此，朝坐着的地面看去，地上空荡荡的，看不出阵法的痕迹:&34;李川不是被你杀了启这阵又有什么用。&34;

    江青卸下一枚铜钱放在手中抛着:&34;所以就不是改变的阵法，而是引魂的阵。&34;

    &34;你先前不是说……&34;徐阁的话头戛然而止，化为一声埋怨:&34;你又骗我。&34;

    &34;红玛瑙确有改命之用，那不算骗。&34;江青斟酌了下，从指尖咬下块肉来，血沿着他的骨节至腕流下:&34;我便猜到你是认为李川为了给自己改命才帮方万发炼嵇母，可你的想法本质上便有两处逻辑不通。&34;

    &34;其一，李川若是为了他的爱人而愧疚，为什么考虑的会是为自己改命？他有这个力气，难道会不去追寻直接把他爱人复活的法子吗？&34;

    &34;其二……&34;江青顿了顿:&34;方万发连炼活尸都要找个半死之人，眼看着就技艺不精，哪能会逆天改命之类的厉害法子。&34;

    徐阁听着，忽然开口:&34;你不是说那活尸的法子是‘活死瘟’研究出来的么？那方万发实则不是‘活死瘟’的徒弟&34;

    &34;没错。&34;江青的血染在红玛瑙上，霎时，牢内的地面上显出一个复杂的阵法，黑红的血迹于阵法上挥斥出讳奥的字符:&34;来嵇府一遭，我倒也看得出来，那方万发只不过是个下三滥的东西，只不过是这场戏的陪衬。&34;

    &34;但嵇府中，确有一个‘活死瘟’的徒弟。&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