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影
程澔磊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闷响，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大腿不小心撞到茶几棱上，跌坐在桌上，大腿后侧火辣辣的生疼。
“既然能感觉到疼，这就不是在做梦啊，这是什么啊？”
程澔磊不停用双手使劲挠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屏幕，酸酸涨涨的感觉蔓延与恐惧共同占据着神经和胸腔，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
“这……这是怎么…”，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车里的两个人刚刚被送自己亲自送去机场，他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但怎么也没想着还会倒回来重新朝着另一个方向再发生一遍。
“不对，不都是这样吗”，程澔磊停下动作，“不都是这么发展的么，所有，都跟记忆里已经发生了的截然相反，只是这一次自己恰好看到了发生的过程而已”，就像…
程澔磊抬起头看见靠窗墙边的落地镜，就像镜子里的自己，永远跟自己动作一样，方向却截然相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地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程澔磊一愣，从桌上站起来，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手机。
手机号没有见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哪位”。
“你好，这里是人民医院，请问您是程澔磊先生吗？程泓和张洁是您的双亲对嘛”
程澔磊呼吸一滞，心里大概已经想到因为什么了。他回答“是我，是的”，不过声音有点哑。
“很遗憾，程先生，今天上午您父母乘坐的出租车出了车祸，没有及时抢救，已经去世了，请您……。”
程澔磊即使已经料到结果了，但是当听到父母去世的消息时内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脏发酸发痛，密密麻麻地蔓延至四肢，即使知道这“父母”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真的。
程澔磊闭了闭眼，艰涩道“我……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他才开车到达人民医院。问了护士后，把他带到遗体停放处认领尸体。
因为是刚去世的病人，需要等待家属认领，所以遗体停放处也就是找了一个空的偏僻的病房。护士小姐把人领到门口就去找负责的医生了，留下程澔磊自己站在病房门口。
程澔磊刚毕业工作的时候，实习竞争压力大，程澔磊又是喜欢跟自己死磕的人，经常加班或熬夜不好好吃饭，有一次工作的时候，突然胃绞痛，整个人脸色苍白，出了一头汗，同事帮忙给送到人民医院，说是急性胃炎，住了小一星期院，也算熟悉医院病房了。
可是现在站在门口，还是那扇淡黄色的门，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打开门。外面天已经快黑了，病房里只开了一个灯，房间暗暗的，三个病床空着一个，其余的两个床上盖着两块白布，把躺着的人盖的严严实实。
程澔磊来北京上学工作以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年也就那么几次，什么时候觉得爸妈开始变老了来着，可能是放假回家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憔悴了许多，可能是一张桌上吃饭时，偶然抬头看见他们额前耳际多了几根银丝，也可能是他们直起身子时会要捂着腰缓很长时间，所以他拼命工作，想给二老更好的生活，但是生活时刻存在变数，没想到会经历现在古怪的一切，更没想到会在这种真假莫辨的情况下就这么失去至亲。
他走到两张床中间，微微掀开一张床的盖布，掀到一半把头转开又盖了回去，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面向窗户平复情绪，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火，他不抽烟，这烟还是前几天给程泓买的，不过这老头现在竟然也不抽了。
他走近了窗户，玻璃窗映着他的影子，有点模糊但可以看见，那男人的眉眼英朗，但此刻透着疲惫与，“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也开始反问自己，也开始变得怀疑，无措，动摇，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别人的恶作剧，亦或是自己真的有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当然也没有办法走出去。
他看着窗户上的自己，突然眉间一抽，“那是什么？”自己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病床床尾，所以玻璃上不会有影子，但是现在玻璃上映着的中间的床尾处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貌似是…一双腿，好像上半身被自己挡住了，程澔磊精神一震，立刻回头，可是身后并没有人，医生也还没有来，他转回去看着玻璃，“没有了，难道看错了？”
他纳闷了半天，突然想起“医生怎么还没来”，正想转身去外面看看，刚转过去，就停住了，因为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玻璃上映着的另一个人的影子，但是他所正对着的方向，一个人都没有，他手紧紧地握拳，没转过去，往前走了两步。
“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问道，这时，他突然发现，一向嘈杂的医院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而且安静地出奇，就像没有一个人在外边。
程澔磊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那个人影依然在，程澔磊看着他，很奇怪，玻璃上的人影应该是很清晰的，但是程澔磊也只是能看清人影而已，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不过这个身影，似曾相识。
“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嘛，或者说帮他，你连自己都帮不了，呵呵呵～真是可笑！”声音从四周响起，分不清方向，好像耳机里的立体环绕一样。
这个声音，程澔磊想起来，这是梦里的那个声音，说起来都是从一开始的那个奇怪的梦开始，一切都不对了，程澔磊现在更加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但是他记不清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醒来很难受很难受。
“你是谁，他是谁，这算什么？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程澔磊急了，指着病床质问他，声音却没有什么威慑力，因为他在害怕，他不敢想。
幸好，那个人说，“当然是…假的，但是…”，声音突然靠近，程澔磊觉得他紧贴着在自己耳边，“那得看你信不信了，你信了他可能就是真的，你不信…”
程澔磊撰着拳头，眼睛通红，对着玻璃里映着的黑影喊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嗯～就是这样啊，你不信就去打破它啊”，他玩味似的说道，“是你说，你要帮…他…”
程澔磊听着声音渐渐消失了，玻璃上的黑影也没了，他猛地跑过去，“打破什么，我要做什么”，他一拳砸在玻璃上，玻璃没事，玻璃里的黑影也早就没了，只剩锤上玻璃的那只手痛的颤抖。
他双手扶着玻璃，低着头，“我只信我所认识的真实。”
他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没再往床上看，也没在意盖布下变得空荡荡的床垫。出门时正巧碰上刚从门口进来的医生护士。
护士跟医生说“就是这位先生”，说话间，程澔磊就错过他俩走了，负责的大夫喊了两声“先生”，他也没理，把声音和人一块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