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骇童
“良爷，良爷，醒醒……我们好像睡过头了。”
意识从无到有的过程，好几次都是被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强制推动的。
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
朦胧地睁开眼，我看见满穗正焦急地看着我，她的眉头紧锁，仿佛两座山峰在额间相聚，形成一抹浅浅的沟壑。
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瞳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急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中蹦出来。
“怎么了？”
她在急什么，什么睡过头了？
要是去圣殿听消息的话，那个将领也没说具体时间吧，她怎么就知道我们睡晚了？
“我今天早上一醒，就发现窗外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推出去一看，一大片人都在往圣殿那个方向走，良爷，我们再不出发可能就啥都听不到了。”
“……”
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
我从窗口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况，寥寥数人，与昨日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看看天上的太阳，怕已是巳时了。
我没再犹豫，拿起刀就带着满穗出了房间，往圣殿的方向赶。
由于街上的人不多，我们自然不需要因避人而浪费时间，所以前进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离圣殿的位置仅百米之隔了，然而——
前方，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
不能说是长龙，而单纯的就是人山人海。
圣殿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条狗都钻不进去。
大片头发五颜六色的人类、半人类、怪人，还有小部分的黑发人扎堆着。
“妈跌，来晚咯，啥子都领不到啦嘎。”
“领不到什么？”
在我们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的蜥饿人，差不多有八尺（两米四），正愁眉苦脸地谩骂着。
听到我的问题，他扭过脸，我瞬间颤大了瞳孔。
眼睛是竖瞳，鼻孔还冒着热气，狭长的吻部吐着信子，说出来的声音倒是跟人类差不多，最多低沉了些。
“——‘骇童’嗷小哥，嫩不知道撒？他们新研究跌‘小步兵’，听说啧次用跌是花鬼薛！似力比那些足色花兽薛跌‘小步兵’腔好几倍跌说！”
蜥饿人的大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还有口涎溅到我的脸上。
……妈的，真他妈恶心。
“‘骇童’……”
“似了说！比嫩旁边的小姑娘腔抬多！……等个，啧姑娘咋似黑头发咧？”
“……”
顶着张笨重的大嘴，咋个一堆子口癖？
蜥饿人的小眼睛打量着满穗，它一对巨爪抓着自己的吻部，还不断下抚好像在顺胡子。
……
“我已年满十六，只是吃得少，长的小而已！”
满穗灵动地向蜥饿人解释道。
她应该是为了避嫌，所以说大了自己的年纪。
在这个世界，十六岁是女子出嫁的年纪，她说自己十六岁，那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和我做亲密的动作……不对，我怎么会这么想？应该说是光明正大地以一个正常黑发少女的身份走在大街上，最多就是需要不断地跟旁人解释，欺骗他们自己已满十六。
倒也很麻烦。
要是这小崽子再长大点就好了。
不然就以这副娇小的模样，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黑发的“小步兵”，而无休止地掷来疑惑的眼神。
“这样子撒……咋个不多次点？”
“家里穷，没东西吃……”
“真阔怜咧，看嫩的模样，确实不太阔绰……这样蛤，老汉我送嫩点钱，带小姑娘去买点次的，这队嫩们也不用排咧，‘骇童’似轮不上咱喽。”
蜥饿人的眼神瞟过满穗破旧的衣装，于是想都没想就从兜里掏出一些银钱。
它把钱塞到了我手上，还交待我去给满穗买些吃的。
我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接过来了。
……
“谢谢伯伯！”
“没似儿没似儿，多次点！”
是错觉吗？
我好像看见蜥饿人的眼珠子在微微颤动，还泛着液体的光，很像人类同情他人时的眼神。
……
他在同情什么？
在他眼里我们不就是穷点吗？
“……”
手里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啥都没干多了好几笔。
晚上又可以大吃大喝，还能造点夜宵。
这样下去，早晚要给小崽子喂成小胖子。
我是不是得控制一下她的饮食了？
……
[不控制，狠狠造，喂的白白胖胖！]
[适当控制一下，小崽子永远得是那个小崽子！]
……
嗯……
狠狠造！
