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临行家宴

    待宴会完毕回府，已是两日之后。由于边境战势如火，迫在眉睫。

    皇帝诏令苏父苏既岩征讨西夷的旨意，次日便抵达苏家。

    此次出征规模甚巨，西陲更是立国之要害，故而圣上格外慎重，委以苏既岩重任，实乃对苏家之器重与栽培。

    为此苏家上上下下近日都在为此事忙碌，随时都可能看见仆从走动的身影。

    此刻，在苏宅主院的东厢房内，苏窈舟正对着镜子，愁眉不展，若有所思。

    上一世，父亲被指控叛国，而其中最关键的罪证，正是出自此次征战期间。

    当时，皇帝龙颜大怒，苏家叛国一案迅速定罪，匆匆结案，这其中是否有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又有谁能知晓。

    在苏窈舟看来，父亲若真要叛国，怎会如定罪所说那般费尽心思，大费周章，直接在西战中假意不敌，便可重创立国军力与粮草，又何须大涨立国士气，在大战中风光凯旋。

    可她想要探寻其中缘由，却难如登天。她身为闺中女子，没有资格过问此事。

    而且此前她一直在家人的呵护下成长，根本没有那份心机去培养自己的心腹暗士，以便暗中调查此事。

    为此，苏窈舟在镜前愁容满面，眉头紧蹙，仿佛心中有千斤重担。

    然而，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忧虑，不多时，婢女小素轻轻地叩响了门，说道：

    “小姐，该到前厅了，老爷要出征，临出发时全家要行祝功茶的。”

    苏窈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应道：

    “来了。”

    起身时，她脸上的忧愁如轻烟般散去，转而换上了一副温婉平和的神情，宛如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待苏窈舟来到前厅时，苏家的偏房李氏和二弟苏理程、二妹苏惜早已落座。

    见她到来，苏理程和苏惜赶忙起身，恭敬地向她行礼。

    苏窈舟微笑着回礼，关切地询问起弟妹的课业，闲话家常。

    苏父和苏母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相敬如宾。奈何苏家到了苏既岩这一辈，人丁稀少，子嗣不丰。

    苏老太太担心苏家后继无人，愧对祖宗，便自作主张，在苏既岩婚前给他纳了几房小妾。

    然而，苏既岩在苏母过门后，心中便再无他人。

    此时苏母已有身孕，苏既岩便将其他妾室都遣散了。

    李氏本是苏府原先的杂役收养长大，目不识丁，无处可去，便留下来做了个通房，以应付苏老太太。在生下庶子女后，被提拔为偏房。

    尽管身居偏房，李娘却毫无与苏大夫人平起平坐的念头，她一心照顾自己的孩子，时常也帮苏母料理苏府事务，与上下相处融洽。

    因此，苏窈舟也乐意时常关怀她的庶出弟妹。

    说话间苏父苏母与苏老太太也来到前厅，苏母扶着苏老太太在主位落座后，随之在侧方坐下。

    年近七旬的苏老太太，岁月如流水般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眼神却如被砂纸打磨过般，越发和蔼，早已失去年轻时的犀利，取而代之的是对后辈们慈爱温和的目光。

    苏父以往出征多次，在军中颇有威望，此行也不过是叮嘱些天寒穿衣的细节，征战卫国本是男儿荣耀，因此本次家宴上大家也无过多伤感情绪。

    只是苏窈舟却深知此次战役暗含的风险，忧心忡忡地开口提醒道：

    “父亲，战场局势变幻莫测，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军事机密一定要严加防范，莫让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苏既岩还未开口，苏理铭就笑着叹道：

    “妹妹，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不会是京城新出的话本子里看来的吧？

    没想到我这妹妹长大了，也知道关心父兄了，从前可没见你这么瞻前顾后的。”

    苏既岩倒是对苏窈舟的这番关心感到十分欣慰，说道：

    “窈窈放心，爹爹麾下的将士，无一不是爹爹我精挑细选、层层提拔上来的，卖主求荣之事更是无稽之谈。爹爹久经沙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不需要你如此挂念，你就安心在家等着，等爹爹回来给你带些边塞的奇珍异宝。”

    苏理铭也顺口说道：

    “是啊，妹妹可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可别像以前那样偷溜出府了，那得多危险啊。”

    眼看父兄都没有把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苏窈舟虽觉得理应如此，但心中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苏老太太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窈舟也已经十六岁了，行过及笄之礼后，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不知京城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话罢，她将目光投向苏母，眼中满是询问之意。苏母面带微笑，看了一眼苏窈舟，轻声说道：

    “倒是有几家门当户对的，不过这还得看窈舟自己的意思。依我之见，季家的季二公子就很不错。他少年得志，已是将军，前程似锦。季家历代门风端正，季家夫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若是窈舟能嫁入季家，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窈舟心中一惊，这一幕仿佛与上一世重合，勾起了她痛苦的回忆。

    当初，若不是她突然改变主意要嫁给孙章，苏母也不会在慌乱之中匆匆与季家定亲。

    为人母亲，谁不是尽心尽力为子女谋划深远呢？

    想必苏母当初也深知孙家并非良配，只是不善于表达，反而导致她们母女在上一世渐行渐远，最终天各一方，难以相见。

    苏母见苏窈舟沉默不语，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的这番安排，赶忙补充道：

    “窈舟还小，这婚姻大事岂能在仓促之间决定？待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苏老太太也随声附和道：

    “也是，我们窈舟这般乖巧水灵、讨人喜欢的孩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了亲事。要好好观察一番才行。”

    说罢，众人就此缄口不言，转而继续商讨此次西征的相关事宜。

    苏窈舟心想，历经上一世惨痛的教训，她对婚姻已然不抱任何期待。

    又想到此次苏父出征将要面临的风险，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食不知味。

    她凝视着自家亲人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只觉得无比温暖，留恋不舍，这种家人带来的温暖，是她上一世嫁入孙家后再也未曾感受过的。

    就在她内心焦灼纠结之时，一个计划突然涌上心头。

    此行固然充满危险，但为了苏家未来的安危，不妨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