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曲终了

    皇帝在宣布完近期的军事战争通知后，在席上向众家后辈表示了关怀与期望，便以公事繁忙为由离开了。

    按照宴席的流程，此时是众家后辈展示交流的环节。

    镇府李家之女就上前舞了一曲采桑绿水舞，随着表演的谢幕，感兴趣的可以上前交流切磋，以此增进感情。

    在这之后，季家明伊也上前弹奏了一曲宴中缓饮曲，在这宴席的之中可谓应景，以此也得了不少赞誉。

    当然也不乏能人之辈当场赋诗，或是舞剑翻腾。

    在苏窈舟，前些日子她在府上就已为此次有所准备，上一世她弹了一首古琴曲，在席后便与孙章有所交流了悟，弹琴之人若是遇到能够了悟自己琴意之人自是无不欢喜的，只是当时她年纪尚幼，识人不深，谁知孙章与她的一切亲近都是有所预谋。

    因此虽苏窈舟对古琴一艺有所领悟，这次却也不想再弹奏上次的琴谱了，不过她自幼所涉领域众多，自是在宴席上也不缺仅弹琴这一项。

    出于礼节，在苏窈舟展示时周围的议论声渐小。

    在万籁寂静下，笛声悠悠响起，竹笛由上等紫竹打磨而成，吹出的声音空灵悦耳。

    笛声伊始，和缓轻快，不仅让人联想到新生的嫩芽 未出阁的少女，灵动秀丽，蕴含万千生机，随后落下点滴细雨，嫩芽被风吹折腰颤颤巍巍，但芽尖仍徐徐欲上，像是有韧性与渴望生机盎然生长。

    此段旋律恒久悠长，当人们以为此曲将以此终了时，忽然笛音直转陡升，其声凄厉高耸，犹如惊雷横劈，突遭横难，再不复之前的和缓，听曲不免悲伤，颤音阵阵，像深闺女子绝望无力的呼喊，可惜无人聆听她的仿徨意冷，最后曲终和缓，不复波澜，如百草就此凋零，又或是雨后春笋猛涨，迎接焕新之始。曲相同，意难解，命运更迭变幻，如何了悟，只在人心罢了。

    一曲终了，周围一时安静，众人都还沉浸在曲中意境之中，还未和缓过来曲终。

    苏窈舟轻施一礼，回位落座，在她坐下后，众人才反应起以然结束，尤觉清越笛声绕耳，不仅在心中赞叹其笛声之妙，其中意境变幻，比起京城最好的乐师也不妨多让。

    一旁的季明伊转头凑来，眼中满是讶异与新奇

    “想不到苏姐姐的对笛音的领悟如此高妙，刚刚一曲可谓余音绕梁都不为过，此番妹妹可要向你好好请教了呀。”

    言语中包含艳羡，可无半点嫉妒不甘。

    苏窈舟心下凄然，想这等意境的领悟其实她也并不愿再亲身重温一次了。

    在她与季明伊对话的当时，一旁的孙寻可不如季明伊一般满含欣赏，她来此宴席，能有一件妥帖的衣饰已是难得，更别提有有何可拿出讨论的才艺。

    在其它贵女表演时还好，当看到苏窈舟吹起竹笛时旁人惊叹的目光，如一根尖刺在她心中细细扎下，让她食不知味。

    灵动的音乐仿佛包裹着吹笛的女孩，衣摆随手腕的动作轻轻浮动，仿若翩翩谪仙。

    只是这如画的风景她不能欣赏，反令她觉得刺眼，就连平时对女眷漠不关心的季家二公子也放下茶盏往苏窈舟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当看见兄长孙章上前诵诗时眼神时不时就往她这个方向偏来时孙寻更气不打一处来。

    兄长平时与她交流甚少，此番必然不是在看向她这边，再在刚刚苏窈舟凭一首笛曲出尽了风头，让宴席中至少大半数人对她赞赏有加。

    如今兄长的反应倒像是对她示好了。

    苏窈舟对一旁孙寻内心阴沉的心理活动全无注意，与季明伊愉快的交流起弹琴奏曲的心得。

    毕竟她在上辈子被软禁后形如枯槁的日子里，琴笛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慰籍，对此一途感悟颇深。

    至于孙章在她吹曲之后吟唱了什么，自是无暇他顾，如今她已脱离囚笼，在未养精蓄锐充足之前没必要过多注意于不相干的人身上，平白污了双眼。

    孙章此次吟唱的诗歌是古早先人留下的思语诗，讲述才子佳人情深几许两情相悦的美好故事，此时他在府中准备时以吟唱多遍，在加上他外貌也算清丽，当看似深情款款的咏诗时倒真有几分才子配佳人的风流。

    闺中女子多有对未来与如意郎君花前月下的憧憬。在吟唱过程中有与其他贵女相视时她们大都害羞避开或眼神闪躲脸带红晕。

    只是那苏家之女好似对此无甚兴趣，全程都与一旁的女眷相谈甚欢，不曾抬眼看过这里，直至他施礼落座，都不曾向场内望上一眼，自然对他投去的目光不予回应。

    念此孙章不免忿忿，本以为京城足不出户的女子不谙世事，很容易被花言巧语哄骗，看来也不尽然，此行还是他浅薄了。

    在孙章落座后不久，又有几位公子上前展示才艺。

    在及季逍羽上台前，已是到了后半程，大家都相对疲累。

    但基于季逍羽外型的优越，目光炯炯的看客多为女眷。

    季逍羽此次是舞剑，他的衣束利落的扎起，影随身行，剑随影动，不难从中窥见少年将军在战场上利落飒爽的身姿。最是风流何处觅，轻衣蹄马少年郎。

    衣袂翩绝，英姿飒爽的少年凌风舞剑，就连苏窈舟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她曾与父亲一同到过军营，见过士兵挥汗舞剑的样子，却未曾有一人如眼前少年这般飒爽利落。

    季明伊察觉她的目光，无不骄傲的说：“京城里也有许多少女想看我哥哥舞剑的风姿，据说还有一个翩翩公子排序榜，你我兄长都榜上有名喔。”

    又俏皮打趣道“苏姐姐的吹笛笛声固然精妙，只是少了些许相称之味，若有人同舞或合奏，又是怎样一副才子佳人的美好画面呀。”

    苏窈舟在经历上一世的蹉跎后对择婿一事也已兴致缺缺，只怕再掉入另一层漩涡，因此也并未将季明伊的打趣放在心上，只当是姑娘家家之间的玩笑话罢了。

    舞毕，季逍羽一个利落的腾身落地收场，周围的女眷大多发出轻微的惊呼，季逍羽礼貌拱了一礼后回到原座。

    在席间，苏窈舟与季逍羽不会意间视线相撞，季逍羽倒也不回避，大大方方举起茶盏致意，神情和煦，全无在后院碰到苏窈舟时被无视的介怀。

    苏窈舟微笑回礼，心想：季逍羽么，翩翩君子，外界传闻倒也不虚。一旁的孙章目睹全程，只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