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信东宫还是宣王府
寝宫里的宣德皇帝努力地睁大双眼，别说是他了，不管换做谁也不愿相信来者所说的话。
“什么~你再说一次。”
咽口唾沫的卢忠听到皇帝语气陡然升高，一滴汗水不知不觉在额头上出现。
“宣王爷好像，暂时还没确凿证据，宣王爷他”
“说！再不说要你脑袋~”宣德皇帝已经接近暴走，若卢忠所说为实，那自己应该考虑是否将这个儿子放出京师了。
“于谦和英国公要弹劾宣王爷。”总算将一句话说完，额头上的汗珠也终于掉落在地板上。
如果连于谦都要弹劾祁钰，那他在京师还有可靠的人吗？宣德皇帝不敢继续接着想。
忽然，他似乎是明白过来。
“行啦~回去吧。”挥手喝退卢忠后，朱瞻基开始思量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目前朝廷六部空缺有好几个，太子已经在户部和工部安插进东宫的人。反观宣王府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符合祁钰的行事作风。
于谦和张辅是他的老师，于谦是铁定不会参与这事儿，估计是被祁钰连哄带骗给卷进来。
之所以要这般做，是打算以退为进。
独自笑起来的宣德突然有了坏主意，不是想以退为进吗？偏不让你如愿，看你能有什么招儿。
第二日傍晚，御书房内，宣德皇帝召见了两个儿子。
“事情查得如何？谁是泄露考题的元凶啊？”说这话的宣德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这事儿他才是受害者。
“儿臣无能，没能查出谁是幕后主使。”先朱祁钰一步，朱祁镇抢先开口。
哎~不讲义气啊。说好了咱哥俩一起扛下这口锅的呀？
得了~既然你不仁，那我只好真正的不当人。
“爹，孩儿以为查出幕后主使现在并不重要。后天就是春闱，重要的是当务之急您得再出份考题。”
宣德听完朱祁钰的话点点头，“嗯~ 祁钰说得很有理。现在先放下这事儿吧，等春闱完后去查也不迟。”
说完，陈芜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太子跟前，“祁镇，你是知道这次春闱为你东宫而考。喏~这是新题，你可得好好保管。”
朱祁镇一愣，哎哟~不对劲儿啊。大老黑东征的银子还没凑够吧？他不会又把这份考题给卖出去了吧？
会心一笑地宣德拍拍朱祁钰的肩膀，那意思就是：儿子，你真够义气，知道爹有备份考题。
朱祁钰还知道一点，宣德皇帝为了这次春闱，一共备有三份考题。
可以说前两份就是拿来卖的，最后一份才是真正的考题。
三道考题中，宣德、胡濙、于谦各出一道。先前被泄露的考题就是出自宣德皇帝，那么现在朱祁镇手上的考题想必应该是于谦出的那份。
而宣德皇帝出的题目才是后天真正的考题。
知道被耍了的朱祁镇也没办法，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皇帝和太子可不止一级那么简单。
灰头土脸地走出御书房，走在前头的朱祁钰发现身后的太子哥哥很丧气，于是开口安慰起来，“咱爹有分寸，不会卖了这份考题。”
“屁，你说的啊？能给保证啊？保证不会出岔子？”不敢对老子发脾气，难不成还不敢对你撒气儿？
“发什么火呢？有本事转身去御书房，跟咱爹闹去？”就我属柿子的？柿子虽说好拿捏，但能脏了你的手。
“怎么办？怎么办？估摸着这份考题已经在卖了？”虽然兄弟二人有争抢的嫌疑在里头，但现在已是病急乱投医的朱祁镇抱着试试的态度。如果万一，万一弟弟有办法呢。
“用不着估摸，回东宫后你派人去走访就知道。”边说边从袖袍里取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回东宫瞧瞧，是不是这份考题答案。”
还没开口询问这几张皱巴巴的纸来自何处，朱祁钰已经撒丫子跑了。
废话，不跑干嘛。反正这事儿是东宫的，跟宣王府屁相干。
回到东宫，朱祁镇委屈地盯着锦盒，胡濙一连叫了他几次才回过神来。
将方才在御书房和朱祁钰给的几张纸都一一告诉胡濙，胡濙也一时间没了折。
两人嘀嘀咕咕好一阵，反正啥都没商量出来。
最后，朱祁镇提议打开锦盒，要看看里面题目是不是出自于谦。
看完考题后，胡濙心如死灰。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在御书房内自己和于谦出的考题，但这份并不出自于谦之手。
既然不是老芋头那份，那就是皇帝那份咯？
换句话说，皇帝情愿将自己和胡濙的考题拿出来卖，也要留住于谦那份。
再说直白点，胡濙和于谦相比，皇帝更信任于谦。于谦是宣王的老师，目前他还有一个官职，宣王府长史司。
这事往小了说，皇帝十分相信于谦。往大了说，比起东宫，皇帝更为偏向宣王府。
只是，朱祁镇还不知道此份考题出自谁手，他以为是于谦那份。
胡濙没将此事戳破，若是戳破就是跟皇帝过不去，就是挑拨两位皇子间的关系。
夜已经很深了，站在窗边的朱祁钰正欣赏天上那轮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圆月。
穿越到几百年前的大明朝有十几年了吧，究竟是十几他也忘了。王府中的下人都已入睡，只有孤独的朱祁钰无心睡眠。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抢朱祁镇位子到底是对是错，因为这位‘叫门天子’已经躲过土木堡之变，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写。
就算争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朱祁镇是长子，只要他还没死皇位就不可能掉到自己头上。
自嘲一笑，心间却莫名升起一抹孤独感，那种孤独的感觉就好像身边没一个人可以说话，没一个人愿意听自己的诉苦。
随即，一种冲动涌上心头。既然穿越过来那就是缘分，何必浪费呢？
想通后，朱祁钰便倒在床上。
翌日清晨，伪装成收夜来香的胡忠来了宣王府。
“宣王爷，您可要做好准备，太子殿下已然让人准备查了啊。”
胡忠口说东宫要查的不是事，而是查人。就是自己潜藏起来的人，这群人是朱祁钰潜心栽培的，不能让东宫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