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善恶
脩炎又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他说的也许是电子游戏里的术语这场战斗之后要是能安心休息一阵子的话，那我也试着去接触一下吧。
巽夜这样想。
“话说你对初代机有了解吗？”脩炎有些紧张地问巽夜。
“当然没有。”对此巽夜有点无语。
“你爸不是开发者吗哦，对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后知后觉。
“就算灵魂没有互换，我觉得之前的讯业应该也不会知道的”
毕竟讯业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应该不会知道这些机密的东西。不过现在巽夜还是有点后悔之前没有接着问父亲这个机器的事情了。
“执行代码「j013458」，开始输入「预编写能力」，能力代码「genesis-wednesday」”
从嵌入初代机之后，李贯云嘴里就开始不断说出让人听不懂的话。
“脩炎，你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吗？”
“应该是在运行虚拟端自带的程序创世纪星期三。”脩炎犹豫了一会儿，“他看起来还没有启动程序，也许现在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有点不对劲”巽夜看向他身体里的能量流动，结果发现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一股外界的力量开始从颈部逐渐分散至他的双臂附近如果我没看错，他身体正在产生新的灵根。”
“不会吧!”脩炎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科技。”
“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看着愈发成型的能量流动痕迹，巽夜已经百分百确定，那股从颈部产生的能力，正是土属性的灵根。
“一般灵根不都会附着在头上吗？”
“灵根只是一股能量，不一定会固定出现在头上。也可能会附着在脊椎，或者存在于丹田里”巽夜摇了摇头，“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凭空出现另一种灵根的。”
“这下怎么办？光是雷电的能力就已经很棘手了”脩炎脸上出现了不安的神色，“要是再加上另一种的话”
“或许真的应该一开始就阻止他把虚拟端启动的但现在已经晚了。”
“准备的时间有点久，不好意思。”这边的李贯云已经习惯了那股凭空产生的力量，因痛感而青筋暴起的额头此时稍微有些舒缓，“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两人猛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了颤动。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开始用新的能力控制地面了。
“小心——!”
巽夜刚刚喊出这句话，脚下的地面忽然开裂，泥浆左右震荡着。忽然，脚下踩着的地面向上快速攀升，巽夜和脩炎开始随着升起的地面向空中移动。
“太夸张了吧”脩炎感叹一句，看向仍旧不断升起的地面，“我有点恐高欸。”
“这是打算干什么”
在巽夜疑惑李贯云的想法时，忽然意识周围的地面也在向自己这边靠拢。如果不快点离开的话，肯定会被包裹在里面。
“抓紧我。”说着巽夜快步朝着一边的脩炎跑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就直接从升起的地面向下跳去。
如果被围住了会很难行动。
“唔啊啊啊——!”脩炎自然受不了从十几米高的地面向下跳跃，所以不由大叫了起来。
“别怕。”巽夜一边安慰他，一边开始用真气控制气流，尽量让自己落地时间慢一点，然后开始寻找落脚点。
“我没怕只是觉得有点刺激”强撑着睁开眼睛的脩炎试图说服自己，在看到即将到达的落脚点后，他忽然提醒道，“讯业，小心地面!”
巽夜看中的落脚点原本是平台，此时却在上面形成了尖刺凸起。
“喝——!”眼看已经赶不上刹车，脩炎立刻从双手喷射出火焰，这一技能的后坐力将二人稍微往上抬了一点，“快找别的落脚点!”
“已经在找了!”