小崽子想吃多少都给她吃！宠着就对了！！
前世过的憋屈，活的窝囊，到了这个世界干嘛还要委屈自己？？
——吃，随便吃！！
“良爷，人群散开来了！”
跟着满穗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一条长龙从人群中穿插而出如同探囊取物。
基本上都是一对，成年和幼年的组合。
成年的那一排——黑发人，怪人，半人类……什么样的都有。
而幼年兵，应该就是刚刚蜥饿人说的“骇童”，体内流的血从花兽血变成了花鬼血，实力在一般“小步兵”数倍之上的人形兵器——依旧是清一色的女娃，不过她们有一个一眼就能看出与平常“小步兵”不一样的特征，就是那对黄的发光的眼睛。
不会因为眼睛变成纯黄色就堕成魇蜥，她们此时此刻的瞳色就是一般“小步兵”即将变成魇蜥时的颜色。
也就是说……她们不会因为受伤，以及受伤后受到治疗就变成魇蜥了？
“小步兵”给人的感觉是压抑的女娃，就算临近变成魇蜥也只是像杀人无数的死囚，而“骇童”一开始就不是活生生的生命。
她们的胸口袒露着，上面排列着花的纹路，锁骨凸出的长度大的离谱。
手与腿也十分纤细，细的类同干柴，整个人就好像只靠一具骨架，一张人皮撑着。
从头跟主人挪到尾，却完全没眨过眼睛，眼神不能说是涣散，因为“神”是形容活物的，而“骇童”的眼里根本没有神，硬要说的话有点像眼睛发着金光的死鱼？
旁边的满穗看的合不拢嘴，她流露出了和刚刚蜥饿人一样的眼神。
……
我觉得，对于这些“女娃”，死是她们唯一的解脱。
别无他法。
目睹着他们一排排走过，那些来凑热闹的，以及想来捞便宜的家伙，只是叹口气便走了。
前面的人逐渐减少，我们也可以抓准机会进入圣殿一探究竟。
踩过草地，迎着人流，我们进入了大门。
一进去，一股神圣的气息迎面而来。
内部的场地大的离谱，甚至能用广阔来形容。
四面的墙壁是天空般的蓝色，发着光，还变换着模样由浅至深。
里面有几家类似店铺的小房子坐落着，应该就是用花兽精核换取财富的地方。
还有最大的一家，上面赫然映着一个大字——【猎】
我口袋里的勋章就是从这边登记拿取的。
根据写着的规矩，登记勋章的条件是拿“隐花”体内的精核来换取。
不同花型怪物体内的精核也大有不同，具体不同的地方表现在颜色和大小。
我之所以越过规矩拿到“豚猎”勋章，是仗着那个将领的身份和地位。
也就是人脉。
勋章是证明花猎人身份与地位，以及实力等等的东西，可以说拿到高级的勋章就拥有无上的荣耀和权力，这大抵就跟黑发人一开始追寻的那个莫须有的“王”差不多，不过这最初用来欺骗黑发人的幌子，现在倒是成真了，但条件大大增加，具体如下——
“花兽精核，换取‘兽猎’勋章……”
“花鬼精核，换取‘鬼猎’勋章……”
“花豚精核，换取‘豚猎’勋章……良爷，这个就是你的勋章唉。”
“……”
不是她要我低调行事的吗？她怎么自己说出来了？
虽然旁边也没什么人吧。
“半花魁精核，换取‘魁猎’勋章……”
“还有最气派最神秘的‘魔猎’勋章，条件是花魁的精核。”
“嗯……”
[花兽——兽猎]
[花鬼——鬼猎]
[花豚——豚猎]
[半花魁——魁猎]
[花魁——魔猎]
虽然我手上的勋章只是第三栏，但放眼整个世界，目前能拿到这个勋章的人应该并不多，我现在属于是遥遥领先的。
所以满穗昨天说的是对的，我已经飞黄腾达了。
“姐姐，‘花猎人’的设施是不是每个国家都建立了，现在是不是全世界都联合起来对抗‘隐花’了？”
掌管这家花猎人设施的是一个女子，她应该是国家上层派来胜任这份工作的。
听到满穗的问题，她点了点头。
“没错……您是——‘豚猎’大人吧？”
她瞟过满穗，把如狼似虎的眼神移到我身上，仿佛将我全身上下都啃食了一遍。
“……”
“以后能经常见面呢，先介绍一下，我叫埃莉丝·库露思——‘豚猎’大人。”
“……”
她伸出一只手，贴到了我的胸口。
其后缓缓抬起头，递上来一双荡漾的杏眼，慢慢等待着我的回应。
“……”
“真冷淡呢，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喜欢人狠话不多的，哼～”
“……”
她是不是从青楼里出来的？
我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她，而是牵起满穗的手就往外跑。
……
满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出了门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
“我说良爷当初为什么不跟着兴爷去酒楼潇洒呢，原来原来呀——”
“原来什么？”
我好奇地问过去，却见她半抬手，故意藏起一只眼，透过缝隙瞄我的表情。
“……良爷害臊了！”
……
“讨打？”
“错了错了！别打我……”
“……”
“打坏了怎么办……”
满穗捂住双肩求饶，随后又一个字一个字顿顿地抱怨我。
……
她还能被打坏？掐都掐不死。
“良爷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爱惜我”
满穗委屈地看向地面，双肩抱得愈发紧，好像我怎么了她似的。
“爱惜了你就要嘴瓢。”
“才没有嘴瓢。”
“……”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照惯例吧。
正好我也饿了。
“走，吃大餐去！”
“好！！！”
满穗放开手，高兴地像个孩子。
她雀跃着，我们共同走进一家饭馆，准备大吃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