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再次指点
既然陛下没动静，那就是默许。
换句话说，风终于吹到东宫了。
远在江南的朱祁钰此时却开心得不得了，这回让太子吃个哑巴亏不说，还能让东宫损失点人手。
别以为是太子就没有花钱地方，东宫那帮人每到年底哪个不是要分得几百上千两银子。
要是太子爷把老本都取出来，那再好不过啦！
杭州最有名的景点，必须是西湖。
正在船上举杯朝大伙儿敬酒的宣王，此刻已是双颊通红，就跟被掀起盖头的新娘子一样。
“诸位~诸位~且听本王一言~”
说着，便高举酒杯，“本王此次来杭州，一为朝廷筹集东征军饷。二嘛~则是给大伙儿寻桩买卖，虽说陛下还未下决定。”
说到此处，朱祁钰刻意停顿片刻，为的就是观察在场之人的表情。
见大伙儿全都眼巴巴看着自己，脸上露出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咱都懂，八字都有一撇了，就差一捺。
至于一捺，便是圣旨了。
“但本王回京后，再给陛下吹吹耳旁风。告诉陛下，允许咱们砍树后，每年朝廷得到的税收为几何。”
这里，朱祁钰说了一个‘咱们’，也算是告诉在大家，咱们是一伙儿的。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高唱一句，“谢宣王殿下。”
早已熟悉这种感觉，朱祁钰也知道只有上位者才能有这种待遇。
既然银子也筹集到位了，是时候该游玩一番。
要等到太子大婚完毕，还有王文回京处理好事情后，他才会回去。
再者，胡濙还没回老家呢，得等着。
五月初的江南，正繁花似锦。
湖面涟漪荡漾，轻舟荡漾于碧波之上，似画中仙境。柳树低垂，微风吹过，柳絮如雪，漫天飞舞，落在行人的肩头，带来一丝春意的温柔。
古巷深处，青石板路旁，紫藤花挂满了屋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朱祁钰坐着马车来到杭州运河边儿，今天是来接胡濙。
前来运河的还有杭州一众官绅，他们也是被宣王叫过来的。
一艘不大的船刚停靠在岸边，朱祁钰便疾步而去。
“胡老，一路辛苦啦~”一句胡老，让胡濙布满皱褶的脸多了一份笑容。
在离开京师时，东宫只有李贤前去送他。
而太子，压根没来。
一想到在东宫为太子爷鞍前马后十来载，胡濙顿感失落。
这种失落却在杭州又重新拾起，而且还是曾经的‘敌人’给予自己。
“见过宣王殿下~”刚要给朱祁钰行大礼的胡濙还没来得及弯腰，就被一把托住。
只听这位亲王以十分尊敬的口吻摇着头说道，“胡老不必如此，我恰好得知胡老的船今日抵达杭州，所以才会前来此地。”
“胡老可觉着我~有冒昧的地方？”
听听，人家朱祁钰在此刻不再称呼自己为‘本王’。说明一点，我已经放下身段，希望你也一样，咱们敞开肚皮来说话。
作为朝堂的老狐狸，胡濙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
何况现在并不在京师，说话不用藏着掖着。
“宣王殿下可备有好酒？”一句话，就让朱祁钰瞬间明白过来。
招手将杭昱和姚炳显叫过来，“胡老想喝喝家乡酒，现在派人去武进府，可还来得及？”
武进府距离杭州还有好几百里路，就算现在出发别说今晚，就是明天也喝不上。
本来胡濙的家在武进，但宣德皇帝怕他一路舟车劳顿，身子骨吃不不消，这才特许他居住在杭州。
并且，俸禄照常发放。
但是，朱祁钰刚才那番问话是在告诉姚炳显，你得时常派派人去武进，给胡老买点儿当地酒。
也算是在变相地告诉胡濙，虽然我远在江南，但京师不管法发生什么事，我都知道。
只是莞尔一笑，胡濙登上朱祁钰的马车。
车内，二人有说有笑。
突然，胡濙问道，“宣王殿下今日来接老夫，可有问题想问？”
对此，朱祁钰也不做隐瞒。
“确实，小子行事莽撞。在京师里头待久了看不清当前情况，不知胡老可愿再次赐教？”
捋捋胡须，胡濙笑着回一句，“哈~哈~哈，宣王殿下自称为‘小子’，当真很有趣啊。”
笑归笑，闹归闹，还是给了他一句话，“情况已经明了，陛下虽有意易储，但只是有意，还没下定决心。”
这话让朱祁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意和决心，确实是两码事。
“那我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很关键，该保持当下呢，还是开始反击东宫。
指着朱祁钰的胸口，胡濙给出两个字，“从心~”
“从心~何解？”说着，便朝对面坐着的胡濙拱手相问。
“宣王府有钱，却不是民脂民膏，也不是贪墨而得。相反，东宫每年要收取各地‘孝敬’银两无数，您应该”
胡濙一脸地坏笑，让朱祁钰自己去想没说完的话。
“胡老是说，给太子多创造这种机会，让他继续贪下去？”
“嗯~是这个意思。只要太子敢贪，您就要有胆去查，宣王殿下可记得老夫当日在茶楼给您写的‘不’字吗？”
一提及此事，朱祁钰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东宫人再多，那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小子只知道东宫人多势众，要避其锋芒。”
“不止如此，陛下也是在考验殿下您。若您第一次就双手接住的话，那可不行。陛下会以为殿下现在慌了，想现在就得到太子之位。”
“那我该如何做？”
“简单，还是遵循‘不’字，或‘拒’字。殿下要学会拒绝陛下扔过来的太子之位，同时也要压制东宫，结识东宫各级官员，将其分而治之。”
“能用之人留在京师，用不着的人想办法赶出去。”
“其次，就算东宫和宣王府攻守转换后，您也别急着入住东宫。得看陛下是什么意思，若陛下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您还得给太子寻个好去处。”
“宣王殿下要始终记得一点，就算太子三番五次派人杀您，您也不能记仇，至少在陛下面前不能表现出来。最多在陛下面前哭鼻子，或者大吵大闹。只有这样，您才有可能顺利接过太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