但巽夜觉得李贯云并不会给自己机会落脚的。既然能够操纵泥土，加上他肯定会比两人先知道落脚点在哪里
“没办法了”
寻找无望，巽夜只得将大量真气包裹在脚底，硬生生扛过那些尖刺。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脚底的地面被踩的粉碎。
“你没事吧”脩炎关切地问。
“目前还没有受伤。”好在那些尖刺硬度并不高，“但旁边那些地面开始从上边包围我们了。”
“想把我们用泥土困住吗？”
脩炎看向那些庞大却不断向自己贴近的土墙。
“不止，别忘了他还能放电。”巽夜提醒道。
“说着就来了——”
一连串飞行速度极快的闪电朝二人所在的平台飞来，意思就是要破坏他们之间的落脚点。
“真烦人，你家里就没什么相似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用吗？”巽夜跟脩炎一起躲避着雷电的攻击，同时再次进入滞空状态。
“我倒是想要，哪有啊？”脩炎忿忿不平道，“他可是血缘关系比我更近的那一族，拿到的资源可比我多多了。”
“好像逃不过这些墙壁了”
即便不断寻找高空上的落脚点，但这些全被控制在那些包围网内，也就是说没办法飞行的话，根本逃不出包围。
“别放弃，还有希望。”
脩炎安慰的话刚出口，几支岩石铸成的长矛就已经贴着他的身子擦过，其中一支打中了他的肩膀，强大的惯性直接将他朝着身后的土墙钉去。
“脩炎!”
只是往后看了一眼，又有几支长矛开始朝着巽夜这边飞来。
“可恶”
他只得操纵气流改变长矛的方向，让自己不至于受伤，然后折返回去寻找被钉走的脩炎。
“你怎么样？”
虽然这么问，但脩炎的情况属实不太好。左肩膀被长矛贯穿，不断有鲜血流出，他身子也因为碰撞受到了不小的二次伤害。
“不用管我，你快跑吧”他强忍着剧痛看向巽夜，“不然不可能逃过这些土墙的包围。”
“已经跑不出去了。”巽夜说着用真气包裹在他伤口，以免他失血过多，“我帮你拔掉，忍着点。”
确认长矛没有倒刺之后，巽夜直接将其从他肩膀上拔了出来。因为提前封住了伤口，并没有喷出鲜血。
“啊”脩炎明显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感，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喊出来。
“忍着点，我这就为你疗伤。”
尽管体内的真气储备已经快要用完了，但现在不能减员。两个人尚有一战之力，单打独斗完全不可能是李贯云的对手。
“不用了”他说着用虚弱的手推开了巽夜，“讯业你还是尽量保存体力”
“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打赢啊。”
就在这时，那些不断靠近的墙壁已经将近二人裹入其中。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嗯”好在脩炎是火灵根，从指尖升起了一丝火苗照明，“他是打算把我们困住，然后活活耗尽氧气吗？”
“应该不会，李贯云的性格没那么优柔寡断，肯定想要一口气解决我们。”巽夜说着开始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
“被困在这里面，还有翻盘的希望吗？”脩炎似乎有些泄气，“现在投降的话讯业你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到时候等时机成熟再把沐岚救出来也”
“要等多久呢？”巽夜反问道。
“”
“万一在这期间，她已经遭遇了不测该怎么办。”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已经已经走投无路了。”脩炎几乎已经丧失了斗志，“我已经想不出要怎么与他抗衡了。”
“”
——————
“啊这下你们没戏唱了吧。”
在初代虚拟端加持下，李贯云转换了体内的能量，用超过平常的损耗控制地面的泥土将讯业与脩炎控制在了泥土包裹成的圆球之中。
“技能编号「w0023」，在圆球内形成高密度尖刺。”他对虚拟端发动指令，随后其中预输入的技能便会自动执行。只是因为他并非土灵根，使用时会额外消耗体内的力量，或者说真气。
只见包裹住二人的土球，忽然开始从内到外生长出超高密度的尖刺，变为造型可畏的刺球。
“这下总死透了吧？”
看着自己指令下形成的作品，李贯云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但结合之前的情况，尽管明知两人的存活概率微乎其微，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
“电击护身。”
他开始操纵电流在身边流动，小心翼翼朝着远处的刺球走去。待到走近的时候，又朝着那个圆球释放了强烈的电流，仔细确认没有任何异响之后，才逐渐放下心来。
“呼”
