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晏殊放下手机，再次瞧了眼大厦，原本想着顺道来看下刚工作的女儿，送点甜品，谁曾想恰好碰上晏小笛请假，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时间催人，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驰而去。
王鹏刚结束一通工作电话，疾步回办公室。
“王总，您回来了！赶紧，一起吃蛋糕呀！”苏巧巧眼尖，立马热情招呼上司，“这家店的蛋糕超棒！”
王鹏走近大伙，有些疑惑：“今天谁过生日？”
“那倒不是！”苏巧巧小心翼翼地在精致诱人的蛋糕上落下悄无声息的一刀，笑盈盈向领导汇报，“这是晏小笛妈妈请大伙吃的！”
“晏小笛妈妈？”一通工作电话打了近一小时，王鹏暗自思忖，他可能错过了什么，“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王总，十分钟前，晏小笛妈妈来公司，拎了这个蛋糕，说正巧路过上来瞧瞧女儿，但没料到晏小笛请假了，所以就没待久，留下这个蛋糕，让大伙分着吃。”
这个品牌的蛋糕苏巧巧垂涎许久，网上风刮得超大，她一直想拔草，无奈被它咋舌的价格劝退。
“喔。”王鹏听后，略微迟疑，“那你们有说晏小笛为什么请假么？”
“没！王总！”苏巧巧又不傻，当着人亲妈的面谈昨晚团建晏小笛玩输游戏被罚喝酒至不省人事？
对于一个自认为情商一直在线的职业hr而言，显然不能够。
“那就行。晏小笛，她下午过来？”想起昨晚，欲转身离去的王鹏忽又回头追问一句。
“是的。”苏巧巧这会的心思全在分蛋糕上，“来，这块给你，小心点哦，这一小块就几张毛爷爷了，可得拿稳了！”
“什么蛋糕这么贵？”人事随口一句，引起王鹏好奇。
活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蛋糕这么值钱，一小块就抵普通一整个了？
“哈哈，王总，这块给您！尝尝！这家店可有名了！很多明星推荐，除了价格贵，没其他毛病！”苏巧巧热心解惑，“今天可托晏小笛的福了，免费吃到了蛋糕界的‘劳斯莱斯’！”
王鹏微微一怔，伸手接过苏巧巧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纸碟，这蛋糕瞧着并没什么特殊的:“那我也尝尝。”
“晏小笛妈妈好大方，你们说，晏小笛不会是富二代吧？看她平日里那么低调，话也不多，穿的也很一般耶！”
“是啊，能上千块买一个蛋糕吃的，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打工人！”
“那晏小笛就是真人不露相！”
“等她下午过来了，谁去问问本尊，求证下？”
“我倒觉得，晏小笛的气质放人群堆里，就是一眼出挑的那种！”
……
一群人边津津有味地品尝手掌心里托着的小众品牌蛋糕，一边七嘴八舌地八卦着。
早上醒来时，脑袋胀得离谱，神经不间歇地隐隐抽着，晏小笛意识惺忪地瞄了眼手机屏幕，整个人瞬间清醒，就差从床上直蹦起来！
……睡过头了。
转念想起昨晚公司聚餐的事，晏小笛第一反应是先微信上找苏巧巧请个假。待把语言组织好，原想着请假一天，犹豫了下还是删掉，改成了“半天”。
也不知，公司里的人对她昨晚的“表现”——会作何感想？
楼下传来开门动静，吓得晏小笛一骨碌从床上溜起。
手忙脚乱之下，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一个箭步直往楼梯下冲。
一楼楼梯拐角，脚下一个急刹，仰头，对上楚子茗的那张脸，晏小笛的大脑瞬间糊白一片。
“你醒了，正好，我买了早饭过来，一起吃一点。”楚子茗细细瞧了眼面前醉酒一夜的女孩，确认她没什么大碍，便招呼一起早餐，“地凉，我给你拿双拖鞋。”
“等等——”眼瞅着楚子茗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鞋柜，心里密集敲锣打鼓的晏小笛赶紧跟了过去，“你，怎么进来的？”
“密码锁你没换，我就进来了。”楚子茗把鞋轻放到她的一双光脚前，“穿鞋。”
