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慰问
凌晨五点半，京城某公寓小区的客厅中，一名年轻男子身穿睡衣尴尬地站着，他的两个鼻孔里都塞着卫生纸。
沙发上，一位面色冰冷的年轻女子正襟危坐，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支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擀面杖。
“苏小沫，你隐藏得够深的！我们对你调查得那么仔细，都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变态的癖好！”赵影掂着手中的擀面杖，余怒未消地质问。
“我不是变态。”苏小沫辩解道。
“那你说，谁们家好人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光着膀子对着镜子转圈玩？不是变态是什么！”赵影边说着，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
“真是不害臊！”赵影气得干脆扭过头去，不看苏小沫。
“我说我练功呢……你能信吗……”苏小沫弱弱地解释道。
“练功？就你那个变态样子，练功也是练得邪魔歪道！”赵影见苏小沫用这么低劣的回答哄弄她，气得一挥手中的擀面杖。
“那……那你大半夜的出来干嘛？谁家好女孩大半夜地不睡觉？”苏小沫当然不能告诉赵影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强词夺理地反问道。
“这是一个探员的基本素质，我听见外面有响动，灯开着，以为有生人进屋了，当然要出来查看。结果谁知道是你这个奇怪的变态！”
“我只是夜里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出来照照镜子，想看看是不是身上还有伤没好。”苏小沫总算是编出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赵影听苏小沫这么说，把擀面杖放在了一旁，起身打量了一下苏小沫道：“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用不用我给王处长打个招呼，给你约个检查？”
“咳……不用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苏小沫对赵影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知所措。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有了问题，回头王处长拿我试问。”赵影白了苏小沫一眼，继续道，“不过，你刚才那下后仰，动作倒像是那么回事。你以前练过功夫？关于你的调查报告里没有提到呀？”
“哈，没有练过，只是凑巧而已。”苏小沫赶紧用手捂着腰，装作一副用力过猛，把腰闪到的样子。
赵影一脸狐疑地看了苏小沫半晌，开口道：“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今天不是还要和王处长去周潜家么。”
“还有！”赵影又抄起了擀面杖比划着，“以后不许三更半夜地光着膀子来客厅……不对！以后就不许在家光膀子！变态！”
周潜家住在京城南城的一个小区里。
小区尽管有些陈旧之感，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无论是汽车还是自行车都停得整齐有序，看起来居住环境还比较舒适。
来的路上，王处长就嘱咐了苏小沫，由于目前超级芯片的案子还没有最终了结，境外势力依旧贼心不死，因此周潜的潜伏任务和国安卧底的身份都暂时不能暴露，目前只能告知周潜的家人，他是被公司派往国外工作的，不幸遭遇了意外。
苏小沫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这些隐蔽战线上的这些无名英雄，牺牲之后还无法被世人所知，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不能知道他曾经的付出和贡献，真是让人替他们觉得委屈。
六层的老式楼房，没有电梯，周潜家在四层。
王处长带着苏小沫和赵影来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一个男人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周潜家吗？”王处长轻声问道。
“周潜？”男人先是有些吃惊，而后脸上又浮出了疑虑的表情。
这时屋里面跑出来一个女人，隔着开门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地向王处长问道：“您是找周潜吗？”
“请问这是周潜家吗？我们是周潜的同事。”
“是！是周潜家！请进请进！”女人赶紧拉开男人，把王处长三人让进了屋里。
这是一套老式的三居室，客厅在中间，没有窗户，南边两间屋子，北边一间屋子，一间厨房。
女人一面张罗着沏茶倒水，一面把王处长三人往沙发上让。
屋里除了女人和开门的男人，还有一个老人。
“咳咳咳……”赵影被屋里浓烈的烟味呛得忍不住咳嗽，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装满了烟屁和烟灰。
