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相约来年，试身手
只见可怜的亨利正用力甩着他那白皮毛绒的手，在那使劲地嘣哒，一只肥硕巨大的青蟹用两只同样巨大的钳子死死地夹住了他的手指，肉眼可见的手指已经变得“青黄不接”了。
“金先生，”他在那大叫，&34;sauvez-moi!&34;（作者注：法语救救我！）
金一斛看他那惊恐的模样，勉强收敛了笑意。这可是国际友人，自己未来的合作伙伴，他这样“见死不救”还幸灾乐祸，确实有点不够地道了。
他忍着笑走过去，用手势示意制止了亨利的上窜下跳，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连着青蟹一起捧着，拉着他就地蹲下，把他的手和青蟹一起按在淤泥里。
青蟹回到地面似乎感觉踏实了，那张牙舞爪的蟹脚也放松下来。
金一斛对着青蟹的背壳轻轻地拍打，再慢慢地把节奏加快，力度加大。
不一会，愤怒的青蟹奇迹般地松开了它巨大的钳子，转动着它的绿豆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来回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庞然大物，一时却没有走开。
“呼——”亨利手指刚得解放，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他崩溃地一屁股瘫坐在红树林的淤泥里。
金一斛抓起一把腥臭的淤泥帮他把被夹伤的手糊上，糊了很厚的一层。据说海泥能消毒止痛。末了，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心念一动，出其不意地往亨利的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
亨利惊魂未定，被劈头盖脸糊了一脸臭海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瞪着一双蓝幽幽的眼睛从黑泥里看金一斛，怪物看怪物。
大青蟹慢悠悠地横行开去，快速钻入最近的蟹洞，逃之夭夭。
两人一路追逐着打泥巴战，一路爆笑着回家去。
两个高大的泥人突然出现在院门口时，亨利夫人正在优雅地修剪着园子里的花枝。
她听到打闹声回头一看，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如果不是那转动的蓝眼珠子提醒她，那是她家那老外，她还真以为遇上海匪上岸来抢劫了。
一个绝色大美女，可不就是狩猎的对象？
惊魂未定中，她拍拍胸口直起腰来，抄过身旁淋花的水管，捏紧出水口，对着那两个大泥人射了过去。
哈哈哈，两个大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流给冲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始手忙脚乱地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泥水混合着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院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金一斛拉着亨利冲到水井边，嘴里叽里呱啦、手脚并用，两人合作从井里拉上一桶水，看谁抢到就把桶举高来，清凉的井水从对方头上倒头淋下，泥水四溅。
惊叫声、打闹声、水落地声、多种语言的叫骂声混在一起，两个大泥人边拉边倒，你一桶我一桶地玩得不亦乐乎。
谁还不是宝宝呀？
两个日后在国际珠宝界叱咤风云的大男人，此刻顽劣如七岁孩童。这也将是他们日后坐在法国巴黎街头的咖啡座里，共同回忆的美好时光。
亨利夫妇的到访和停留，让金晃晃惴惴不安。
难道这又是金一斛那杂种招惹来的外商不成？
多年以前那个“头顶一块布”的波斯人让他记忆犹新，因为实力悬殊，金一斛排上的珠子他一颗也没收到手。为此他还遗憾了好几年。
他多方打听，却也没有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这一外一中的两夫妇是金一斛的朋友，来珠乡当地旅游的。
金一斛带着他们上过黄老板的珠排，排上他安插的“商业间谍”汇报说：“那老外两公婆就是上去参观了一下，问了好多幼稚的问题，那女的就是喜欢听南珠的传说之类。没见有其他的什么动静。”
因为黄老板的珍珠交易是在金一斛家中秘密进行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
