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射箭夺簪
见俩丫头一边回头说,一边人已经跑远了。
江怀夕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放了俩徒弟自行去游玩,谎称想一个人随处走走。
桑落和封渊躬身应:“是,师尊”。
江怀夕慢慢往前走,见前方灯火连天,原是上百艘花船纵横交错,停在江波里,直把附近照射得如同白昼一样。
有许多人都在江畔放天灯玩,笑声随风送来。
他举头望明月,月华又好似无情。
秋空高悬白玉盘,不知愁思落谁家。
方才众人还都有说有笑。
这会儿,突然的落寂感袭来。
江怀夕无端的感受到了孤独,他就是有点想他的家人了。
好吧!不是一点,是很想很想。
要是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携游赏月,那该有多好!
他独自漫步走上桥头,见繁灯与明月一同倒映在水中,美景宜人,秋风习习,倒还多了一丝浪漫的情调。
江怀夕驻足凭栏远眺,人群之中,忽见封渊就站在不远处的桥下。
那人以暗夜流灯为画卷,一袭火红衣袍被风吹得云袖翻飞,利落的高马尾缠绕着同色发带,玉面乌发红唇。
他一改往日的沉默之势,如鹤立鸡群般,与他对望。
封渊修眉星目,在灯火的照耀下,眼中熠熠地能闪出光来。犀利的眼神直视自己,竟丝毫不避讳。
江怀夕同样直直地看向他,仿佛也想把对方看穿似的。
喧嚣声好似褪去,天地间只剩下俩人。
凝眸对望良久,终是桥上之人先败下阵来。
江怀夕轻垂眼皮,猛地打开折扇,低首遮颜背过身去,压着心中的恐慌。
“咝…”封渊这眼神似曾相识啊!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片刻也不想待在桥上,单手撩袍抬步便走。
下得桥来,江怀夕见路边围着一圈人,他不顾形象,逃也似的挤了进去。
原来是在比射箭,射中有奖。
就像现代游乐场内的打靶子一样,技高者得。
江怀夕想压一压心中的不适,便认真看了周围人的参与,想着等会儿下场一试。
他眼睛瞟向后方的奖品台。
嘿!居然还不错!
头奖是支长长的云纹碧玉簪,男女均可戴。
簪子通体晶莹碧绿,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游戏规则是:每人缴二十文钱,便有三次机会。拿着店家的弓箭,射百步远的一个小东西。
定睛一看,那目标就是一铜板儿。
用红色的丝线悬挂在树下,底下还坠着一小串流苏,随风轻轻飘荡。
百步穿杨!有点难度。
玩的人还挺多,得按次序排队。
偶尔幸运能射中一箭,那就是三等奖,战绩已是不错。
绝大多数人是射偏了,或者乱射一通,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江怀夕把扇子插在后颈间,预先想瞄一瞄准头。
有人自暗处上前来,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约有四五两重,摊在掌间。声音清冷问道:“老板,恕在下冒昧,可否让我先试?”
摊主一看有银子赚,自然是笑眯眯点头答应,挥手让别人先等等。
江怀夕腿长人高,视线无有遮挡,侧目去看插队之人,忍不住轻拧双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徒弟封渊。
此时,封渊还冲他一笑,眉眼弯弯,一副乖觉样。
江怀夕一怔,方才倒是没注意,这人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请摊主说一下规则。”封渊已拿着弓箭扬声道。
“好说!这位小官人,只要你三箭连中,头奖碧玉簪就归你了。”
“看见那枚铜钱了吗?唉…你射的箭啊,得从孔中穿过。”摊主还抬手指了指目标物。
只见封渊大步向前走,在指定位置站好,挺直了脊背,手中举着弓箭,一下就拉了个满弓。
须臾间,封渊微微转头,红色发带飘扬,俊美的脸上似有自信与疏狂。
他目光搜寻着江怀夕,俩人眼神一触即分。
封渊又重新对了一下目标,手指一松,一箭破空,直直地穿过了铜钱当中的孔。
再接连听得“嗖嗖”两声,众人先是安静,待他们看清楚后,继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围观群众齐呼:“好!好箭法!”
“这后生好生厉害……”
赞扬之声络绎不绝。
众目睽睽之下,摊主也做不得假,只能沉着脸,双手奉上碧玉簪,用蓝布条包裹着。
江怀夕此前本也是想图个乐子,倒不一定非要得那奖品。
若不使用灵力,箭箭射中,属实不易。
眼见老板又拿出另外一支白玉簪,作为彩头放在原先奖品的位置上。
但他却被封渊这么一打岔,顿时失了兴趣。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精准的吓人。
由于适才桥上那一眼,他惊觉封渊有可能又要变得桀骜不驯了,这真的会令他头疼。
俩人隔空遥遥相望,封渊这小子还举起簪子冲他示意。
江怀夕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收回视线,步出了人群。
城中正是热闹之时,三步一小摊,五步一大摊,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街上锣鼓喧天,灯火流金,行人如织。
小小孩手拿迷你花灯坐在大人颈间,咿呀学唱;不乏才子友人们结伴而行,吟诗作对。
江怀夕思忖,时光还有多,要不去花船那边买盏灯来玩玩。
后面的封渊追了上来,大声喊:“师尊,等等我!”
他想装作没听见,想想又算了。
万一是自己杯弓蛇影,那倒是冤枉了小徒弟。
不知怎的,江怀夕竟然觉得腕间红线灼烫,心波翻涌,似是不能平静。
他停步就等在边上,见封渊跟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盏兔子花灯。
封渊神情坦荡,目光纯真,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江怀夕,一并递出的还有一支碧玉簪。
“这是…给我的?”江怀夕愕然问道。
“嗯,弟子见您喜欢,故而上前献丑。”
封渊见师尊一直未接他的东西,拿着花灯的木柄上,五指紧握,指节已泛白。
他适时地补了句:“徒儿也的确想送一件礼物给师尊。您不是赠我赤练了嘛,万望师尊不要嫌弃才好!”
封渊拿着簪子的手又往前递了递,一脸热切的盯着江怀夕,玉脸涨得通红。
江怀夕细看对方神情,倒不像是玩虚的,难道是自己多思多想了?
他伸手缓慢地接过玉簪和兔子灯,道了声“多谢”。
江怀夕视线一直都未离开封渊,观察着他的细微表情。
心道:小爷这么多年的美剧csi也不是白看的。
见徒弟展颜浅笑,笑容可掬,应是真诚的吧?!
他便也放下了心,随口问道:“桑落呢?怎么没在一块儿?”
“师兄说要采买些东西给家人,我们就分开了。”
“哦!”
江怀夕虽说收了封渊的礼物,但心情仍旧有点恹恹的,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何?
就觉得有些疲惫,对于今后的人生有一种茫然感,不知道自己最终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长生不老。
周围看似都是亲人,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又都不是至亲之人。
他心中有事,却无人可诉。
夜风拂过,搅乱一腔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