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较量
对于叶锦行平素的教导,叶清渊从来只做耳边风,现在父亲忽然病重,其实叶清渊自己也没有余暇去思考太多,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舍弃现下这种生活,卞梁真的很不错,离开京城再回到老宅去当个乡下富公子?别开玩笑了。
该怎么选,根本连犹豫都不需要。
相府上下已经几乎都在自己掌握中,就算父亲和大娘有什么动作,也瞒不过自己的眼线。
叶锦行淡淡说道:“老样子,青渊,你姐姐他们一行现在到哪里了,可还稳当?”
叶清渊心中一动,父亲病重后,相府内外消息的传递,都得从他手里经过,当然,老管家可能还有自己没能掌握的资源,这是个他目前还无法控制的变数,而在这个之前,他报给父亲的,都是一切正常,叶锦行也就没有再问,现在却突然过问,显然,他知道了一些什么。
当然,这件事在原计划里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毕竟他虽病重,却还没到大限之日,原本是准备在任予夺得手之后,事实已成,由不得父亲不选自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肯定瞒不过去了,那就索性直面就是。
也许有人能够猜到,进而怀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能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指证自己呢?任予夺现在不知道正躲在哪个角落里默默养伤,而张仲海虽然已经表明态度全身而退,但是他的操守无需质疑,陈羽更是对自己后面的计划颇有信心,绝对不会在这个关头出卖自己。反言之,就算这两人出卖自己,他们也绝没有任何好处。
损人利己的事情大有人做,损人损已的事情,还愿意做的,那是疯子。
对了,方才回来,一直小心伺候的下人密报,父亲已经让大夫人去寻找重阳回来,大夫人自以为还握在自己手里的资源早就已经暗中投了自己,叶清渊能保证,这次寻找大哥,不会有任何结果回来。
对于叶重阳,叶清渊心底倒是有些忌惮,毕竟身边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修行下来,已经达到什么境界,任予夺那样?甚至更高?这些想法每次出现都被他断然否决,那又如何?
这次只要后续计划顺利实施,家主之位近在咫尺,就算日后重阳真的归来,那时父亲仙去,自己早已坐稳这个位子,所有隐患也早已清除干净,整个叶家皆在自己掌控之中,整合了整个家族资源之后,叶家中兴指日可待。
到那时,叶家所有人都会站在自己这边,因为自己能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区区一个重阳,就算归来,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况且,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现在已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迈出这一步,因为对于自己来说,叶家家主这个位子,已经比世间一切来的都要重要。并且,自己也开始准备后手了,就算重阳提前归来,他识相也就罢了,如果硬要插手,自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虚仙又如何?任予夺还不是照样被一群市井之徒设计,打的重伤狼狈而逃!
心中刹那转过这些念头,叶清渊面色微变,略带焦虑和担心:“是的,前几天妹妹他们在路上确实遇袭,所幸无碍,父亲身体欠佳,为了不影响您休养,我就没有说与你听,现下他们已出川北,沃野千里人烟稠密,贼人难以为继,我也已知会沿途父亲旧部多加照应,再不会横生变故。只是目前尚未查到贼人身份。”
这番话倒有大半是真,因为青藤峡失利以后,必然引起父亲的警觉,自己若再有隐瞒,他肯定会亲自差人安排后面的行程,与其那样还不如停下所有的动作,大大方方的接引他们来卞梁城后,再图其他,反正计划也已经做了相应的更改。
叶锦行没想到他回的这么直白,心中一沉,却是忧虑更多,面上丝毫不露声色,跟随自己这几年,这个儿子看来已经成熟太多了。
这原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叶锦行心中除了隐痛,再没有其他,他向来治家如治政,却为何还是搞到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呢?
叶锦行只觉得身心俱疲,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清渊可以出去了。
叶清渊原本已经准备好众多说辞,不管父亲如何诘问,他都能应对下来,却不想父亲根本没有再多问一句。
他微微有些失神,也没有再说什么,口中说道:“那请父亲保重身体,其他事情渊儿自去料理,父亲若有示下,随时着人唤我。”说完躬身行礼出门去了。
屋里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叶锦行原本灰败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大夫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她与叶锦行相处数十年,岂能不知这是叶锦行心绪起了极大波动,忙抢上前去抚拍替他顺气。
过了半响,叶锦行终于平复下来,额上满是汗水,他久病体虚,这般动气更是伤神,整个人仿佛又衰败了很多。
叶锦行颓然开口:“现在我能确定,这件事是清渊做的。”
知子莫若父,方才一番对话,寥寥数语,虽然叶清渊表现的再正常不过,然而太过正常即是最大的反常,叶锦行为相多年,精于人事,一双眼睛极是毒辣,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此时便下了决断。
大夫人出门去了,她要遣人去找寻重阳,叶锦行挥挥手,屏退接替大夫人来照顾自己的丫鬟,示意她关上门,随着房门关上,屋里光线暗了下来,叶锦行慢慢闭上眼睛。
虽然之前已经猜测是清渊在操纵这一切,但是等到真正确认的时候,叶锦行还是很难受,面对骨肉相残,就算他是权倾天下的右相,又能如何呢?
过得片刻,叶锦行睁开眼睛,轻唤依然侍奉在门外的丫鬟。
他只说了一句:“把大管家叫来,我要见他。”
西南城区是整个卞梁城最复杂的地方,城外不远就是潢水,东京码头车船云集,三教九流都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壤。各方势力龙蛇混杂。市坊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自有一股别样生机。
任予夺此时就坐在其中一座不起眼的茶肆隔间里,冷冷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人。
眼前这个衣着考究,满脸媚笑的胖子名叫舒志,曾经是他最忠实的下属。
那日在水下,拼尽全力解决了张仲海安排的十余好手,他便一头扎进江底,借厚厚的淤泥沙石灭了身上的火焰,任予夺凭着最后的真元在水底潜行了数十里,最后在卞梁下游一处偏僻的水湾出水。
他在那里休整了三天,炼神境强大的恢复能力让他浑身的烧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在看不见的是他体内众多寸断郁结成乱麻的经脉,那些断裂的经络和里面残存的不成气候的真元,每时每刻都在以巨大的痛楚提醒他自身糟糕的状况。
在青藤峡神识被重创,他的实力骤降一半,返京途中那几个下属就按耐不住,引来大批刺客围杀,任予夺若是在全盛之时,这些刺客他随手便能捏死一堆,但是此消彼长之下,他应付的非常艰难,一路从川边杀回京城,已是伤痕累累。几乎到了跌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