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吃完火锅，哥俩找了家咖啡店。
余高远隐约觉得楚子茗还有事要说，所以一路上也耐着性子，等他主动开口。
果不其然，咖啡刚送上来，楚子茗略作沉思状，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直直盯着人看。
“说呗，啥事？神神秘秘的，不怕憋屎？”余高远心里忍得痒，猛吸一口冰美式后，催问。
“你那房子空着嘛？”
“哪套？”
“云鼎时代。”
“空着——”余高远脱口而出。
“我想租。”
“……啥玩意？你那套住人了？”
当初两人一起挑的单身公寓，楚子茗那套就在隔壁，一步路。
“没，空着。”
“……那怎么舍近求远？不住你自己的，租我的？”余高远换了个坐姿，凑近，又是猛吸一口。
他有些糊涂了，所以急需一阵冷意打醒脑神经。
“我那套，要租给一个——同事。”
“不是啊，你不是住公司提供的宿舍嘛？”
“嗯，住不习惯。”
“哦——”余高远拖长尾音，打量着面前的楚子茗，随后故作难色，“我这套吧，也不好办，指不定也马上要住人了！”
“嗯？怎么说？”
“我这不是正打算追姑娘嘛！追到了就一起同居试婚！”
“醒醒，你这女朋友还早。”楚子茗自有法子，“公寓哪有你现在的别墅宽敞！说吧，租金一个月多少。”
“你还来真的啊？”余高远这下开始认真对待了，“等等——茗子，那你说说，你那同事男的女的？你这公司才去多久，就关系近到要租房给对方？”
“不可以么？”楚子茗不想透露太多，“住隔壁，一起做项目更方便沟通。”
“……”这回答，让余高远直接无语，“有毒！你既然真想住，就拿去住呗！水电自负就行，房租免了！咱俩谁跟谁啊！”
“真免？”
“免！”余高远痛快点头，“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套可不许你乱带姑娘回来过夜！哥们自己都没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你捷足先登！”
“不会，放心。”
“嘿嘿！对你有啥不放心的！带姑娘留宿嘛，也不是不可，但还是要注意做好措施。”
“嗯，你这个建议挺好，我会酌情考虑。”租房一事差不多了，楚子茗的心事也就暂告一段落。
“神经病！哈哈！茗子，你这人，哪哪都好，唯独缺一颗光芒万丈的色心！”余高远不客气地指出，“所以，女同事还是男同事？”
“女。”楚子茗这下倒答得利落，一点没犹豫。
“哇哦！多大？漂亮不漂亮？单身嘛？”一连三问，余高远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贼心。
“滚蛋。”楚子茗也不客气，“一个顾冷湘，还不够你费脑？”
“好吧，也是……哎，可惜了。那就不跟你争了！”余高远故意拿话激人，熟料却被反将一军，只好一声叹息。
楚子茗原本计划把余高远那套租出去，自己搬去自己那套，但因为余高远那番猝不及防对人长相的点评，只好临时改了主意，决定换一下：他住余高远那套，把自己那套租出去。
风流浪子余高远，初中一毕业就开始交女朋友，到如今，历任女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租房的人特殊，楚子茗不敢冒这个险。
夜里十二点刚过，赵杰煜接到一个电话。
这会结束通话回到卧室，继续陪小娇妻看鬼片。
“谁的电话？三更半夜的！”吕文娜侧身，问。
“余高远这小子。”说完，赵杰煜微微一乐。
“乐啥？余高远说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可乐？”
“倒也没有。”这通电话来得没头没尾，让赵杰煜此刻都有些犯迷。
“说说看嘛！我想听！”
“余高远这小子，竟然特地打电话，来问一个特奇怪的问题！”赵杰煜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停了半刻，继续，“他问我，晏小笛读的大学是不是北华？”
“嗯？”吕文娜一听是晏小笛，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都大了一圈，“你怎么回他的？”
“我当然说不是啊。”晏小笛与余高远完全两没交集的人，赵杰煜实在想不明白，余高远特地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还问了啥？”吕文娜微微蹙眉，继续询问。
“还问我，当初茗子到底为什么最后选择去了北华？”此话一出，赵杰煜忽觉背后一凉，下意识扭头去瞧身旁的吕文娜，见她似乎没察觉，一颗心才微松。
