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仁未得仁，反惹火烧身
话说自从四年多前那场群架过后，金晃晃自觉拔除了金一斛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很是得意了一番。
他坚信金一斛原来的珠排是古珠池中心所在的风水宝地，曾经竭尽全力想把它据为己有。
没想到法院拍卖会上，那个珠排的标价一出，竞拍异常激烈，出现了好几个人轮番举牌，经过几轮竞价，最终被一个外省大户以绝对高价拍去。
他心里愤恨却也无奈，实力不如人，无计可施。
可是这些年过来了，那个被拍下的珠排却毫无动静。
所得者只是把当年收获的珍珠全部收走后，没有再涉足珠乡，更没有派人过来继续养殖和管理。
那个珠排就犹如被世人遗忘的孤岛，一直在海面上漂浮着，荒废着，仿佛一个倔强的弃妇，在等待远行男人的归来……
这几年，南珠的养殖业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家家户户都因养珠致富。小别墅在珠乡各村拔地而起，珠民们是摩托车、汽车比着劲地跑，生活水平更是领先当地。
金晃晃这几年混得顺风顺水，他率先开创了“公司+合作社+珠户”的经营模式，拿下了珠乡珍珠收购的全权代理，把珠乡的珍珠产业链紧紧握在手里，成为了真正名副其实的实权派。
现如今，已经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真可谓风光无限。
听说金一斛提前释放的消息，金晃晃很是不爽了几日。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别又来给他整什么妖风海怪。
他派人时刻监视着金一斛的一举一动，自然知晓有人往他院子里扔牛粪丢海藻，也看到他上珠排去找工做，在那场红树林“围剿”中他更是不动声色地出谋划策，并且出了几个人一份力。
金一斛那天说他找到了挽救赤潮后珠母贝的方法，金晃晃是听进去记在心里了。
他绝对相信金一斛有这个能力，他是见识过当年金一斛养出的三年成珠的，圆润光洁，白中透粉，是传说中作为皇家贡品的极品南珠该有的品质和模样。
目前，他自己的珠排也正面临着珠母贝大量窒息死亡的困境，他更好奇也更需要金一斛的补救之法。
但他不可能登门求助，只能派人暗中跟踪，想方设法偷得金一斛的技术。
“老板，我今晚看到那个广省来的黄老板去金一斛家里了。”派出监视金一斛的人火急火燎地回来报告。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金晃晃一怔，把手指夹着的555牌香烟随手弹了弹。
“那黄老板是偷偷摸摸进去的，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声音太小，我也不敢趴墙头上去偷听呀。”那人无奈地一摊手，“我只迷糊听到什么求你帮助、不怕事、做试验之类的话。”
金晃晃最擅长抓关键词，他一下就听出点门道来了。那个黄老板这是上门去求助了，想让金一斛上排去救活他的珠母贝。
这黄老板胆子够大的呀，在这个风头火势的当口还敢登门求助，可见他这个外来户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呢，看来得让他有好戏看啦。
在珠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金晃晃不仅掌握着珍珠的产业链和渠道，还是这片海面上说了算的人物。
珠民们只求平安度日，不是要命的事他们基本是言听计从，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除了当年的金一斛。
连养殖科研部门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一个劳改犯却敢四处宣扬自己有补救办法，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吗？
金晃晃幸灾乐祸地想：金一斛你只野仔，既然你小子想上吊，大爷我就顺水人情送你一条绳子，不用感激我哦。
他很快就计上心来，唤过几个马仔，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
这头，金一斛半夜悄悄出海的半道上，被闻风而动的珠民们拦截，硬拉到自己的排上去。
前有黄老板珠排的成功案例，再有阴阳眼让他从心而为，经不住珠民们的一再恳求，金一斛干脆放下顾虑，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他直接公开上排，一个一个珠排地轮流走着，为珠民们开蚌手术，力挽损失。