晏小笛楞了愣，垂头看弯腰放鞋的男人，心头揪起一瞬悸动：“噢……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对，你喝醉了。”楚子茗直起身，心情微沉。
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夜，并未睡踏实。
天微亮时起身，去隔壁屋冲了个澡，简单洗漱后，他下楼去买了早餐。
……
头一回被异性这样直直盯着看，晏小笛很不适应：“玩游戏输了，惩罚是蒙眼摸男同事身上的硬币，我接受不了，所以改了喝酒。”
“……先刷牙洗脸吧。”楚子茗松了松目光，情绪微软，宽声提醒。
“好。”
待晏小笛洗漱完毕，重回餐桌旁，楚子茗开口第一句，就把她给听懵了。
“我住你隔壁，以后有事可以喊我。”
“啊？”晏小笛正打开饭团微微渗出油渍的插画风包装纸，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今天，刚搬来的？”
楚子茗拿过一瓶鲜奶，拧开瓶盖，放置她跟前：“昨晚。”
“啊！”又是无法控制的一声诧异，晏小笛一头雾水，“你不住家里了？”
“对，搬出来了。”楚子茗往嘴里送了一口牛奶，“对了，你跟公司请假了？”
“嗯，下午再过去。”晏小笛隐约有一丝预感，楚子茗搬到隔壁屋住，或许与她入住这间公寓有关，但一时之间，她又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自然地转到这个话题上。
瞧她欲言又止，楚子茗浅浅一笑：“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晏小笛咬了一口饭团，“你一个人住？”
“嗯。”
“噢。”
楚子茗答得极简，让晏小笛瞬间联想到一种可能：许是住家里不方便约会啥的，所以他才搬了出来。这样平日里把女友带回家，也不会被他人干涉或打扰……
思绪踟蹰，无声徘徊……原本可口诱人的饭团忽然就失了滋味，晏小笛埋头喝了一口牛奶，不再吱声。
楚子茗昨晚一回来就入住隔壁，碰上她这屋门禁密码还没更换，所以一大早他人出现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他这样做，是不是太热心了？
对一个只是高三一年校友的她？
沉默半刻，两人都各自埋头吃手里的早餐。
楚子茗还是没忍住：“你这工作是不是干得不开心？”
“嗯？”晏小笛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他这话从何起，“什么意思？”
“昨晚，我看你似乎——有些，不开心。”昨晚醉酒的晏小笛泪眼婆娑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那种如鲠在喉不好受的滋味再次被唤醒，楚子茗压着呼吸，等她回答。
“……”晏小笛完全不记得了。
“我看你，哭得挺伤心的。”楚子茗进一步，问。
“啊？”晏小笛心头一惊，本能否认，眼神却下意识闪躲，慌乱避开，“没有啊！”
楚子茗这话的意思很明了，昨晚醉酒的她，在他面前哭了？
还哭得很伤心？
“好吧。”楚子茗不傻，晏小笛显然在刻意回避这话题，“没有就好。”
“你怎么选了隔壁屋租？”晏小笛咬了一小口饭团，还是想问清楚，至少得确认一点，楚子茗这个突如其来的搬家，是否与她有关。
“没为什么。”楚子茗云淡风轻一句，仰头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气灌完。
“……”晏小笛微蹙细眉，不知该做如何顺下去。
“原本就是我的公寓。”楚子茗缓缓补充一句，眸底含笑。
“……原来如此。”晏小笛意外不已，却很快转过弯来，“外面住，比家里方便许多吧。”
“嗯？”这没来由的一句，让楚子茗有些好奇，晏小笛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方便你带朋友回来。”
晏小笛知道以她目前与楚子茗的浅薄“交情”，这会开这样的玩笑很突兀，可或许她正需要这样的突兀，来提醒自己：得与楚子茗保持距离。
而或许，也能提醒楚子茗：她已不是当年那个非他不可的恋爱脑。
“你是指——女人？”楚子茗似笑非笑，快速接过话，双眼没从晏小笛脸上挪开。
“噢，差不多这个意思。”晏小笛忽而抬头，冲他一笑。
