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伞，白菊与精神分裂（五）
跟随周江渚来到餐厅。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种与柳悠悠在围墙外感受到的，相近的空旷感迎面而来。明亮，甚至能感觉到徐徐微风，里面还夹杂着植物与阳光特有的味道。
餐厅面积比起昨天她与许少艾去的那家自助餐厅还要大上一两倍，四边墙壁都是透明的单向玻璃，并且看不出玻璃与玻璃之间相接的缝隙。这样环绕一望，好似用一幅巨大的城市风景图绕了这一层一圈。餐厅顶部离地大约有六米，悬挂着的装饰像是一架被拆散了的织机。原本紧凑的结构被拆散成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木板，木条。它们被悬挂在屋的各处，彼此之间距离较远，并又与大量交织，是密集是稀疏的米色丝线相连。那些丝线，也是有的松散得丝丝分明，有的又交错成一块完整的纱布。它们杂乱无章，但又像有某种指引，不需任何仔细观察，只要简单一瞥又能从中找到秩序的美。这一切组合起来就像无数悬挂起来的风铃，不会因为风而叮铃作响的风铃。
人们在下面安静有序的进餐。
周江渚简单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正在打包早餐的许少艾，便带上柳悠悠一起过去。而此时，许少艾还在专心等待自己的牛肉三明治和咖啡，他打算回到车上的时候吃。
“您拿好。”白衣厨师将打包好的纸袋递到许少艾面前。
在说了句谢谢后，许少艾拿上早餐就准备离开。可还没等他转身，就突然被周江渚叫住了。
“来得挺早。”周江渚笑着调侃道。
“去帮姐占个位置。”
“可我还有任务要出。”许少艾不假思索地回应，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周江渚旁边跟着的柳悠悠。眼角不禁抽了一下。
周江渚对着他敲了敲手表表盘，“都这个时间了，想来你也不着急。去找个位置，我有事要跟你聊聊。”
“我这就去。”许少艾落荒而逃，也不好奇周江渚要问他什么，或是为什么柳悠悠会在这里。
“想吃什么？”周江渚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这里的兰州牛肉面不错，要不试试？”
“肉会不会太少？”柳悠悠突然想到这个万年老梗。
“当然不会！你这玩笑太老了。这牛肉是另算的，一两熟牛肉放在面里可不少。”
“那就牛肉面，我还没尝过呢。”
“那好。”周江渚向那白衣厨师点菜“两碗兰州牛肉面，加肉，再来两碟小菜。送到……”她看了看许少艾找好的位置，“16号桌。”
话完，她们就来到了许少艾选好的位置坐下。周江渚坐在许少艾对面，柳悠悠也就顺手坐到了她旁边。
许少艾放下了手上原本要在车上吃的三明治，转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见两人都没发话，他只好先问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你们早就认识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我在门口遇到的江渚姐。”柳悠悠抢答道。
没听明白的许少艾不禁皱起眉头。在他现在的认知里，柳悠悠应该正待在家里。
“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早认识，以前在工作上我见过她妈妈。”
“世界树还真小。”许少艾说。
“倒是你，”周江渚打断了他的吐槽“怎么把人家姑娘独自扔外面？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好这里的工作不需要你去应酬什么，要不然你得饿死！”
“我……”许少艾刚想反驳，但瞥见一旁正在疯狂给自己眨眼的柳悠悠，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轻抿了一口咖啡“我不可能带个无关人员进来。这是工作的地方，可不是游乐园。索思的工作神圣而又严肃！你说的。”
这话一下让周江渚没了脾气。
“这确实。”她挪开目光，好像是在看自己点的面好了没有。
“不过，柳悠悠也不算是外人。”
拿着托盘的服务员，将面送到了他们面前，随后就离开了。然后两人都没立马动筷子。
“你们互认姐妹了？”许少艾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份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准备将剩下的吃完。
“把你的烂话收回去！柳悠悠是我们的客户。”
“客户？”还没咬上一口，许少艾又将三明治放回纸袋中，并且向柳悠悠投去疑惑的目光（她正一副专心吃面的样子，并没有在意周江渚刚才的话。）
“你真的办理了索思服务？”许少艾直接跳过周江渚向柳悠悠问道。
“或许？应该是我妈办理的。”话完，她又认真对付起面前的面来。
对于这个含糊其辞的回答，周江渚作出了解释“她母亲帮她办理的。所以说我也算早就认识柳悠悠了嘛。”
