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墓园
秦岸转过身缓缓的放下手机,陆昀濁刚才在他面前,自然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怎么下来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想吓我?”秦岸搂着林西洛打趣道。
“没有…我”
话还未落,林西洛就忽然偏头,躲开了秦岸凑过来的吻。
秦岸笑了笑有些无奈,但眼神却有些沉寂:“宝贝,以后不许再这样。”
陆昀濁不知道秦岸指的是哪一件事,或许两件都有吧,他低着头没再往林西洛身边凑,这两个人太奇怪…
餐桌上,林西洛坐在秦岸对面,男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他都是淡淡的应答。
直到佣人来收拾餐具时,林西洛才忽然开口道:“秦岸,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秦岸走过来有些意外:“可以啊,这段时间都在家里憋坏了吧,要不我陪你去,你想去什么地方?”
林西洛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男人乱动的手,他淡淡道:
“不用,我想去墓园看看陆叔,公司的事那么忙,你就别操心了。”
林西洛的语气极为认真,好似真的不愿秦岸担忧,然而陆昀濁在远处却将他那毫无变化的面容看得分明。
“好,那我让司机明早送你去。”
林西洛点点头这次没有再拒绝,秦岸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陆昀濁看着林西洛上了楼,他留在客厅跟上了秦岸。
男人扫了一眼来电,直接按灭了手机,接着招手把管家叫了过来,秦岸的脸色很冷,他看着二楼的方向讥讽道:
“都死了半个月了,才想起去看,林西洛啊林西洛,你可真是贱。”
陆昀濁在一旁脸色倏的沉了下来,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再也坚持不住上了二楼。
身后秦岸和管家再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陆昀濁只觉得浑身发冷,秦岸对林西洛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林西洛当年到底骗了他多少…
陆昀濁回到房间不禁感到一阵烦躁,一旁林西洛拿着手机,似乎是在给别人发消息。
青年站在窗边伸出手,像是隔空在摸窗台边的绿萝,持续了很久,都没有放下。
风从一丝缝隙中稀稀散散的飘了进来。
陆昀濁站在林西洛面前,青年白皙的手指穿过他的脸庞,让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不知多久林西洛把手放了下来,陆昀濁才回过神,房间里又暗了下来,陆昀濁和夜色融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寂。
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天林西洛说要带他去画室看画。
想到这儿陆昀濁就觉得有些遗憾,当年林西洛开的画展,他一次都没去过。
后来出了车祸,陆海和尚研相继去世,陆昀濁因为脊椎神经受损变成了一个全身不能动的废人。
他的恋人易南只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走了,其实陆昀濁不怪对方,他们结婚六年,从相惜走到相厌。
易南虽然爱耍小性子,但陆昀濁都可以包容,甚至是不要孩子这件事,他都尊重对方。
但感情还是太复杂了,后来不自觉的冷漠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玻璃,总会在不经意间划破心底的那层软肉。
所以后来即便是没有车祸,他们也会很快离婚,只是当时林西洛的出现是让他惊讶的。
陆昀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无人问津时,想过很多人都没有想过林西洛会来,但事实就是林西洛不仅来了,而且每天都守在医院随时随地的照顾他。
那个时候陆昀濁说不了话,抗拒的情绪都涌在了眼中,可林西洛似乎从来不在乎,他也闭口不提从前的事。
更多时候是林西洛坐在床边给陆昀濁念一些书籍,就像他们小时候陆昀濁哄林西洛睡觉那样,但不同的是,角色发生了互换。
太多从前的事涌现出来,陆昀濁陷在角落里感到了一丝疲惫,他收回思绪,渐渐放空了自己。
那一瞬间,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不是人,但又为何还在回忆呢?
秦家的司机一早就送林西洛去了墓园,林西洛抱着束菊花漫无目的的在里面闲逛。
陆昀濁跟在林西洛身后转了很久,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过来看陆海和尚研的。
期间一个环卫工人走过来,问他是不是迷路了,林西洛只是笑着摇摇头就走了。
后来陆昀濁都觉得有累了,对方才停在一块不知名的墓碑前,放下了那束菊花。
林西洛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绕道从后门出去,陆昀濁在心里叹了口气,绕了一早上,偏偏不往西南走。
林西洛压根就没想过去看他们,出来以后路边的车辆来来往往。
陆昀濁跟着林西洛打的那辆出租车,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前厅的护士正在打电话。
林西洛绕过几个拐角,直接上了二楼,推开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的门。
陆昀濁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林西洛走过去半晌都没有说话。
女人抬头看着他,轻笑道:“一个月没来,我还以为这个月你也不来了。”
林西洛闻言也笑了:“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想了想还是要来的。”
青年伸手拨了拨桌边的那盆绿植。
陆昀濁看了眼女人的工作牌,微愣了片刻。
“你以前倒是没爽约过,这次是有什么事情吗?”女人询问道。
林西洛摩挲着手边的叶子,嘴边的笑意也渐渐隐去:
“做了很久的一个梦突然醒了,孙医生,我现在睡不着了。”
孙婉慧一愣:“你前段时间的状态都很好,甚至都可以不用吃药,最近还有画画吗?”
林西洛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去过画室了。”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陆昀濁夹在中间眉头越敛越深。
显然林西洛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可陆昀濁实在想不通。
他对林西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春天到了,你种花了吗?”
“嗯…”
“又是风信子?”
“嗯…”
孙碗慧看着面前的青年轻声询问:
“这次会开花吗?”
林西洛看着指尖的叶子露出一个淡笑:
“它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