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四面楚歌
屋子里静悄悄，并没有表妹说的严刑拷打和惨叫之类。金一斛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屋里的两个女人同时抬头，看着站在逆光门口的金一斛。
诸倩澜从那中年女人身后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一斛哥，你过来吧，”她转身走回去，站在妇人面前，轻声说，“妈，这是金一斛，我的朋友。”
“一斛哥，这是我妈，她刚从家里来——看我。”
“阿姨您好！”金一斛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哈腰见礼。
他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内敛，不卑不亢，并不回避沈月审视的目光。
沈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感觉确实不一般。此人没有当下年轻人的浮躁和张扬，反倒是懂得收敛却也不失活力，长得还蛮顺眼。
“倩倩，你先出去。”沈月对着女儿挥了挥手。
“啊？不，我——”诸倩澜叫了起来。
金一斛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小倩，你先出去吧，我没事。”
眼锋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了好几圈，诸倩澜看出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扎着脑袋走了出去。
门口的表妹迎了上来，把她拉到门外，按在门边的墙上。
“嘘——”姐妹俩相视一笑，偷听。
屋内，沈月淡淡地看了眼金一斛：“坐吧，我们聊聊。”
“不用了，我站着就可以。阿姨您有话请说。”金一斛也是淡淡的表情。
“你喜欢我家倩倩？”沈月单刀直入地问。
金一斛愣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给这么一问，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你没想过喜不喜欢？”沈月的眼光何等犀利，她一下子就看出了这小子的迷茫。
“我……我们只是朋友，在一起做事业。”金一斛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敢看沈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好吧，”沈月这下放心了，敢情是自己那傻女儿一厢情愿呢，“听说你救过倩倩是吗？”
金一斛抬起头来急急地说：“那是刚好碰上了，换了别人也会管的，那不算什么。”
“知恩图报，我们倩倩对你一直心怀感激，我们做父母的也是，我今天来就是要谢谢你的。”沈月说。
“不用，真的不用，阿姨，我那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倩倩说过你的事，还有你们现在做的珍珠养殖，我想你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经验的，对吧？”沈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也谈不上什么经验了，只是以前自己做过养殖而已。这一次天然贝的插核成功，还是小倩的功劳。”金一斛说。
“所以你们放养成功了？”沈月不禁有点好奇，自己女儿有多大本事，她可真不知道了。
“是的，我们放养了六个月的珠贝，剖出的珍珠已经达到商品珠的品质了。”金一斛有点欣喜地说。
“嗯，看来你们还真折腾点名堂出来了。”沈月说，“你跟我们回浙江去，我们家那里有很大的养殖场，有你的用武之地。”
“啊？”金一斛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你不愿意？”沈月微笑着看他，“总比你现在这里偷偷摸摸地放养强吧？”
“不是这个意思，阿姨，谢谢您的好意，”金一斛急忙解释，“我现在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改变。南珠是我家乡的传承，我养殖珍珠不只是一份职业，那是我的事业，我的理想，甚至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沈月用探究的眼神看着金一斛，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呢，怪不得能把我的倩倩给迷得离家出走。
“那你想让倩倩留下来跟你这样一起，创业？”沈月故意把“创业”两个字强调了一下。
“阿姨，我们志同道合，只是想在一起做点事情。”金一斛心里明白，人家母亲都找上门来了，而且看那架势，何止家财万贯，自己这样的情况，何必耽误人家的前程。
“但是，如果小倩有更好的选择，我祝福她。”
屋外的人听到了，在墙根处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冲，给表妹一把按住，“不许去，听话。”
诸倩澜的眼泪“唰”地下来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叫金一斛跟他们回去，更没想到金一斛这么干脆就拒绝了，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追过来的阿兰走到她们面前，什么也没说。狗仔进来看到一院子的男人，吓得不轻，只好缩在院角那站着。
沈月走了出来，步履轻快，脸带微笑。
“倩倩，跟妈妈回酒店吧，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她看到阿兰，脸上的笑也没收回，“带上你的朋友一起去，你在这里打扰了人家这么久，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
诸倩澜听惯了母亲这种场面话，知道自己再强留下来会给金一斛他们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不用了，人家干了一天活也累了，我们走吧。”她拉着表妹转身，“阿兰姐，麻烦你跟师傅说一声，我走了。”
阿兰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站了一院子的男人很有压迫感，院外的人一个也没敢进来。看热闹的人群像被一双双无形的手卡住的大鹅，一个个伸长着脖子使劲往里瞧。
诸倩澜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表妹分开人群，来到最近的一辆车旁，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院子里的男人们鱼贯而出，簇拥着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妇人来到车旁。
有个男人伸手拉开车门，拿手护着车门顶，看那妇人弯腰上车坐稳后，一关车门，回身示意众人上车。自己上前一步，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钻进了车里，车启动了。
三辆豪华轿车陆续驶离金一斛家门口，好奇心爆棚的村民们还在议论纷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仔家真是怪事多多，这个表妹怎么哭着走了，还走得这么轰轰烈烈，三辆豪华轿车哦，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女人，还带了一群保镖。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人呀？
海仔家尽是这些来路不明的亲戚朋友吗？村民们又说起了当年那个“头顶一块布”来买珍珠的客商、那对半中半洋的老外夫妇，再有今天这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有钱人架势，人们是越聊越兴奋。
狗仔进屋时，看到金一斛蹲在堂屋地上，抱着头，一动不动。
阿兰在旁边呆立着，看狗仔进来，赶紧拉着他走出去。
“狗仔，你能联系上阴阳叔吗？叫他快回来。”阿兰拉着狗仔的手着急地说。
“我知道他去旁边那条村了，我现在去看看。”狗仔跑去院子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就要出门。
突然，还没完全安静的院子外面又骚动起来，有人在用力敲门，院门随即被暴力推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院里的两人都吓呆了，这是又来一轮？
冲进来的是个小年轻，又瘦又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狗仔直接就冲上来抓住他的胳膊。
“废狗，晃爷叫人上你家了，他们去问你老窦要账的，快，你快回去，拿不到钱他们会打人的……你阿嫲她自己在家……”
“啊！”狗仔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
来人是他在村里最好的兄弟，家里有堂兄弟在帮金晃晃做事，平时也给他提供点信息。
阿兰跑过来推他，“狗仔，你快回家看看，阴阳叔那边我去找。”
“狗仔你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要报警，让这位兄弟赶紧过来告诉我们。你知道，现在我不方便出面”金一斛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好了好了，快走吧废狗，把车给我，我带你快上来。”那位兄弟把狗仔的车把抢过来，跨上车。
狗仔懵懵懂懂地坐上车后架，车子就歪歪扭扭地往前去了。
“海仔，我去找阴阳叔。”阿兰转身要走。
“不必了，”金一斛一把抓住阿兰的手，“凡事自有天意，叫他回来也没用。”
“怎么没用呢，最起码也有个人帮着出主意呀。阴阳叔还什么都不知道，今晚他可能不回来呢。”阿兰急了，“小倩走的时候说让我跟她师傅说一声。”
“她们应该不会马上走的，明天再说吧。”金一斛的心很乱，他得回屋去一个人好好理一理。
酒店里，诸倩澜面对着母亲的冷脸。
“我不回去，我要看到放养的珠贝产出珍珠，我们还要参加明年的全国珠宝展。”
“你明天马上跟我回去，如果你不走，明天上午十点一到，”沈月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我就让人去报案，告金一斛诈骗。”
“你——卑鄙！”诸倩澜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