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陪爹吃饭（下）
朱祁钰身体猛地一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愕，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涨红的双颊犹同初见的恋人。
“回爹的话，儿臣马车“
“去翠莺楼都舍得花几十辆，买艘船也舍得花费二百两。一辆马车值多少银子？平日都是装的吧？让大家都以为你宣王爷可是节俭的很呐。”讽刺的话从宣德皇帝口中说出，情面是一点儿也没给儿子留。
“你们哥俩就不能让爹省点心？一个野心和脑子不相符合，一个假惺惺装模作样。好啊，嫌你爹活得太久，气死我后你们哥俩好上位？”
也不知是谁点的这把无名火，宣德皇帝骂完这个又骂那个。总之，在场之人无一幸免，哪怕陈芜也挨了几句。
等骂到口干舌燥后，宣德皇帝这才坐下来喝口茶水。微微叹息一声，”都起来吧，还没吃晌饭吧？“
闻言，除去朱祁钰外其余人纷纷不敢开口，只有他才是一个例外，“爹，儿臣来得急，还没吃晌午。”
失神片刻的双目在听到儿子的回话后又变得透彻起来，“你常来此地，自己下去买点吃的。记得，多买份，炊饼有点硬，还容易噎着。”
跟逃命似的朱祁钰急忙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在周围胡乱转悠一圈后又回来，只是手上多了几分糕点小吃。
翻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吃食，原本有些丧气的心情却在此时突然变好，“这是”指着一份白嫩嫩的团子，宣德皇帝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东西看起来就很好吃。
“回爹的话，这是糯米圆子。”说着指向一份糕点，“这是玫瑰花糕，吃起来有股玫瑰花香。”说话的同时，朱祁钰将一壶酒开封。
在酒壶口嗅嗅，宣德皇帝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宝宝一样，“如此清香的酒还没喝过，叫什么名字？”
将酒杯倒满后，见颜色为红，又问，“为何又是红色？”
见状，朱祁钰赶忙解释起来，“此乃葡萄酒，取葡萄数斤，同大曲酿酢，取入甑蒸之，以器承其滴露。”
浅尝一口，宣德皇帝便赞不绝口道，“美，再来一杯。”见皇帝老子心情也转好，朱祁钰赶忙朝太子使个眼神。后者立马屁颠屁颠上前来，“爹，儿臣给您斟酒吧。”
见两个儿子并未向自己所想那方面发展，朱瞻基的心情更是大畅，“都过来坐下，还没吃吧？”
几位大臣互相望望，小心翼翼地点头回应着，“嗯，臣等不饿。”
“狗屁，欺君可是死罪，想清楚再说。”对这些斯文的文官，现在的大明皇帝还是能轻松压制。
皇帝都发话了，周忱可就不会客气，“回陛下，臣不仅饿，还饿得很。”
有了周大人打头阵，其余人也附和起来。朱祁钰见皇帝老子心情大好，便开始打敲边鼓。
“爹，儿臣与大哥心性还不是很成熟，偶尔犯错让您操心了。您看”朱祁钰这话有赌的成分在里头，赌宣德皇帝刚才只是气话，现在改还来得及。
叹息一声，宣德皇帝看向儿子们说道，“诶~人嘛，谁不犯错？”兄弟二人瞬间就看到希望，但就只有这么一瞬间。话锋一转，宣德皇帝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但要是犯错不改，就另当别论。既知错却不改，那爹就替你们改。”
吐槽一句的朱祁钰心道：您这是铁了心要太子下不了台咯？太子下不了台不得整死我啊？得~我都是泥菩萨过河，先自保再说。
“爹，儿臣保证不会有下次。儿臣这就将此船卖掉，把卖船的银子交由户部。”打定主意先自保的朱祁钰不管旁边的太子如何拉扯衣袖，反正就是不管。
塞给两个儿子一人一块儿糯米团子，宣德皇帝戏谑地眼神再次出现，“卖船？爹没说让你卖船。爹只是想让你们哥俩平时省着点，没必要卖家当。”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抽太子耳光，两个儿子的情况宣德皇帝再清楚不过。只是在场者中还有非皇家之人，也算是变相地给太子留了点脸面。
朱祁镇一言不发，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一上来就说鱼水居、赈灾银、还有司礼监曹吉祥自己连根毛都不知道吧。
就算这些事情是真的，但他们都是你东宫党所为，这条不假吧？所以啊，现在的朱祁镇就是黄泥巴粘裤裆，关键还有一股味儿。
既然劝不了，朱祁钰也放心地吃起糯米团子。反正我是求了情，咱爹不松口，弟弟也没办法。
“爹，儿臣儿臣请陛下降旨彻查东宫。”开始破罐子破摔的太子见风向不妙，立马说道。这个建议是昨晚去鱼水居前，让胡濙给出的主意。
宣德皇帝好像没听见样，一个劲儿地给兄弟二人分东西，眼瞅着太子面前就成一座小山了。朱祁钰这才小声提醒一句，“咱爹说过，寝不言食不语，赶紧吃吧。”
现在的太子哪还有心思吃饭，只想着如何逃过此劫。
宣德皇帝只是在气头上，只要过了风头该干嘛就干嘛。偏偏太子没看清形势，又昏招跌出。
“爹，儿臣请求暂免儿臣太子之位。等”朱祁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宣德皇帝将桌上东西全都暴力扶到地上。
怒气冲冲地揪起太子衣襟，“什么？再说一次？朕刚才没听清？”
“儿臣说，暂”
“你在放屁”气得七窍生烟的朱瞻基围着太子转圈，“免去太子之位？以为朕昨夜冲你去的？又或者以为是祁钰告的状？”
咆哮的皇帝已经被气红了脸，朱祁钰跟其他几人被吓得跪在地上。只听皇帝接着骂道，“别以为你是长子朕就不敢废，陈芜，你现在就准备拟旨。”
陈芜跟宣德皇帝已经好些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火气，“陛”
“朕让你准备拟旨，太子不是说把他给废了吗？朕现在就废了他。”又黑又胖的朱瞻基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后和自己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么就生出个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