“北华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楚子茗这种全科学霸，不去北华，还能去哪！”吕文娜不屑一句，觉得余高远这问题纯属废话，“不是，这余高远跟楚子茗不是很要好嘛！连自己的好哥们读哪所大学，都搞不清楚？还特地来问你？”
“哈，可能认为我和茗子高中同班，了解得比他多。”赵杰煜会心虚不是没有理由，事到如今，怕也只有他一人清楚，为何当初楚子茗会突然改报北华大学。
只是，当初一口答应好友，为他保密。
谁曾想，一眨眼，这个秘密已经在他心里藏了五年，也哑了五年。
“不过说到北华吧，我这心里就憋屈，晏小笛当初心心念念也想上北华，憧憬与楚子茗这段孽缘能在大学时期开花，为此还咬牙恶补语文英语两门课大半年！谁曾想到最后，楚子茗倒是不出意外稳稳地考上了，她却没上！最捉弄人的是，她最后出来的分数比北华录取线还要高40多分！”回想起高考往事，吕文娜重重一声叹息，“也不知道她当时脑子在想什么，考得那么好！竟然志愿没选北华！”
“是有点可惜。”赵杰煜低声附和。
“是超可惜！我一直在想，散伙饭后就联系不上晏小笛，十有八九是因为她不愿面对没能去北华的现实，硬生生放弃迷恋了一整个高三的楚子茗！可有时我又想不通，她当初连志愿都没报北华，怎么可能上北华！你看，她要是当初报了北华，但是分数出来啪一看，不够，没得上！那是落榜，但这一开始就没报北华，这操作就很迷惑了……”
“可能晏小笛有她自己的规划吧。”
过去的事，再遗憾，都无济于事。
赵杰煜心里也有与吕文娜一样的惋惜，可终究谁都不可能回到当初，把一切改了。
“谁知道呢！”吕文娜情绪不高，轻声嘟哝后，努力把注意力转回屏幕上的片子，“不过，说句心里话，她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作我的伴娘，我挺开心的。至少，她也没完全打算把我给忘了……”
“是啊，大学毕业了，谁都会有一个心智上的转变吧。”赵杰煜轻轻搂过吕文娜的肩，靠到他身上，“别想这些了，继续看片子！”
“……好。”
在网上看了一天的招聘，选了几个中意的投了简历，合上笔记本的晏小笛总觉得有些恍惚，一切似乎有些不真实。
一个月前，晏小笛从老家回到云华这个城市，带着短促的回忆，决定在此开始职业生涯。
目前的落脚处是亲戚家一套老房子，二十多年历史的拆迁安置房，地理位置较偏，小区又旧，周遭生活设施配套程度一般。原本想着等工作确定再寻其他住处，谁曾想亲戚那边要卖掉这套老房子，给家里孩子置换学区房，只能让她提前“挪窝”！
所以，除了尽快敲定一份工作，晏小笛当务之急是寻一个新住处。
租金和位置都合适的房子，在云华这个强二线城市，其实难度不小。
晏小笛不是没在这个城市租过房。
高三那年，为了让她学业上能有所突破，家里找了关系，把她转学到云华一中。当时，就是租房住。是一套位于繁华商圈的大平层，离云华一中步行只需十分钟左右。
当然，租金也贵得乍舌。
但这点晏小笛完全不需要考虑，毕竟父母不差钱。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中健康快乐地长大，对于人间疾苦四个字，她没有多少具体概念。
高学历的父母，过人的智商，外加出挑的长相，开朗外向的性格，让晏小笛很快就在新学校交到了新朋友，还凭借独特的个人魅力，迅速打开了年级知名度。
晏小笛记得很清楚，那天已过了放学打铃时间，外面大雨滂沱，她从教室出来，路过年级宣传墙，无意转头一瞥，那个制服照上的男生瞬间侵入她的视野，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定在原地。
是最近一次校际竞赛一等奖获得者：楚子茗。
晏小笛并不确定“茗”字读下半部分是否正确，迟疑地拿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草字头下面一个名——”，下滑里选了第一条“怎么读”，随后页面跳出“茗”……她点了进去，在已经看到了拼音的情况下，还鬼使神差地按了中间行的黑色小喇叭，然后就毫无意外地听到手机里发出一声标准女音“[ming]”——
有人正好擦肩而过，明显一愣，停住。
因为背后的书包有被擦碰到，晏小笛本能转身去瞧。
这一瞧，就瞧到了宣传墙上的那个茗……
这个人，五官竟然比她还英气逼人……还取了个表示“茶叶”的名字？晏小笛当下两波心声迅速一划而过。
楚子茗也定睛瞧人，不知是讶异于她的英气长相，还是吃惊她手机发出一声[ming]的女音……
这一幕时隔五年，晏小笛总忍不住一次次回想，包括此刻，她还是无法确定，当时碰巧路过年级宣传墙的楚子茗，到底是因为什么停下脚步，又是因为什么毫不忌惮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