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苏醒
春日融融，日长飞絮轻。
封渊恢复清醒时，已是三个月后。
那时，江怀夕正在南边仙盟之首，无相派论道。
他是一个人去的，没有旁人陪同。
论道其实就是打擂台，想要崭露头角的修士能一举成名的好机会，他们一夕之间便可名扬天下。
因是五年一度的盛事，所以特别邀请云霄仙宗宗主俞岫白，和柏雅仙君江怀夕参加。
俞岫白最烦这论道听学，交流大会。他索性推说庶务繁忙，连去都不想去了。
可偌大的宗门总要派个人过去联络联络感情，这等好事就落在江怀夕头上。
他让桑落留在明月峰，照顾封渊。
那天，迟迟的晨钟散入山林，惊飞了树上的鸟雀。
桑落在半山腰练功场，与众弟子一道习早课诵经完毕后，捏捏脖颈回到住处。
就见封渊一个人穿着白色中衣，傻傻地站在院内，望着远山发呆。
他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望着来人问：“师兄，我怎么会睡在明月峰？”
封渊惨白的小脸氤氲在天光里，剑眉紧锁，桃花眼中盛着万千迷茫，全无往日的锋凌之感。
桑落不防他这么早就醒来，以为最起码要睡个三年五载。
他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抱住封渊，喜极而泣道：“师弟，你醒了就好。师尊和我都担心着呢！”
封渊突然听见师尊两字，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连忙发问：“师尊他人呢？我记得我在秘境斩妖狼，后来手臂还受伤了。”
“啊？”
桑落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明显露出诧异的表情，愣在当下。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事…斩妖狼那都过去了，你的外伤早已好全。师弟是不记得最近发生的事了吗？”
“最近的事…什么事？”
刚好两人相互握着手，桑落摸到了他的古戒，随口就问：“比如这戒指的事，你可还记得？”
封渊抬手看去，泛着蓝绿光的戒指正戴在他的右手中指上。
俊美的脸上再一次露出迷茫神色，他什么时候有个戒指了？为何自己不知道。
恍惚了一阵，封渊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有戒指，不晓得怎么会戴在…”说着话就要往下摘。
桑落连忙压住他的手，制止道：“慢着，这是师尊给你护身用的，得好好戴着！你这刚醒，先去屋里头再躺会儿，别吹风了，走走走。”
桑落揽着封渊的肩膀，把他往房间里带。
封渊满脸的不相信，师尊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吗？怎么还会送东西给他？
“这戒指真是师尊给我的？”
“嗯。千真万确！你得了上古宝戒，为兄得了件法衣，都是师尊相赠。”
桑落见师弟已清醒，很是高兴。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每天数十遍念回魂咒了，也不用经常输灵力给封渊了。
桑落犹如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般轻松。
他忆起与昏迷中的封渊五指相扣时，掌心相叠，输入的灵力却如石沉大海，竟毫无反馈。
饶是师尊给封渊输灵力，也是如此。
“哦，对了！我得马上给师尊传个符讯，说你已醒。等下空了，还要给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
。。。。。。
江怀夕从南边回来后，就看到了一个完全好起来的封渊。
那人仿佛一夜之间就敛去了身上所有的乖张戾气，变得温顺恭敬。
问封渊问题，俱是一问三不知。
他反而眨着水灵灵的桃花眼回望着江怀夕，但眼神中却透着迷茫和一点点蠢笨之感。
江怀夕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在装聋作哑，可是一段时间观察下来，确实是毫无破绽。
连医师都颇感意外。
再次就诊时，只说封渊或许天赋异禀，异于常人。
至于这部分失忆之事，有可能是他的人魂或地魂受损，再养养也许就能全部记起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好在修为无损，仍旧是金丹初期。
如今的封渊，对他这个师尊是嘘寒问暖，谦逊有礼。
就好比现在，小徒弟安静地陪着江怀夕，走在去藏经阁的路上。
青石板边角缝隙，有些阴暗的地方爬满了密密的青苔，向人们展示着悠悠岁月。
俩人沉默不语地走着，微风拂起他们的衣角。
身后黄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拉出了一前一后两道长长的身影。
江怀夕有时候都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只有他黄粱一梦，今日方醒。
那些他本不想回忆的记忆，老是跳出来打扰他，轻轻盈盈划过心间，又难辨真假，自生着闷气又无处发泄。
无缘无故，江怀夕自诩是个正人君子，不好随意打骂徒弟。
况且大小徒弟都对他毕恭毕敬，万事又细想周到，这叫他从何下手？
午夜梦回，抑郁的只是他自己的内心。
真特么的邪门！
江怀夕回来的当日，不顾时机是否合适，连试了封渊几次吸魂法咒，均无异常。
最后一次吸取魂魄时，无意间对上封渊毫无戒备，略带忧伤寂静的眼神，江怀夕瞬间起了一丝丝怜爱之心，也就一丝丝而已。
他卸下了灵力，放下了玉手。
“师尊，这回到藏经阁要寻什么书籍？”
封渊向前一小步，谨慎的问江怀夕。
俩人差不多并行，江怀夕闻言瞅了他一眼：“为师要去找一些上古秘境的书，有关于武器类的。”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道：“这次为师去南边仙盟，见擂台上好多修士都有本命法器，想着你和桑落都已弱冠，须得给你们寻两把武器来。”
封渊听后非常高兴，眉目舒展开，眼神专注地停留在江怀夕身上，微含羞涩又带着一点点紧张道：“徒儿代师兄一起，多谢师尊！”
江怀夕接触到他的视线，略带尴尬地转过头，佯装自然的继续往前走，“不用谢我，这是身为师父应该做的。”
师徒俩边走边聊。
“再者说，这本命武器或法器，与主人之间也讲究一个机缘。若是有缘，便可与之交集，倘若无缘，自是强求不得。你可了然？”
“是。徒儿谨记！”
“等你身体再修养几天，到时为师便向宗主告假。我们也好提前准备起来，过几日就出发。”
封渊喜不自胜，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拱手道：“徒儿谨遵师命！”
江怀夕看向他细瓷般的脸庞，眼中闪烁着光芒。乌发雪肌，朱唇黛眉，姿容更胜从前，便愣了一下。
直到他感觉到了封渊的不自在，才惊觉自己足足盯了对方半天，小徒弟的眼神已经左右闪躲，无处安放。
江怀夕微微涨红了脸，挪开视线，后知后觉道：“走吧！去看看有没有此类的书册或者地方舆图。”
封渊低头垂眼，恭敬道：“师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