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了同一条船
第四十八章 上了同一条船
“一斛哥，你救过我的命，这点钱就是直接给你也不算什么，你必须得收下。”
“我可不能挟恩图报，要你一个小女子的钱，我算啥了我？”金一斛正色道。
“我不是说了吗，这算是我的投资。你的雄伟事业难道要拒绝投资商吗？”诸倩澜说，“我看好这个项目，也看好你这个操盘人，我投资不行吗？”
“当真是你的私房钱？”
“难道我拿我的嫁妆倒贴你呀，哈哈哈……”诸倩澜大笑着跑了出去。
这回轮到金一斛在屋里独自凌乱了，这小妹仔到底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来真的呀？如果这是她的嫁妆，那自己接过了，岂不是给绑定了不成？
“老阴阳，你快来啊——”金一斛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屋外的阴阳眼和狗仔听得腿脚直打哆嗦，这是咋的啦，难道屋里有鬼？
接着他们就看到诸倩澜从屋里大笑着跑出来，心里也猜到七七八八了，便放下心来，拉着狗仔逃也似地回屋去了。
金一斛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他突然发现屋里屋外，居然无人……
金一斛把所有的资金集中起来，一共五十六万元现金，加上金智慧提前购置的一些物资，这就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了。
几个人凑在一块，作出了一个详细的规划。
大家一致通过购置一艘二手的六人快艇，先保证海上交通的便捷。一艘中型的运输木船是养殖必须的装备，也被纳入第一批预算。
经过这些天的实地考察和资金预算，诸倩澜提出了个新的方案。
鉴于珠乡目前使用的那种传统的方型养殖排，前期投资较大，建造工期较长，现在已经进入珠贝最佳投养期，以他们目前筹集到的资金只能做个小小型的养殖排，根本不成气候。
以他们的技术实力和现有珠贝苗的数量，小打小闹显然是浪费人力财力。
再者由于他们目前投养的海池水域较深，根据抵抗风浪和洋流的要求，传统的方形排暴露出了很大弊端。
“我决定采用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圆形养殖圈，虽然这个在国内还只是理论上的数据支持，没有成功的案例可以借鉴。”
诸倩澜说：“我们要勇于尝试，圆形的养殖圈在深海水域能更加灵活地躲避风浪，并且迁移水域相对容易，这样能在特殊气候下尽量减少固定海域对珠贝的影响……”
众人如小鸡啄米状一直点头，反正听不太懂，你是专家，你说了算。
金一斛站起来走到窗边，月色晦暗，形同弯钩。
“我们现在过去老阴阳那边，选出可以使用的材料，过几天我买了船回来就可以开工了。”他带头走出了院子，独自往金智慧家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一行人为成三组，隔上十来分钟出来两人，边走边闲聊。
阿兰和诸倩澜扭扭捏捏地从院里走出来，两人经过这段时间“针尖对麦芒”的相互磨擦、磨合，现在也算是有点惺惺相惜了。
诸倩澜为了缓解一路各走各的尴尬，就没话找话地跟阿兰说起了她家乡的风土人情。把疍家女和她家乡的惠安女做了一番对比，说到开心处，两人还笑得抱成了一团，这女子如果八卦起来也算是姐妹情深了。
在金智慧的民间秘方加特殊方法的治疗下，狗仔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经过了这群人的思想教育和感情熏陶，他算是就认清了自己的人生方向。狗仔决定留下来跟金一斛一起做养殖，成了他忠实的跟班。
狗仔跟阴阳眼一道出来，他在前面活蹦乱跳，晃得老阴阳不胜其烦，又不忍心责骂。孩子嘛，哪个不调皮捣蛋呢？等到他们走路也如自己这般气定神闲的时候，那他们也已经不是孩子了。
金智慧的家，对于当地人来说是个神秘诡异之地。
阿兰和狗仔自幼长在珠乡，如此这般的传说奇谈经过珠乡人嘴巴的添油加醋，流传甚广，他们自然是听过不少。
这时两人站在院门外，脸上精彩纷呈，久久不敢举步进去。
诸倩澜倒是兴趣盎然地跟着金一斛走起了八卦阵。
“乾为天，坤为地，天地定位。”
“震为雷，巽为风，雷风相薄。坎为水，离为火，水火不容……”“八卦循环，生生不息，阴阳交错，虚实相生。”
这个妹仔确实聪明，“步履八卦，心随阵转；知机识变，阵中求胜。”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果断地绕过去拐回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地从生门处走了出来。
“不愧是我老阴阳的关门弟子啊！”阴阳眼摸了摸刚留起来的山羊胡子，满脸欢喜地感叹着，“后继有人啦！”
金一斛在一旁很不满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开心极了，站在高高的古船木堆上对着外面叫：“阿兰、狗仔，你们快进来呀，我给你们指路，快——”
院外的两人犹豫半天，终于经不住她的一再催促，大着胆子艰难地举步。
“先左后右再右，向前两步再转左……”诸倩澜叉着腰站在那里指挥着，仿佛眼前有千军万马在她的运筹帷幄中排兵布阵。
迂回辗转了好半天，虽说是冬日，阿兰和狗仔两人硬是给弄得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传说这八卦阵虽然全部由竹条布阵，缝隙间还可以看到外面，但如果行差踏错半步，却有可能会遭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木棒爆击，甚至“万箭穿心”。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此处越雷池半步的原因。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终于在院中汇合。
金一斛郑重宣布：“今天，我们五人算是上了同一条船了，都是在海里讨生活的人，大家应该明白同舟共济的道理。”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是一个团队，大家各有所长，以后要相互帮衬，团结友爱。”
“哎呀海仔，你今天好啰嗦啊，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得啦。”阿兰又最先憋不住了，爬到木堆上坐下来，挥了挥手，“我在这里保证，我陈兰以后保证不吵架、不打人。”
“哈哈……”其他的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也觉得今晚的金一斛有点啰里巴嗦的，完全不像他了。