四目交汇，并未电光火石，却于刹那，彼此情绪无声澎湃，全在各自心头轰烈。
“我还没追到呢。”楚子茗似无心一句，“所以目前单身。”
“噢……真这么难追？”晏小笛压住胸口突起的一阵动荡，故作镇定。
“嗯，她比较特别。”
“是上次真心话大冒险，那个女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披着八卦的外衣，内里裹着浓烈的不甘，趁着这样的近距离，晏小笛决定大胆一回。
楚子茗虽外表看着高冷，但似乎并非容易起恼的性格，互相接触又有一些时日，所以，她完全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是。”楚子茗忽而笑笑，“等成了，介绍你们认识。”
“……”坦荡得太干脆，晏小笛怎么接得住，顷刻的噎语后，心底微微泛涩，面上却故作轻快，迟疑一笑，“好的。”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晏小笛还时不时不争气地抱有一点不实际的幻想，对于她与楚子茗之间的关系走向，那么刚刚的一瞬间，这些有的没有、若有似无的天真不该，全都消失无踪。
即便那天，楚子茗曾追上来，质问她“夺了”他的初吻，也无法昭然：他的感情薄上，尚且一片空白。
楚子茗的心里，住着一个女孩。
且，这一住，就是五年。
这样的执着，不是她晏小笛能撼动的。
即便此时此刻，她与楚子茗，近在咫尺；而往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还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近邻。
“又发呆？”楚子茗见晏小笛眼角完全没了笑意，重新开始闷声啃手里的饭团，有些心思酝酿许久，还是忍不住出口，“你这公司，如果不行，早点换一家。”
“嗯？什么？”
“公司文化，有问题。一个不够尊重女性的职场，一般不太会给予女员工平等的职业发展机会。”楚子茗一针见血，利落指出。
像昨晚那样的情况，于任何一位女职员，都不安全。
……
晏小笛有些意外：“其实，也还好。”
“行吧，如果还有昨晚那样的团建，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她的犹豫显在脸上，楚子茗收在眼里，“至于喝酒，以后尽量避开。你这一点酒量都没的人，就别逞能。”
“喔。”这样的关心，来得有些不合时宜，晏小笛明显无法消化，“谢谢。”
“不客气。毕竟是我介绍你租这屋。”楚子茗瞧了眼时间。“现在我们又是邻居，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噢。”晏小笛有些不确定，迟疑地冲他点点头，“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马上就去了。”楚子茗解锁手机，快速瞄了眼，“你今天晚上有空么？”
“……应该有吧。”
“那就一起晚饭。”
“不用吧，我可能要加班赶图。”想到上午请假落下的工作，晏小笛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赵杰煜他们蜜月结束回来了，说一起聚聚，吃个饭。索性我们两个就一起过去，有个伴。”楚子茗一想到这对新婚夫妻动不动旁若无人的如胶似漆秀恩爱，心里就莫名打退堂鼓，“就当感谢我给你介绍这公寓。我不想一个人吃这小两口的狗粮！你一起的话，可以分担一半这种伤害。”
“……”晏小笛万万没想到，面前这男人，随时都能主动张口“索取”感谢，虽然租房一事的确该谢，可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还是让她大受震撼，“那我尽量准时下班。”
“行！”楚子茗起身，“到时你在公司等我就行，我过去接你。”
“不用吧。”
晏小笛有些顿悟：或许楚子茗想把她当做一个“哥们”，那种可以分享生活琐事的近旁朋友，一伸手就能够到的那种日常友情。
“用。”楚子茗无视晏小笛的扭捏婉拒，“不用介意你那些同事，毕竟我跟他们已经照过面了。”
晏小笛一听，神色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