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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诺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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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自觉地脚步跟了过去。

    她记得上一次看见这么像他的人时,还是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

    那时她已经很久不住在宿舍了,室友明芳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她替她领了学士服和学士帽,在图书馆门前等她。

    她一路小跑而至,停下时喘的厉害。

    “还来得及。”明芳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格外温柔。

    “谢谢。”她站起身来,将学士服披上,整理好仪容。

    没等一会儿,摄影师到了,辅导员开始指导大家的站位。她个子不算高,站在第二排的两侧。

    那天太阳很是强烈,刺的她眼睛半眯着,拿到那张毕业照后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的窘态,塞进书桌的夹缝里,很多年不再看。

    散场时,她点了几杯奶茶分给了室友。大家热的满头是汗,妆也融化了一般,颇为狼狈。

    就在这时,她看见人群里的贺霄。她无法不注意到那个优越的身形,即使混在几百个人堆里,她也一眼认出了他。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朝她走过来,手里捧了一束明媚的向日葵。他的眼光很好,这束花是那样的漂亮。

    “你怎么来了?”冉竹问。

    贺霄眉毛微蹙,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将花束递给她,模样斯文坦然。

    整条胳膊却崩的很直,一直在等她接过。

    她咬着唇,又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睫低垂,哑着嗓子道:“路过,顺道给你送束花。不行吗?”

    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神色冷淡,她皱着眉,仿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靠近,将花束塞进她的怀里,问:“吃饭了吗?”

    却等到她更为冷酷的拒绝:“你快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看看,也不行么?”

    “没有这个必要。”

    “小竹——”贺霄示弱:“我这几年想了很多,我也好好反省了自己。其实那次我不该那么说你,都是我的气话,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后退一步,别过头,不愿看他的脸:“可我说的不是气话。”

    “好,没关系,气话也没关系,我不怪你。”他有些手足无措:“你忘记了你说过的话了吗,我们不是说好了怎么样都不能随便放弃对方吗?”

    他甚至寄希望于她曾给过他的承诺。

    “说完了吗?”冉竹转过头,似乎是被他缠的不耐烦:“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不可以吗?难道你只能接受别人夸你,爱你,需要你,却不能接受别人不爱你吗?”

    “可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冉竹便走了。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希望她能再多听他的一句挽留。

    走了十米左右,她往四周望了望,在一个很小的垃圾桶前停住了脚步。她最后看了一眼怀里的这束花,然后在贺霄心碎般的眼神里,用力地,决绝地扔了进去。

    随后,留给他一个背影,从始至终,连头也没回过。

    她跟了一段路,很快他的身影被人群冲散,消失不见,就仿佛一切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这时,电话响起,是她妈妈。她接通说了一句,又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扭头,朝身后走去。

    端午节假期结束以后,走之前,她给了母亲一张独立的银行卡。她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2000-5000块钱左右,让她自己收好,不要让冉高捷知道。

    走的时候,她的后备箱里塞满了妈妈手工做的牛肉干,腌黄瓜等。冉高捷没送她到楼下,他不知是去打牌还是干活,一天没怎么见到人影。

    她反倒是松口气般,跟妈妈道完别,离开了家。

    开了很远的一段路,直到过了第一个收费站,她将车停在服务区,双臂伏在方向盘上,终于呜咽着哭出声。

    她内心里那个脆弱的,敏感不安的小女孩紧紧地蜷缩在心房一角,她似乎永远治愈不了那个童年的自己。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早上,她碰见了一同等电梯的贺霄。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身姿和体面。

    她冲他点头问好。

    在电梯里,还接了个很短的电话。

    挂完电话,电梯也到了,她欲踏步走出去时,听见他问:“中午有时间吗?”