不到一个月，整个海面有半数的排都请他上去过，而他分文未收，完全义务，也不好再提上排找工做的事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金一斛在珠乡再次名声大振起来。
他另辟蹊径、力挽狂澜，让窒息的珠母贝死而复生。珠民们感激不已，说他可比那位令”珠还合浦“的孟尝太守。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同时更是深感”高处不胜寒“。
事实上，整个养殖海域虽然都号称在古珠池的范围之内，但由于水情环境的不同，有些养殖排基本是全军覆没了，有些排只有三四成的存活率，有些影响小点的还有六成以上的存活率。
对于珠民们来说，那可真不是一个“惨”字了得呀。
“三叔公，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金一斛翻看着刚拉上来的珠母贝说，“这一带的笼子基本没戏啦。”
“你都没有撬开看过怎么就这样说呢？”三叔公年近七旬，顶着半个秃头，在太阳下反着光，混浊的眼珠子紧张地盯着金一斛的黑脑袋。
金一斛站起来，耐心地解释着：“赤潮中心区海藻密度过大，珠贝在短时间内就被包裹窒息了，再打开也没用，只是费时费工罢了。”
“那别人的怎么能救活，就我的不行呀？”
“你这里正是赤潮的中心地带，受影响太大了。”
“他们都说你有办法能让珠贝复活，你为什么不给我也用用办法呀？你这是看不起我吗？”三叔公有点无理取闹的架势了。
金一斛一时语塞，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南海珠女，他哪来的那么多办法能让珠贝起死回生呀？
“人家那边的排在赤潮的边缘上，所以受到的影响小一点，部分珠贝只是被围困了一会。”金一斛努力地想解释清楚。
“我的办法也只能把那部分没有完全窒息过的珠贝打开来做下手术，打通它们的管道。对于完全窒息了的珠贝是没有用的了。”
三叔公不干了，他心痛地大声叫起来：“那你是说我的珠贝都完全窒息啦，没救了？大家都在同一片海上，没理由没理由的。你这是明摆着不想帮我！”
“他们都说你是不收钱的，但那个大排的黄老板肯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呢。你这是装好人装不下去了吧？”
“你想要多少钱你就说嘛，用不着在这装好人装清高。”
……
金一斛今天已经面对了好几拨这样的人，吵得他的两耳一直在“嗡嗡嗡”地响。他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情中看出了不信任、质疑，甚至还有上当受骗的愤怒。
金一斛的心底不寒而栗。
接下来几天，情况在不断地恶化。
珠民们大都是“脑子一根筋——认个死理”，他们听不进金一斛的分析和解释，对自己珠母贝的复活抱了太大希望。
他们完全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珠贝受灾严重的事实，他们认为金一斛在故弄玄虚、趁机讹诈。
珠民中的流言蜚语又开始故态复萌，“劳改犯上排，非奸即盗”几乎成了至理名言。
在有心之人言语的不断挑拨下，珠民们对金一斛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人们从一开始的死皮赖脸上门求救，到对珠母贝存活率差别的一再质疑，最后发展到咒骂他耽误了挽救珠母贝的宝贵时间，造成了他们巨大的损失……
珠民们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到绝望，最终上升到了指责怨恨。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农夫与蛇”的故事又在金一斛的身上重演了。
对于这个早有预料的局面，金一斛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金晃晃利用民意火上浇油，指使马仔们做那“披着羊皮的狼”混在人群中，用各种手段煽动民心。
他们到处散布流言：那个劳改犯以为自己有点养殖技术就到处瞎帮忙，他也只是侥幸，瞎猫抓到了几只死老鼠，他那不是技术，是妖术。
因为阴阳眼能透视贝壳，当然能知道哪个死哪个活了。他们两个配合，一个说一个做，金一斛给珠母贝做手术只是装模作样的障眼幌子，其实那珠贝本来就活得好好的。
珠乡四处传开了，说金一斛和阴阳眼两人合起伙来忽悠乡民，想博得好名声，好诈乡民们的钱，他们的手长着呢……
金智慧动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进行劝导和解释，可是珠民们认定了他与金一斛是一伙的，他这是“妖言惑众”，大家充耳不闻，还群起而攻之。