“我听说柳悠悠最近在跟你一起出任务？”周江渚终于拿起筷子，“你就当客户对我们业务的考察，别有太多顾虑。”她先是小心翼翼喝了口汤，再夹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
“你不是一直觉得人们是因为不理解我们的工作，所以很厌恶吗？这次就是一个可以拉进客户与索思距离的好机会，你当块试验田。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就这个方法推广出去，说不定还真能扭转我们索思的口碑。我们也就不用低三下四地去求五星好评了。”
“你是喝酒了吗？”许少艾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有！”
“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工作严肃是严肃，但我们也不能一直替那台鬼机器背黑锅啊！”
许少艾眯起眼睛，他感觉周江渚来时肯定喝了酒。
“所以这就是你要找我聊的事？”
“算是吧。”
此话结束后，周江渚不知为何放下了筷子，拿出卫生纸将嘴擦干净后将目光放到了外面空旷的风景上。莫名的沉默突然闯入到他们之间。然而他们又不自知。许少艾依旧是那副一切都不关紧要的样子，不紧不慢消耗着手里的三明治。
“你哥回来了吗？”周江渚轻声问道。
“没有。不过，应该这几天应该就回来了。”
“那好。”周江渚沉默了一会后突然起身，“你们好好享受，我有点事就先走一步。”
“江渚姐慢走！”柳悠悠一副乖巧模样向她道别。
周江渚一笑，“你跟着许少艾要小心一点，再旁边看看就好。等明天晚上我回去再请你们吃火锅！”话完，她走向了来时的电梯。
现在餐桌上就只剩下柳悠悠和一脸疑惑的许少艾。他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又拿起咖啡一抿，心想许少恒肯定又玩失踪没联系周江渚，这才导致她刚才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两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许少艾不禁感慨，然后看向斜对面也正好吃完的柳悠悠。
“现在是顺你心意了。”
“我只是怕无聊而已。”柳悠悠放下筷子，卖起乖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她问。
许少艾拿起还没喝完的咖啡起身，指向电梯“诗寇蒂，我要去取一份客户资料。既然江渚姐下命令了，你就也跟着过来吧。”
“诗寇蒂？”
“就是一个大仓库，存有客户各种各样的资料。”许少艾边走边说“更准确的说法是它存有每个客户的一生。”
“一生……”许少艾按下电梯下行按钮“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视频，音频，纸质等等，无数资料。这些资料收集自客户开通索思服务后立即开启，实时收集。当然，不仅仅是收集。它们最终会被输送给兀尔德用来计算，计算一个人的未来，也就是什么时候会死……”
“听起来像黑客帝国。”
“不是。”电梯门打开，许少艾走进。在长叹一口气后才继续解释，“就像我刚才说的，诗寇蒂只是一个仓库。兀尔德也就是个计算机……超级量子计算机？”
对于索思来说，他们与三女神机器的接触仅仅只在诗寇蒂上。尽管这三台机器就依次建在索思总部地下，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其它两个机器是怎样的。只知道贝露丹蒂负责记录，诗寇蒂负责整理，兀尔德负责计算结果。也因此，他无法想象兀尔德到底会是怎样强大的计算机，居然能够计算人们的未来。
就像是真神的力量。他内心感慨。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们回到了一楼大厅。在许少艾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另一扇电梯门前。与普通电梯不同，此门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实时流动有金色的波涛，显得十分神圣。其表面还刻有暗金色花纹，像是个披着白纱的赤裸女子，手里牵扯丝线围绕门上最中间的罗马数字2进行编织。不仅如此，电梯里面也与众不同。里面就两个按钮，一个是0，另一个就是2。
许少艾毫不犹豫的按下带有2的按钮，那上面随即亮起一抹暗金色。
“这个仓库是建在地下吗？就两层？”柳悠悠没有看懂这电梯按钮的意思，好奇问道。
“三层。”许少艾说“第一层是贝露丹蒂，第二层就是诗寇蒂，第三层是兀尔德。但不用因为就三层按钮就小看了诗寇蒂这个仓库，如果按照三点五米为一层的话，它有三十六层。”
“三十六层！”
还没等到柳悠悠惊叹完，眼前原本反光的金属电梯门突然变成了透明玻璃。那宏伟，广阔得她一时看不见其边界的巨大建筑群霎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