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章 同生共死
此刻的常逍银冠掉落，披头散发。
黑袍破烂如同乞丐，满身满脸被无数剑气划伤，鲜血淋漓。
但他却目露疯狂，凝视着前方掉落的白色身影。
“师尊！”
只听得一声惊呼，有个人影急速飞扑至悬崖，想要拉住下坠之人，只堪堪触到那人的指尖。
就在刚刚，封渊悠悠醒来，睁眼忽见江怀夕被击飞。
他心脏骤停，肝胆俱裂，崩溃痛呼。
想拉住的人却没拉到，只眼睁睁看着无力敛目的江怀夕坠入深不见底的渊内。
风声飒飒，鼓胀得人耳膜生疼。
寒气逼人，令封渊身体不自觉打颤。
飞落在崖边的青霜传来“嗡嗡”震响，发出哀婉低徊之声，仿佛剑中有灵般在哀哀悲泣。
白雾笼罩在峰顶，月光将站在悬崖上的人影拉得极长，极长。
封渊弯腰拾起青霜，剑尖点地。
他猛地回头，盯着石碑旁的常逍，眼中尽是森冷的锐气，寒如隆冬腊月的檐下冰棱。
“你杀了他？”
封渊的声音像是未开刃的刀，极钝，却满含危险。
常逍冷眼瞧着面色铁青的对方，密密实实阴鸷的目光压了过来，像是修罗炼狱里走出来的恶鬼厉煞般。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遍体生寒，但他很快又恢复常态。
毕竟是一个金丹期的臭小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是又怎样？本座即刻送你与他下去团聚。”
说完，他就抬手释出魔息，欲掀翻封渊入悬崖之下。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更加冷冽，封渊瞬移避开这团魔息。
他御剑飞至半空，手中金色灵符一道道祭出，犹如一条金龙在虚空中指向常逍炸去。
封渊双手再快速捏诀，崖上霜雪尽数被化流水，寒气袭来，战过的地方清扫而空。
一根根长长尖锐莹亮的冰锥，反着月光，直接撞向石碑旁的常逍。
常逍见这冰锥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他急忙凝出黑色结界相抵。
封渊眼中血色蔓延，烧得眼尾一片通红。
他御气接连作法，手起蓝光控着青霜。
宝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又生八，无数循环叠加。剑影重重，千万把虚影飞剑直击地上的人。
常逍本就因身上伤口过多，已有失血之象，心知恐难敌对方这一波飞剑。
万没想到，这小子竟有通天的本事。
这会儿，他倒不敢大意了。
常逍立马回撤魔息，瞬移回去至殿宇方向。
眨眼间，石碑旁边只剩下虚无，如噬月之潮的冰锥刺空一地。
封渊也从白雾中腾起，神识外放，身影瞬移紧随常逍而至。
凄冷月光下，他嘴角扯出阴沉的冷笑，眸光狠戾，不顾自己口中吐出一波又一波的鲜血，右手一挥，青霜闪着银色光芒如流星般朝着目标电射而去。
距离骤然缩短，常逍见这剑势犹如携着雷霆之钧，瞬间恐慌之下，气势已输。
或许是他失血过多，总归反应慢了半拍，提剑已晚。
他被贯日之势一剑穿心，力量之强大，致使身体向前猛摔去，滑行几十丈方停下。
封渊青衣染红，飞至常逍身边，眼神如同看死物，冰冷冷说出三个字。
“你该死！”
常逍是半妖之体，被极品灵器所伤要害，已身受重伤。
他眼露惊骇，还有丝疑惑，嘴里冒着血流，断断续续道：“这不可能…本座是魔君…”
封渊一语未言，整个人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漠然从他身上拔出青霜，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常逍连滚了几丈后，正面朝向站着的封渊。
封渊眼眸低垂，手提利剑，月光照在剑刃上，明晃晃的，一片雪亮。
寒光乍现，他立时斩断了常逍的手筋和脚筋。
常逍哀嚎声声，惶恐之下向高高站着的人连连求饶，哪还有一方魔君的气概。
而站立的封渊，也好不到哪里去。
短暂的升元秘术即将耗光他体内仅存的灵力，封渊已气息不稳，丹田空空。
他咬紧口腔内的一块软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碾碎了常逍的妖丹。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封渊抬手抹去唇边鲜血，怒目而视地上之人。
他自己的脑中尽是江怀夕被击飞，白衣染血的昏迷样子。
“啊！啊…”
常逍已经濒临死亡的尽头，但他却发出更加凄厉的喊叫声，响彻山川四野。
常逍只觉得胸中有团烈火，火烧火燎般向全身蔓延，痛上加痛。
——是心火焚身之法
血人常逍已体无完肤，遭业火焚身者将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不多时，地上只剩下一堆残破的衣袍。
封渊拖着青霜，以剑拄地，踉踉跄跄走向悬崖，见渊底如有万千吸力般，隐在一片暗黑之下。
崖上狂风把他的青衣血袍吹得咧咧作响，乌黑浓密的墨发随风飞扬，凌乱舞动，映衬着一张毫无血色惨白的脸。
几缕飘落在额前鬓边的碎发已被露水打湿，半遮住一双猩红哀怨的美目。
封渊用最后的丝丝灵力，传了符讯回宗门，上书写道：北域鬼境，魔君已死。
随后，他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随风鼓起，似一对翩翩蝶在迎风飞舞。
封渊毫不迟疑，纵身一跃，跳入了冥邪九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