    冉竹隔着快要闭合的电梯门,回答:“不好意思,我最近几天都没时间。”

    贺霄点点头。

    办公室里,三天未做的工作压地她抬不起头。忙的一口水未进,李珂的在医院的日常打卡还晚了一个小时才发来。

    冉竹看了看表,这时梅半梦走进来,竟递给她一份辞职信。

    她在公司的时间和冉竹差不多,比她稍晚一年。一样大的年纪,她却早已结婚生子。那时候她孩子正牙牙学语,现在成长成一头倔强的小牛。

    “怎么了?”冉竹的眉心一跳。

    “我儿子要上一年级了,他奶奶只带不教,我实在不放心。”

    她知道梅半梦家里的情况,她也代表着绝大多数的女性都要面对的职场情况。

    冉竹没有看那封信,她将办公室门关紧,和梅半梦先后坐在了沙发上。

    “你确定吗?如果你辞职,你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家庭情况。”

    梅半梦苦笑,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老公收入高她两倍,在家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她的公婆好吃懒做,早早地躺平等着儿子的投喂。

    刚结婚时,仅十万的彩礼,她婆婆现在还会在吵架时说她是被父母卖掉的女儿。那时的车房结婚的钱都是她老公借的,就连家里的家电都是赊着的,有了一点钱赶紧去还。那几年,两人拼命赚钱,那么穷的日子,还是生了一个孩子。从此背着一身的债,不知享受生活是什么滋味。

    如果日子仅仅是这样还好,夫妻只要同心,再苦再难的日子,她也不会怕。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和公婆照常的吵架过后,她气愤地夺门而出。偌大个城市,竟没有一处属于她。她想回家,回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那里有爱她的,不求回报的父母。

    但是,一张火车票钱也没有。

    就那样,坐在路边一天,到了晚上,自己又回去了。

    没钱的日子她过了太多,她怎么会不懂。

    可是孩子呢,他是无辜的。她自私的,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她却眼睁睁看见她的婆婆,将她的孩子教育成一个无比任性自私,没有教养的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她双手扶住额头,极为痛苦挣扎。

    冉竹并不能给她的人生指一条康庄大路,任何人都无法对任何人的人生负责。她也不知道如果换做是她,她又能做出怎样的决定。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我知道你爱你的孩子,但是我相信,他更希望他的母亲是一位有能力的,有尊严的女性。”

    和梅半梦聊完之后,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她站在办公室里的那扇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此刻她格外留意那些女性,平凡的,质朴的,却坚强的女性。

    再次见到贺霄,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三伏天,她穿了一件灰蓝色无袖西装背心,下装是一条过膝的黑色正装短裙。脖子上围着一条黑底黄绿相间的真丝围巾,身姿婀娜。

    电梯里的他也是一身正装,自重逢后她好像没见他穿的这样规整正式,不免得多看了两眼。

    “最近挺忙?”贺霄问。

    “是有点。”她回答,旋即挑眉问他:“你这是干嘛去?”

    “跟客户吃饭。”

    工作室在一个多月前就已装修完毕,他招了几个员工,开始了正式营业。国外的工作经验使他很快地铺开了经营节奏,这次他接了一个民宿的设计客单。

    冉竹点点头,说:“我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停车场里,贺霄的车离得更近,他开着一辆二手大众,是低调的黑色车漆。他打着双闪从她车前经过,她启动车辆,随后也离开了。

    到达酒店大厅,冷气开的很足。她不禁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拿出手机确定包间的位置,她缓步走去,推开门。

    “小竹来啦,快坐。你这孩子,带什么酒……”张秀然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两瓶红酒,连忙招呼道。

    她看着饭桌上,正襟危坐着的,竟是刚才在电梯里碰见的贺霄。

    他冲她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蒋万兴眼睛很毒,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年轻人隔桌对望。很奇怪,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但就是感觉不一般。

    贺霄的客户竟然是蒋万兴。

    “我年纪大啦,没什么别的心思了。就想隐退山林,开家小民宿,没有任何生存压力的生活下去。”蒋万兴看着冉竹疑惑的眼,解释着。这个想法是他前一阵一拍脑门决定的,但真的确定要做这件不太着调的事儿,还是从看见贺霄给的设计稿之后。

    贺霄的图纸里,为他构建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家园。他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想象,第一次真切的被一点点勾画出来,再填充上彩色。

    今天叫冉竹来,也是想让她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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