女人倒水的手颤抖得厉害，水都洒了出来。
“您别客气了，请问您就是周潜的爱人梁莉吧？”王处长一边拦着女人继续忙活，一边开口问道。
“是我，你们喝水！”女人掩饰不住地紧张与不安。
“我们……”
王处长刚开口，一个小女孩从北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你们是爸爸的同事吗？我爸爸呢？”
是她！周潜的女儿！
那双黑亮深邃的黑眼珠，和周潜一模一样。女孩儿和护身符里的照片相比，只是脸蛋略瘦了一些，满脸的稚嫩稍稍退去了一点。
苏小沫看着已经失去爸爸的小女孩心中有些激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泪腺。
“你爸爸暂时还回不来，他让我们替他来看看他的女儿听不听话。”王处长爱怜地轻抚着小女孩的脑袋，和蔼地说。
“我听话，我期末乐考的成绩都是a，你能让我爸爸早点回来吗？我特别想他！”小女孩眨着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妈，您先带蕾蕾回屋写作业吧。”梁莉示意老人。
老人带着小女孩回屋关上门后，梁莉满脸紧张中夹杂着期待地看着王处长。
“周潜在国外工作时……出了交通意外，他……去世了。”王处长压着嗓子，控制着音量，生怕屋里的孩子听到。
“啊！”女人听后大叫一声，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大姐！”赵影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已经身软如泥的梁莉。
“姐！”一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此刻也大吃一惊。
已经被搀坐到了沙发上的梁莉，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双掌之中，随着她的身体剧烈抖动，低沉的“呜呜”声和一滴滴泪水，从她双掌的缝隙之间涌了出来。
将近三年的时间，梁莉时刻盼望着自己的丈夫回来，自己的孩子经常念叨着爸爸，可是等来的却是人已逝去的噩耗。
苏小沫此时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赶紧背过身去，仰着头，尽量不让泪水流下。
赵影深深地望了苏小沫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贱兮兮的男人真情流露。
“他……人在哪？”梁莉极力控制着抽泣。
王处长能够明白梁莉此刻问的是周潜的遗体。
“由于事发突然，我们接回他的骨灰之后，就擅作主张安放在了西郊公墓，当然，一切的丧葬费用都由公司来承担。”
王处长把一份安葬手续交给了梁莉。
由于保密要求，王处长无法对梁莉解释周潜遗体还未找到的事实，只能暂时给周潜在西郊公墓做了个衣冠冢。
“为什么安葬后才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梁莉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们暂时还不能说明详细情况。”
王处长边说，边掏出了一份市治安署的说明文件，上面写明了周潜是因公殉职，但详细情况暂时需要保密的证明文件。
“就是说我姐夫的后事你们公司全包了是吧，不用我们再出钱了是吧？”那个男人开口问道。
听称呼，这个男人应该是梁莉的弟弟，也就是周潜的小舅子。
王处长点点头。
“不对呀！”梁莉弟弟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姐夫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呀！听说他出国是你们公司派出去的，这人没了，又是因公殉职，你们应该有那个保险……补偿啥的呀！你们得赔钱！”
“是有一笔赔偿金。”王处长点点头。
梁莉的弟弟听后眼睛明显睁大了许多，赶紧问道：“有多少……少了我们可不干！”
王处长没有理会梁莉的弟弟，向梁莉道：“梁莉，周潜的工资卡你还在保管吧，回头我们会按照补偿制度，把补偿金打到卡上的。”
梁莉边点头边哭，而梁莉的弟弟依然不依不饶地问：“到底有多少啊？”
“够了！梁浩！”梁莉带着哭腔呵斥弟弟。
“姐，我姐夫可不能白死，他们给少了哄弄你这孤儿寡母的我可不干！我，我跟他们没完！”
北屋的门一下子开了，小女孩挣脱了姥姥，冲了出来。
“我爸爸是死了吗？呜呜……我爸爸是死了吗？我不要他死，我好想他呀！”小女孩伤痛欲绝的哭声更是让人揪心。
苏小沫拿出了周潜留下的钢笔，交到小女孩的手里：“你叫蕾蕾是吗？”
小女孩边哭边点头。
“这是你爸爸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保存，他让我特意带给你的。以后想爸爸了就……就看看它吧。”
顷刻母女俩抱在了一起。
看着这一幕悲惨的画面，王处长三人安慰了一阵，也就赶紧退了出来。
临走时除了王处长给梁莉留下了处理周潜后事的联系电话，赵影也给梁莉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联系。
而苏小沫则是盯着梁莉的弟弟梁浩，深深地看了他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