后来那对老外夫妇住进了金一斛家中，也只见他们日日到海边散步，走街串门都是由金智慧陪着，大多是去拜访一些老人，听故事。
珠乡有个传统，白龙城的故事、珍珠的传说都是由村中人口口相传的，有一脉传承的风俗。所以村中老人对珍珠的传说都是信手拈来，出口成章，绝对纯天然无添加。
近几年来，地方政府在抢救性地收集整理民间传说和故事，经常有一些文人墨客下到珠乡来采风什么的。
对于这些，金晃晃实在是看不出端倪。但他心里却总是觉得肯定有事，目前自己看不透的事。
他不得不防，金一斛这屌毛就是他的克星，他严重怀疑他的八字是不是给阴阳眼那老怪物搞过了。
金一斛的母亲是外来人，而且来路不明，在珠乡二十多年鲜少与人交往，所以他家偶尔会发生陌生人来访的事情。
如当年的波斯人来访，后来的卖珍珠，乡民们虽然好奇心大大，但就是八卦也打听不出啥来，都成了未解之谜。
这里毕竟是古时商旅往来之埠，人们的思想比较活跃开放，对过往的外来人大多习以为常了。
因此，亨利夫妇的出现和停留也没引起太多的关注。
金一斛以两百颗八年南珠为股本，与亨利签订了一份合资公司的意向协议。
亨利带走一部分珍珠，并向金一斛提供一部分启动资金，让他开始今年的珍珠养殖。亨利回去准备创建品牌的前期工作。
两人约好来年珍珠丰收季再来珠乡，申请创办一个中外合资的珠宝贸易公司。
亨利方面只负责产品加工和生产，珍珠做为原材料，则需要金一斛这边提供。也就是说，他得先把珍珠养殖出来，才能进入下一步的镶嵌加工和品牌包装。
万事开头难啊，金一斛和阴阳眼两人埋头核算了半天，今年要启动养殖，资金的缺口还很大。
亨利夫妇回国后，两人又投入了茫茫大海。
珠贝苗入笼投养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借着微弱的天光来到海池水域。
金智慧凭着经纬仪和精细的洋流速度计算、周易占卜等各种方法，定位到了珠贝苗投养的位置。
金一斛自嘲道：“老阴阳，你说我们这算是啥事呀？养个珍珠都搞得像在搞地下工作，又不是见不得光的行当。”
“小心驶得万年船，海仔，你得先沉住气。”阴阳眼摆弄着罗盘沉声说。
“好了，就这里，你潜下去找一下。”阴阳眼拍拍他的背。
金一斛没再说话，在艇中站起来，把外衣一脱，以一个潇洒优美的姿势入水，潜入海池之中。
海中依然幽凉，他在水里潜游着，不一会就看到了远处的光，星星点点微弱地闪烁着。
那是珠贝的指引，他毫不犹豫地往发光的方向游去。
近了，是一大片的光点，如珍珠撒在海里。
金一斛伸手触摸了一下，是他放养的珠笼，里面的珠贝苗似乎长大了许多。
他开心地把小手指伸进笼里，逗弄着珠贝。
他把笼子拢在胸前，脚下用力一蹬，向上划水，浮出海面。
身后跟着一长串的珠笼，像海龙王出海巡游，后面跟着的虾兵蟹将，很是威风。
金智慧正盯着黑乎乎的海面出神，冷不丁眼前冒了个人头出来，给唬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对上了金一斛的眼。
“老阴阳，想妹仔呀，发什么呆呢？快接住，往上拉。”水里的人把一只笼子递了上来。
“这么快？”金智慧回过神来，赶紧接过笼子，用力往上拉。
笼子象成串的葫芦娃，随着他的拉动，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水面，在小艇中一层又一层叠出了好几座小山。
金一斛爬上艇来，擦了擦身体，把外衣披上。这正月里的海，怕是有零度了。
“今晚先收一部分，回去看看贝苗生长的情况再说。”他一边数着笼子，一边示意金智慧开船返航。
两人驾着改了柴油机动力的疍家小艇，在黑暗中破浪前行。
午夜的海面，暗涛汹涌，似海怪的血盆大口，吞噬着黑暗中的一切。
把这二十多笼贝苗从艇上提到岸上，再提回家，要走好长一段路。
两人的身高过于悬殊，所以无法一起用肩挑。金一斛一人承担了所有。
他们只能一次性往家里面挑，来回时间很长，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所以金一斛宁愿重点累点，也要把全部的珠笼串在一根长长的竹杆两头，挑了起来。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沙滩绵软松散，走一脚陷一脚，很是吃力。
金智慧在后面紧跟着，跑得气喘吁吁。
“海仔，我们这最佳搭档现出短板了，我无法帮得了你干体力活，唉……”
“学术有专攻嘛，就凭你那呼风唤雨的本事，你用得着干啥体力活呢？”金一斛脚下慢了一点，等他跟上来。
“你老人家就坐那，念念咒语，捻一符，手一挥，干活的人就从天上飘下来啦。”金一斛大笑起来，手一指旁边。
“谁呀，这大半夜的笑那么大声，吓鬼呀？”
红树林里隐隐出现两个人朝他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