“嗯哼，好吧，现在进入正题。”金一斛故意醒了一下喉咙，忍住笑，一本正经，“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接下来我将要带诸位去一个地方，一会大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听懂了吗？”
三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好不容易经过了这七弯八拐的八卦阵考验还不算，难道前面还要上刀山、下火海、浸油锅不成啊？
金一斛看到三人惊恐的表情，想笑又觉得不妥，只好板着脸，“你们记住了，无论一会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人立刻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齐齐举手表决心：“绝不外传！”
金智慧趁金一斛训话的时候，早就溜去了后院。
今晚他要向团队展示那个惊世骇俗的仿生池，他要先把后院的所有灯光和设备打开来。
金一斛带队穿过堂屋来到后院，只见空旷寂静的后院里一片幽深的竹林，竹梢高大漫长，是珠乡随处可见的凤尾竹。
竹林深处隐约现出一道耀眼的光带，范围极大，光带里面亮如白昼，自有一番天地。
“咦——现场版聊斋吗……”诸倩澜夸张地缩了缩脖子，紧紧地抓住金一斛的手，一步一蹭地黏着他。手心都冒出汗来，看样子确实害怕。
阿兰平时经常在大半夜或天未亮时去赶海，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她对黑暗的地方本也没怎么害怕过，只是眼前这黑乎乎的竹林里透出一团光，气氛也过于诡异了吧！她的腿也不由得抖了起来。
可是，她不能像诸倩澜那样没脸没皮地拉着金一斛，她是粗人，她不会，也不敢呀。
狗仔倒是对眼前的场景充满了好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天性野着呢，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了最前面。
竹林里有一条隐秘的小道直通光亮处，金一斛拔出遮挡的竹子，领着三人摸索着往里走。
数百米之后，竹林深处豁然开朗。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高悬竹梢头，照亮了整块平地。
这是竹林中心的位置，四周都是严密无缝的竹子。除了在后院中能看到光亮，其他方位看竹林仍然是漆黑一片。
平地中间竖起大大的草棚，棚顶盖着厚厚的稻草、竹叶、松针。即使在空中俯瞰，也是跟竹林融为一体的竹林。
棚内是珠贝壳垒起的大池子，只见得池上水雾升腾，宛如仙境。
“哗，如此仙境，果然聊斋啊！”诸倩澜兴奋地放开金一斛，冲到了池边，趴在池沿上，瞬间就被池中的情景迷住了。
海底世界呀！
阿兰和狗仔这会也没有半点耽搁，都跟着冲了过去。
金智慧的仿生海池已经筑成有十年之久，现在里面放养的珠贝除了当年的幸存者，还有一部分天然贝苗。
《岭南偶拾》一书载，廉州疍人以鱼目插入珠蚌而成珠，并云“此乃鱼目混珠，非真珠也”。这也说明了人工养殖珍珠与天然珍珠的区别。
“沿海置民以核插入蚌蛤中得假珍珠，其光耀与真珠无异。”
如果从品质和价值上来说，天然珠和人工养殖的珍珠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金一斛想通过仿自然的生态环境，让天然珠贝自主吸入沙砾育成天然珠。
古代廉城一带的蛋民是世界上较早探索人工养殖珍珠技术的人类，他们对珍珠养殖的探索在世界海洋养殖史上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可惜由于历史的原因，到了近现代，我们的珍珠养殖业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如今他们有信心、有决心要弥补这个千年的遗憾。
路很漫长且艰辛，但金一斛愿意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池中珊瑚丛五彩缤纷，热带鱼群穿梭其中，珠贝们慢悠悠地开合着蚌壳，吞食着饵料。
水里浮游生物丰富，光线充足，几只大大小小的海龟懒洋洋地在水里划动，海藻伸展着长长的叶片，像女子在舞蹈，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海底世界。
“一斛哥，传说中的海底珠城是不是就这样子的？”诸倩澜眼睛亮闪闪地回头问金一斛。
“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小倩倩，你师傅我打造的这个仿生海池如何呀？”阴阳眼迈着方步踱了过来。
“师傅万能！”诸倩澜一把揽过阴阳眼，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师傅你这是怎么造出来的？我觉得这绝非人力可为啊。”
“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就好了。”阴阳眼笑眯眯地对她示意。
阿兰和狗仔两人趴在池子边上，眼前的美景让他们眼花缭乱，无法呼吸。
小时候夏日的夜晚，一大群孩子围坐在古榕树下，听村里老人讲民间传说。
白龙城西去海域有大海池，池中有一个大城郭，里面住着好多珠母贝，整个城里珍珠铺底、珠光闪耀，珊瑚摇曳，鱼群嬉戏。城外有成群的护珠鲨巡逻着……
“天啊，狗仔，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呀？海底珠城吗？”阿兰轻轻地问，生怕惊醒了自己的梦。
“阿兰姐，我们以前经常潜到海里去玩的，见过好多珊瑚丛，大鱼群，好多珠贝钻在沙子里。”狗仔轻声说，“大人们说海底的珠贝可不能随便拿上来，护珠鲨在周围看着呢。”
“是啊，现在已经没有人有本事能潜到海池去捞珠贝了，天然珠贝只能活在传说中了。”阴阳眼感叹道。
几人围坐池边，金一斛开始约法三章：“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仅限于保存在自己的脑子里，到死也不能说出去。”
“以后我们研发的改良品种的贝苗首先就投养到这里，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等到贝苗成熟插核后再放养到海池那边。这个池子不同于现在珠乡任何一个育苗场，我们的育苗速度可能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