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辂
“学而不思，犹同望梅。德不配位，如畜坐堂”款款而道的朱祁钰念起商辂那份未能答完的试卷。
屋内，一脸惶恐和愤愤不已的商辂知道，自己那份答卷被人送到朝廷手中。
嘎吱~，房门大开。四目相对良久。
“你，就是商辂？”盯着对方看了半晌，朱祁钰的眼有些干涩得受不了，于是开口询问。
“是，学生商辂。”见面前只是一俊俏少年郎，原本吊着的心也随之放下。
还未等商辂询问对方身份，只听少年郎身后一侍卫朝客栈外吼道，“来人~。”
杂乱的脚步响彻整间客栈，直到原本不大的客栈内挤满了身穿飞鱼服的人。
“知道我是谁吗？”把玩手中折扇一番，朱祁钰开始玩起猫逗耗子的游戏。
从未见过这等阵势的商辂茫然地摇头，随后又点头道，“知道，阁下应该是朝廷官员，为”
“不错，但也算回答错了。”既然要逗耗子，那就要有耐心，直到把对方心理和肢体摧垮。
商辂也不傻，能调动锦衣卫的人自然不会简单，“学生猜，阁下是锦衣卫”
“也错，接着猜，猜对了我能让你不死。”
好似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洞中发现一丝光明，商辂也不顾自己原本高傲的书生气。
“阁下不在锦衣卫，却能随意指使其为您效力。那么，学生猜您该是哪家公侯府上的公子吧？”
“你说那群二世祖？他们可没这胆量和魅力。”
商辂思来想去许久，猛然间瞳孔收缩，双手作揖并且跪在地上，“学生参见太子”
“错啦~要是太子知道你骂德不配位，来此地的不会是本王，而是东宫侍卫。然后你会被送去北镇抚司，接着被活剐。”
基本能确定对方身份后，商辂也恢复读书人该有的拗性，“学生何时怕过？难道朝廷就不许读书人说实话。”
无奈一笑的朱祁钰将折扇摊开，再迅速合拢指向他，“敢说实话是好事，但要看时候。你那份卷子本王替你收下啦，也算是救你一命。如果，本王说如果。你想让这张答卷被人呈到陛下面前，本王这就如你所愿。”
这时候，商辂退缩了。可当他看到面前那个自称‘本王’之人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后，拗劲儿又涌上来,“好，学生不知该如何称呼王爷您,还请”
“本王就是宣王，陛下说是宣德的宣，听过本王吗？”
肯定地点点头，商辂说道，“听过，学生听说宣王从小不仅有良师启蒙，幼时聪慧无比。大明心中有百姓者，朝廷有三人。当今陛下、当朝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于谦、最后一个就是宣王您。”
“哦~嚯嚯~，想不到本王还能与陛下跟于师傅齐名。”笑得跟妖精似的，片刻后朱祁钰将笑容收起，问道，“既然知道本王身份，还打算让陛下知道你的答卷吗？”
商辂沉默良久，用力点头，“嗯！学生恳请宣王殿下您，将学生答卷交给陛下。”
“可是你会被处死的？”脸上浮现一抹心痛，这副模样是可以做给对方看的。
“学生不怕！”意志坚定，双眼直视面前的俊俏王爷。
朱祁钰也盯着对方，半晌后才吩咐柱子，“柱子，备车。”
在御花园中，宣德皇帝听着商辂侃侃而谈。当听到，“储君之位，国之根本。储君不贤，国则动荡”
“狗屁，谁教你的？”已经快听不下去的宣德皇帝拍案而起，吓得商辂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祁钰，这就是你要挑的人？”杀一个读书人对宣的皇帝来说很容易，但根源却不在商辂那儿，这是宣德皇帝的认为。
“启禀陛下，儿臣是打算挑此人。您也听见了，此人目无君父。所以”
“所以什么？”
“儿臣想重新选过。”
围着椅子走了好几圈的宣德皇帝挥挥手，“罢啦，这人是死是活你自个儿看着办。至于挑人”说道这儿，朝儿子挥挥手的宣德示意朱祁钰附耳过来，刚把耳朵凑到他嘴巴边儿，就听道，“给你备好啦，先滚回去吧，讹了你哥几百两还不够？”
以为又是吃剩饭菜，朱祁钰用委屈和不甘的语气回道，“儿臣遵旨，这就带回去自己管教。”
“咳~嗯~，哪个祁钰啊，爹这次给你挑的人不差。可能、大概、也许比你大哥的还要稍强一点。”
把剩饭菜说得跟美味佳肴一样，估计也就宣德爷您了。暗自吐槽一句的朱祁钰收起委屈，千恩万谢后带着商辂回自己王府。
一到宣王府，商辂就傻眼了。
在他的认知里，王府不该是金砖墙壁玉石铺路吗？就算没有这些，那王府也该奴婢成群带甲兵士若干。
踏进宣王府后，他的认知随着眼见而碎。
“这当真是王爷的王府？”
恰好，一只从鸭子‘越狱’直接飞过商辂的头顶，吓得他蹲在地上，直到被人用脚踹了几下这才反应过来。“嘿~嘿~嘿！一只鸭子都能吓成这样？”
涨红一张脸的商辂显得不好意思，“让王爷您见笑了，学生还没这么近距离跟家禽接触过。”
不过，朱祁钰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而是转头吩咐府中下人
，“把它逮住咯，今晚本王要吃了它，给咱们商大学子摆个欢迎酒。”
商辂在宣王府逛了许久，不仅仅是宣王府大，而是宣王府给他的震撼。
除去外面围墙还金碧辉煌外，王府内真的能颠覆寻常人三观。与其说是王府，倒不如说是一个规模小型的农庄。
晚间，忐忑地坐在饭桌上，头一回跟亲王共同吃饭，商辂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两人才端起酒杯，就听府中婢女在喊，“王爷，于少保来啦。”
“又来蹭饭？”朱祁钰的回答更是让商辂三观尽毁。
“嚯~这不是那谁吗？”于谦一见到商辂便问向朱祁钰。后者回道，“商辂，陛下赏与本王了。”
“不错，胆子很大，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于谦的话倒不是吓商辂，毕竟朝局暗藏刀剑。对于这种藏不住心里话的人，一丝微风都能让他们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