李贯云这才长舒一口气，伸了伸疲惫的筋骨。接着用虚拟端联系自己的手下，让他们盯着圆球的状态，等二十四小时之后再打开。
即便现在里面没有动静，还是要等里面的氧气耗尽，不可能有人活着之后再考虑打开圆球。
“不枉我找了一堆人来开发初代虚拟端这东西确实厉害。”从脖子上取下几乎能够碰到体内颈椎的初代机之后，李贯云不禁感叹着，“虽然有副作用但总之还是利大于弊。”
雨势逐渐变小，遮蔽了天空的雨云也开始消散。清凉的风温柔吹拂着李贯云的身子，让他感觉到一股放松与惬意。
“事情也解决了，明天睡醒之后就回去复命吧。”说着，李贯云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大量的能量消耗让他非常困倦与饥饿。
“对哦，得让他们准备吃的”
李贯云说着准备把虚拟端再次安装上。
就在这时，一股凝聚到一点的火光快速袭来，直接打中了他手中的初代虚拟端。
“啊？”
看着被直接打成碎片的机器，李贯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怒不可遏地寻找攻击来源。
“是谁？!谁在偷袭，给我滚出来。”
在李贯云视角里，此时李脩炎与尹讯业已经死在了那土球中，能对自己发动偷袭的只可能是藏在附近的别人。
“直接朝着他头来一发不就好了。”
“那可是我表哥啊。”
听到对话的李贯云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两人不可能还活着，不如说，他根本想不出为什么他们能够逃出自己技能的包围。
更气人的则是，他们两个明明可以用偷袭来杀死自己，却偏偏要瞄准那虚拟端。这种像是强者怜悯弱者的行为，自恃为强者的李贯云，自然不能接受。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没死啊！”
李贯云几乎是怒号着向他们问话的。
“要告诉他吗？”搀扶着脩炎的巽夜向一边确认着，“他可能会去改良机器啊。”
“没关系，反正机器已经被我们毁掉了。而且原理这种东西，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攻克的。”
看似狼狈的脩炎，此时脸上却挂着相当得意的表情。
“你们说什么？我的机器有漏洞？”李贯云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使用操纵泥土的能力，其实是用原本能力转化的吧？”
“那又如何？”面对巽夜的问题，李贯云不为所动。
“这样使用出的能力，造成的威力远远不如你之前使用的闪电而且还会极速损耗你的真气。这一点是我在踩到那些尖刺时发现的。”
“”
“你控制大片土地的流动本身就需要不断损耗大量真气，只有投掷出小型技能时才会保持破坏力。更何况在之前的战斗里你的真气也有损耗，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支撑这种规模庞大的技能。”
“”李贯云闻言眉头紧皱。
“虽然不懂脩炎说的「预输入」是什么意思，但你在释放技能的时候，会出现很高的延迟。”
“什么？”
“在石球内部想要出现尖刺的时候，你的技能并不会直接出现尖刺。而是先将土质软化，然后再出现凸起，随后发射尖刺。”
“原来如此，你们是趁着土质软化期间，从我视野盲区逃到了外边对吗？”精疲力尽的李贯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看来没有仔细测试过的功能就是不靠谱。”
“表哥，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们已经两败俱伤，再拼命也没有好处的。”脩炎开始了劝说。两人虽然活着，但已经在体力透支的边缘了，如果能就此打住是最好的结果。
“给我住口，你这不忠不孝的败类”李贯云恶狠狠呛回了脩炎的话，“身为李家的人，竟然联合起外人来对付同族。”
“我只是在做正义的事。”脩炎反驳。
“正义你说正义”李贯云笑着摇了摇头，“你联合外人对付同族，此为不忠。让自己父辈陷入不利，就是不孝不忠不孝之人，还敢妄谈正义？”
“难道牺牲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就是正义的？”脩炎并没有认同李贯云的话。
“家族想要延续下去，牺牲是必要的。即便是要牺牲我，我也毫无怨言。”李贯云脸上并没有出现愧疚，反而义正言辞，“即便我们家族放弃，别的家族便会紧接着填补空缺。你就算能够阻止这一次，难道你还能阻止类似的事情在全天下发生吗？”
“”
“如果脩炎你对此感到愧疚，就应该直接脱掉衣服，离开宅邸，放弃家里的一切不是吗你从小到大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损害了别人利益得到的，用你的评判标准来讲，就是「不义之财」。”
“这些是我父亲做生意得来的”
脩炎只能毫无底气地反驳。
“做生意难道不是从别人那里赚钱吗？你就那么肯定，自己父亲做的生意都是正当竞争，根本没有不义之财吗？更何况你顶着李家的名头，这就已经为你带来很多隐形好处了。”
“”
脩炎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那些话有部分是对的。自己这个身份确实给他带来了便利。
“我已经受够了听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胡言乱语。你们总觉得社会充满了黑暗与邪恶，想要伸张正义但你们又认真思考过什么是正义吗？”
“”
“世界只有立场，并没有明确的善恶。你将镇痛剂给普通人注射是犯罪，但给病入膏肓的患者注射却是在积德行善。所谓善恶，正邪，不过就是你们的一厢情愿”
“哦？那你们牺牲平民，牺牲沐岚又能给社会带来怎样的好处呢？”巽夜并未陷入思考，而是提出了一针见血的反问，“你们只是为自己的暴行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我承认世界上存在无法单纯用善恶去分辨的事但我们现在所讨论的事情，绝对不包含在其中。”
“”
“沐岚她虽然有些缺点但心地善良，会为他人着想，从来没想过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私欲牺牲他人。即便犯了错也不会找借口去掩饰，而是会想办法弥补造成的后果。从小失去母亲，父亲最近也对她渐行渐远，但她还是会为了别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
“她只是那些平凡生命的缩影，在想尽办法活下去。那些被你们牺牲的人本就没有义务为你们家族的生存做出贡献。你们只是些草菅人命的暴徒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把他们称之为邪修。在巽夜看来，那些邪修起码还会保证一方安宁，但这群人想必根本不会对牺牲者做出任何补偿。
“说得好啊，真是让我无言以对。”李贯云伸出手向他们拍着手称赞，“所以呢？你有办法改变吗？就在我们在这里开辩论会的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在了各种家族手里。而在那些战乱不断的国家，又有很多人死在了单纯的仇杀之中你又能关注多少呢？你能救的过来吗？正义小子。”
“”
脩炎看向巽夜，发现他并没有一丝迷茫。明明自己已经被李贯云动摇了想法，为什么巽夜还没有产生自我怀疑呢？
“如果连眼前这个生命都无法拯救，也就没办法去拯救更多的人了。我会在拯救沐岚之后，把那些邪修都不如的家伙全都找出来。”巽夜没有被问倒，反而愈加坚定了意志，“要是你想看我去改变世界，那我会去尝试的不，我一定会做到，去改变这个你口中已经病入膏肓的世界。”
“真是大言不惭我连笑都懒得笑。”
“凭我一个人确实很难做到不过，谁能保证我找不到别的跟我想法一样的人呢？”巽夜微微垂下眼睑，嘴角露出笑容，“既然你说我们这代人喜欢批判社会，那就代表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吧？”
“真是令人作呕。”李贯云啐了口唾沫，“就凭你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还妄想”
“师父对我说过，「行则有望，止则无功」。即便自己只是投入墨水中的一滴清水那又如何，我不介意献身其中。”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我一般都会将他当成疯子。只不过，我还是姑且表扬一下你的想法吧能拥有这种想法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李贯云说着再次疏松着筋骨，表情严肃了起来，“只不过，你这种人如果真的拥有了力量，一定会对我们家族的存在产生威胁。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
“表哥”脩炎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
“站在我个人角度，其实并不讨厌你。可惜我必须为家族排除隐患。”李贯云脸上挂着些许遗憾，随后眼神坚定，紫色的瞳孔飘摇出一丝杀气，“让家族更加强大对我来说就是属于我的「正义」。”
“我懂了。”巽夜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也变得无比坚定，“那我也会怀着敬意，将你从世界上「剔除」。”
“讯业”
脩炎面对已经做出决定的两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